第二六章 入京
二房走后不过几日,卢威回到了范阳家郑
经历一次生死劫,不仅没看开,反倒越发暴躁不堪!
砸了好些瓷器后,引得妻子不满的大吵大闹:“你有气别撒在东西上!家里大多财物都被充了公,咱们连新衣都快制不起了,你还这般打砸!怕是要全家都上街乞讨你才甘心?”
罢又哭诉自己命苦,儿子不争气,丈夫也没用!
当个官儿想捞些好处,不成想差点将命都搭进去,还让二房踩着往上跳,如今都跳到了长房上头!
卢威不耐烦,反手一耳光扇得她摔倒在地,硬生生让元氏止住了哭嚎。
“你最好闭嘴,否则在我重返官场前就休了你这泼妇!”眼中的狠辣令旁人瞧了后背发麻。
吓得元氏再也不敢当面同他吵闹。
对比之下,卢严一家确实显得喜气洋洋。
他没再回范阳,忙着在长安置办府宅,托崔景行的帮忙,寻到一处风水宝地的宅子。
三进的宅院,足够一家人生活,若以后儿子成婚,家中添丁了,再换大些的也不迟。
这日从府衙下值回来,卢严路上偶遇了崔景行,热情地请冉新宅参观。
“这宅子着实不错,看来我那位朋友并未诓我。”
随意看了一圈,崔景行玩笑道。
卢严很是感激,拱了拱手:“还得多谢崔大人帮忙了,否则下官哪去找这么合适的宅子做府邸?”
虽地段不是很好,但胜在宅子很新,价钱也比预想中便宜许多。
“卢大人见外了,你我私下里不必太过拘束。论辈分我应当唤您一声世叔,不如你便随意些,唤景行一声侄儿。”
“哈哈哈……好好好,私下里咱们就不讲朝堂上那套虚礼里。”
两人在堂屋喝茶聊,外头下人们来来回回忙碌着。
这会儿府中的下人不多,几个杂役是新招揽的,厨房里的几人是国公夫让讯后派来帮忙的,前几日甚至将国公府管事崔耿派过来帮忙打理内院事务。
这份人情,卢严记在了心头,日后总要找机会报答的。
直到色不早了,崔景行这才告辞。
韩允瞧着主子一派淡然的神色,良久之后忍不住问道:“主子何至于此?卢严有的是钱,您何必替他填补那么多呢?”
这宅子凭卢严交出去的钱根本不可能买下,也不是买不起,只他这趟出门没想过会高升,哪里有带那么多财物在身?
就算去钱庄取,也需要一些时日。
先前好几家富商都想买这宅子,皆出高价,谁知主子一声不吭,顺手便砸了巨款进去!
这份礼未免也太贵重了。
韩允却不知,贵不贵重的并不在于东西的价值,而在于它本身所包含的意义。
紧赶慢赶两个多月,卢清楚母女二人终于抵达长安城外。
卢严新上任,近日里忙得焦头烂额,得妻女家书今日将到达,却分身乏术。
旁人只瞧见卢大人今儿个有些心不在焉,打趣道:“卢大人可是忧心夫人同令爱找不着新府邸?”
“呵呵呵……怎会找不着,早前送去的家书里便附有地址。”
他笑得憨厚又隐含欢喜,叫人忍不住酸溜溜道:“听闻卢大人发妻是商户女?真好,您这辈子娶妻后便没为钱财发过愁吧?”
这话明摆着是瞧不起苏氏的出身,又讽刺他吃软饭,靠女人养活。
卢严并不是被人刺两句便翻脸的人,但涉及到妻子,他沉了脸,语气不怎么友善道:“卢某饶确不如周大人有骨气,这么些年也没能给发妻添置一套头面,果真是两袖清风!”
“噗嗤——”
不知谁没忍住偷笑了,臊得周延光涨红了一张脸,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朝廷发下的俸禄实则也不低,偏他爱喝酒赌博,多年下来家中并无多的积蓄。
周夫人是个爱长道短的,自家男人那点子事也拿到官夫人圈子里念叨,闹得人尽皆知。
卢严不在意方才的斗嘴,心里记挂着早上散朝时,崔景行要代他去接妻女一事。
他觉得这般不好,崔景行已经帮了他太多,但这是他的事,不应该再将苦命的女儿扯进来。
谁都不是蠢笨之人,算起来与你无亲无故之人凭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你出手相助?
若不是有所图,谁还能是个无欲无求活菩萨不成?
崔景行那样富贵的人,总不至于是贪图卢家那点钱财吧?
唯一的解释……
长叹一声,卢严埋头翻看公文及账目,愁思饶上心头。
苏氏从范阳出发,一路平安无事,临了快到长安,竟还染上了风寒。
卢清楚只好衣不解带地照顾。
队伍停在城外不远处,苏氏头晕眼花还犯起了恶心,下了马车就开始扶着路旁的树干吐了起来。
见女儿满脸担忧,喝口许妈妈递来的水漱口,微微摇头安抚道:“无碍……娘身子骨好着呢,吐过舒坦多了。”
卢清楚哭笑不得,替母亲顺着背脊念叨着:“您瞧瞧,前几日让您多穿些还自个儿不冷,这会儿难受了吧?”
苏氏想想也觉得可笑,一把年纪了还想着要将最美的一面展现给夫君,愣是不肯穿那臃肿的厚衣裳。
摇摇手,表示不了,扶着女儿的手打算回马车上。
身后忽的传来一阵马蹄声,卢清楚抬首望去,只见两人打马而来。
为首那人逆光,看不清他的模样,不过单从那身形,即使几年后只见过一回,她也很快认出了对方。
到了近前,崔景行勒马而下,冲苏氏见礼,一派淡然道:“卢大人公务繁忙,无暇分身。我正好无事,便逾矩前来相迎,接二位前往卢大人府邸。”
苏氏张了张嘴,神色愕然的看向女儿,只见她面上波澜不惊,客气道:“多谢长公子好意,不过我与家母知晓府邸在何处,便不劳您费心了。”
什么话都能叫他得冠冕堂皇。
卢严一的度支郎中都忙得不可开交,堂堂尚书右丞竟还闲得来管别人家事!
苏氏明知卢家欠了邢国公府人情,却又忍不住想起两个女儿可怜的遭遇,终究对崔景行摆不出好脸色来。
他并不在意,态度和煦道:“不必客气,卢大人如今入了圣上眼,作为同僚多照应一些也是应该的。他抽不开身,总不至于叫家眷感到寒心。”
“既如此,那便有劳崔大人帮忙开道了。”
苏氏语气不佳,黑着脸钻进马车里。
卢清楚略显尴尬,对他盈盈一福身,轻声:“长公子别介意,我母亲性子如此,谁也拿她无法的……”
很苍白无力的解释。
崔景行眼中隐含笑意,负手而立,点头:“嗯,你也回马车里罢,这就入城了。”
他得很随意,仿佛两人关系好得根本不需要计较礼节什么的。
事实上,卢清楚确实没觉得有何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