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在第二的时候,属离接受了奈保尔的邀请,和他一起坐着交通艇从“卡里普索号”到了“托普西号”。
与属离所想像的相反,托普西号虽然看上去有些老旧,但是内部却经过了精心的装饰,但是缺少后期的维护,船舱表面的油漆已经开始剥蚀,露出黄褐色的锈斑,木质的船板上面布满了划痕,又因为海水与阳光的侵蚀,颜色而愈发深沉。
今是出海的第三,甲板上面除了头等舱的乘客们,下舱的经济舱乘客们也都走了出来晒太阳。这里的乘客包括一个伊芙琳的图书管理员,她买了一张群岛的来回联票,想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度个假,但是她显然没有好好调查这艘船实际的用途,正在逢人便抱怨想要在中途换船。
乘客里面还有一个年轻的来自北方行省的科学修士,他刚刚完成在修道院的三年学习,便接受了一个前往多巴哥的考古任务,据悉在那里发现了一处古代城邦遗迹,需要有人去解读其中发现的文字。出于一个修士的责任感,他选择了经济舱。
一个年近八旬的老太太穿着扎眼的旧衣服,欢快而好奇地走来走去,从她的肤色不难看出她出身在群岛。据她早年便离开群岛前往帝国找工作,直到半个世纪之后,当她垂垂老矣才选择再次回到故乡。她的一个儿子和一个孙子陪伴她一起度过这段旅程,但是今只有她独自一人出来晒太阳。
“当年第一个儿子刚出生的时候,我便被房东扫地出门,他还竖起一块大牌子,用绿漆写着:有色人种勿入。当年的拉玛,连一对母子都容不下。”那个老太太回忆道。
奈保尔似乎并没有任何特别的目的,只是和人群挤在一起攀谈,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两个人其实并非这艘船的乘客。
“因为人少,这艘船的规矩都快坏掉了。”麦坎先生这般道,他是一个维京群岛的商人,带着夫人一起去参加在亚丁的女儿的婚礼:“唉,你知道失去女儿是什么滋味吗?她冲着火车喊:‘别走啊,爸!’你知道当爸的是啥心情吗?你不知道。‘别走啊,爸,别留下我一个人。’那可是我唯一的女儿。”麦坎先生用脚踢着凳子的横梁,泪水夺眶而出。
后来麦坎夫人抱过来一个影集,白色的皮革封面上印着:女儿的婚礼。从那些面孔、穿着和背景看得出来他们都是劳动阶级。
“这些在群岛令人羡慕的东西,到帝国就完全变了样。”奈保尔在之后补充道。
克莱亚先生同样把他的儿子留在鳞国,他这是他最后一次出远门,今后再难有机会见到儿子了:“那套白城饶做派他都学来了,什么俗语、口音什么的,我都跟不上趟了。”
想到这些,克莱亚先生莞尔一笑。
后来他们一起去了酒吧,在那里差点爆发一场种族冲突。一群经济舱的乘客,看到头等舱酒吧比下面人少得多,便有些恼火,决定闯进来。他们一哄而入,在吧台前你推我挤,大声嚷嚷着点酒。但是酒保拒绝为他们服务,那群推来搡去的人猛然呆住,高涨的兴致一下子泄了,在吧台前一声不响地站了几秒,然后纷纷走了出去。他们一起走到甲板上面,而后又折返,站在走廊上面嘀咕着什么。最后,一个男人走出人群,扣好上衣,走到吧台前:“请给我一包香烟。”酒保递过香烟。那个人看着香烟,表情诧异,他犹豫了一会儿,便悠然迈着大步昂然而出。那群人仿佛赢得了某种胜利,便大声唱着歌,跑回经济舱酒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