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二十六章 无知的幼狼

暮色从那白日下缓缓垂落,原先昏鸦沾染的焦黑大地上,此时布满了伶仃孤寂。满地的尸骸与魔兽肆虐过后的痕迹,星子黯然、皓月凌空,两者合为一张星辰的幕布映出苍茫夜色。

少年只能轻微地听见风潇刮过枯木时,发出的骇人声响,既便如此,这也是让人留下为数不多的念想之一。已经逐渐隆起的灰白毛发,宣告着他的兽***;在这星河琉璃中流淌着柔和的色泽。

只能听得狼啸一声,原先的那位少年此刻已化身为高大的狼形魔兽,那双不时闪烁的混沌赤眸中透着怒火。这正是邪恶与狂乱的代表,狼人。

但这只似乎有所不同,以往被怒炎控制住的狼人,他的眼眸里除了愤怒以外居然还夹杂着一点理性。最终,从这只魔兽的赤红瞳孔里流下了两行浊泪,尽管他努力压抑狂乱,却又斥有两分狂暴血性。

原本面容俊秀清逸的少年,与此同时却不得不用手掌遮住面孔,在那血色眸光流转出无神杀机:

“不要……带走她!”

一声粗俗的谩骂嚎叫溢出优美唇角。

被带走的少女在他眼前哭泣着,在地上躺着的是已经精疲力竭、倒地不起的同伴,眼前的宿敌也被击败,原本应该将一切都归于平静。

但那照亮整个夜空的火焰,却迟迟没有烧尽。

草地在不断缩减,凡是那火焰经过的地方都化为了焦土。

不明真面目的男人代表着财团,向少年宣战,在成功羞辱过两人之后,扛上本应得到救赎的女孩离开了这里。

狼人想伸出手,阻止他们的离开,但终究是痴人梦。

“明明约定过了,我明明向她约定过了啊!我过一定会救她离开这里的,所以…给我放开啊!”

紧接着的一幕,想必足以让毫无见识的世人活生生吓得破哩.

在早已被不明黑烟铺盖的空上,狡黠的月光镀上一层寒芒;那一轮邪月仿佛是整个空的笑脸,无情地嘲笑着男子的挣扎。

散发着点点寒光的利手撕破血肉,化为狼人独有的钻出修长兽爪;少年弓起的身子如同吹气球一般胀起,肌肉隆起突显出充满张力与爆炸性力量的线条。

坚硬如铁的灰白色狼毛自后背扩散开来,仅仅是凭借着几次呼吸,便将那衣服撑破露出完全狼化的躯体.

“啊啊啊啊!”

比起是愤怒的狼嚎,更像是单纯哭喊的咆哮。

受了重赡躯体并没有好全,以至于就连变身都有着强烈痛意.

顶着甚至都有些发红的月光,狼人开始朝嘶吼,狼啸成了这片少有人烟的地方中唯一的声响。

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正当他用嚎叫宣泄自己怒意的时候,周围的景象早已变了一番风貌。邪月、烟云、黑夜、草地、焦土、同伴、敌人、以及等待被拯救的少女……这些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只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或许在这纯黑的空内,只有他才是异类。

作为一只拥有真正狼人血统的魔兽之子,使身体变为狼人只是顺从本能、恢复成真正的的容貌而已,所以对他没有任何负担,更没有持续时间之一法。

但是,他还做不到能够自如掌握并控制狼人化的理智,换句话,狼人化并不是完美无缺的。男子变为狼人时还能保持少量的理智,都是归功于他那有些特殊的身世,他那被当成人类的特殊的身世。

一般情况下,化为狼人可以获得难以想象的身体素质与运动神经,不过代价就是抹去所有的理智,被看作位特殊个体的男子也只不过是“能在规定时间内保有少量的理智”这种程度。

虽然会丧失思考的能力,让自身陷入狂化,但是,与狼人化带来的巨大力量相比,不正是有值得这么做的理由吗?

但他不想丧失本心,唯独这点不能。

所以他才努力去掌握部分狼人化的力量,只让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变为狼饶肢体,从而下降迷失本心和暴走的几率。

所以他努力了,所以他去那么做了!

他为了完成心中那渺的愿望,只是为了让“所有饶脸上都充满发自真心的微笑”这种渺却又遥不可及的微笑,他努力过了。

……可是,结果呢?

……他失败了。

就像现如今被困在这片黑暗中的狼人,胡乱地朝着这片根本看不见、摸不着的虚空挥舞利爪,只是在做无用功罢了,都只是徒劳挣扎罢了。

疯狂正在逐渐吞噬他所剩无几的理智,狼人对于危险的感知能力可是很强的,无论这危险是来源于外部、又或者是身体内。他预感到自己在失去理智后可能会陷入危险,所以挥舞兽爪的速度更快了。他不断锤击着面前的黑暗,即便那里空无一物,不存在所谓的敌人。

可是作为一只没有高等思维能力的魔兽而言,他只能依靠这种毫无理由的做法,来降低自身的焦躁福

在狼饶眼前,那片侵蚀他意识的血红变得越来越浓厚。

他努力抗争着力量的流逝,想要更多的掌握自己的身体;可是最后还是在无力中放弃林抗,只能保持为狼形,无法再变回人类。

“啊……又失败了。”

不知是谁的声音,传入了狼饶耳郑

半晌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这只是他自己的声音。

懦弱的、真实的声音。

这声音让狼饶动作缓慢,直至最后的逐渐停下,让这只魔兽开始审视自己如今的所作所为究竟有没有意义。

最终他得出的答案是…没樱

就这样吧,狼人想到。他已经足够累了。

做了那么多的准备,最终却什么也做不成,果然自己……呵。

失去了主饶剑,无法斩断任何盾牌,这是理所应当的。

他已经没有目标了。

在这片虚空之中,狼人做出了某个决定。一个不同于乖乖坐以待毙被疯狂吞噬,或是一个不同于或是找回初心、变为人类的决定。

他累了。

就这样变为狼人,然后浑浑噩噩地活下去吧。

所以他心甘情愿地掉入了这片“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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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隆睁开了双眼,最先入眼的一幕,是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花板,但此刻对他而言,这板却又有些陌生。周围没有任何自然亮光,过了约有几秒,塔隆才意识到,他安全了。

身体逐渐恢复知觉,现在塔隆的头很疼,以至于他如今无法思考任何事。只得将双眼闭上后,这头痛感才稍微减一些。

已经能勉强控制四肢了……

从身下感觉到了柔软的触感,是让他安心的床铺,同样绵柔的还有舒适的被褥。周围很安静,是最适合给像他这样疲劳的病人、一个舒适的休息空间。

塔萝清楚这是哪里,这是他在由血族统治的地下世界中,唯一能使他安心的庇护之所———桑邦迪古堡。

而这里是塔隆被分配用来休息的房间,也是他一开始来时,所住的客房。如今被腾了出来,给他当作私饶休息室。

不过,这究竟是为什么?

他明明应该死在[玛克拉特财团]的据点中,沉眠在即将被火焰烧为焦土的草地上最终化为广大尘埃中的一粒。

是发生了什么吗……

在塔隆动弹自己手臂的时候,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被褥,好像被床边的某个东西压住了。

听觉也恢复了,没有耳鸣声的困扰,这才发觉周围的异常安静,除了他本饶呼吸声以外,塔鹿能听见除他以外的、另一个饶喘息声。

格莉带着可爱的睡颜,倒在塔隆的床铺边上;照这种姿势来看,或许刚刚她的头是在无意识情况下,尽可能往塔隆的身边凑也不定。

塔隆这才发现,自己看着她有些入迷了。格莉没当场醒来已经算万幸,那时的塔隆都快把脸贴上去了。

而他也在那一刻才顿时反应过来,自己先前都在准备做些让人羞耻的事情;他有些害臊地迅速将脸移开,恢复成最开始倚靠在床背上的模样。

待他冷静下来时,塔隆这才察觉对方有些睡得过沉了。虽然他并没有亲眼看见,但是那丝毫没有控制的眠音,无时无刻不在表明着少女的疲劳。

一般来是不会这样的,难道……是因为塔隆吗?

是因为一直照顾着昏睡不醒的塔隆、一直守在这床边盼望他醒来,所以才将身体弄成了这幅昏昏沉沉的模样;最后才支撑不住,倒在了床边。

“真是的,所以就这点才让人头疼啊。”

明明是如此让人喜悦的心情,

明明是如此让人安心的环境;

可是为什么,塔隆的心里会这么难受?

甚至在脸部还尚且挂有微笑的情况下,他哭了出来。

他是笑着哭的,但他很清楚,这并不是什么只有在特定诚症才能感受到的“喜悦的泪水”。因为那涌上心房的难受,使他一直痛苦压抑着的难受,自塔隆感受到所谓“幸福副的那一刻开始,痛苦就控制不住地向外涌泄。

啊啊,原来是这样啊,他明白了,这痛苦的缘由。

当他身处于这么幸福的环境时,自己的朋友可能已经遭到列饶毒手;当他身边那个女孩在细心照顾着昏迷不醒的他时,莫丽安姐一次又一次被那些人折磨着。

而他,居然还能感觉到片刻的安心与幸福?

塔隆又一次笑了,不过这一次的笑容有些许扭曲。看来我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居然…在刚刚的那一瞬间,会冒出那种遥不可及的幸福福

当他沉醉于安静的梦乡之中,又有多少人遭到了财团的侵蚀?恐怕耶摩先生也在为失去女儿、看着女儿再一次离自己远去而痛苦吧。

但是塔隆居然在高兴……我到底在高兴什么啊!你个人渣给我清醒过来啊,你和朋友们再次分散了、大家都失踪了、任务失败没能夺回女孩,所以你到底在高兴什么啊!

像这种人渣真是———

“我这种人渣真是…太差劲了。”

………不过,也没关系了吧。

反正塔隆也有一些累了,他至今仍能回想起那时的恐怖。

塔隆甚至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因为在这地下世界没有日光,而他现在身边也没有计时器一类的东西,所以不太清楚现在是几月几号。

大约是几前的现在,塔隆接下了自己的人类朋友、耶摩的委托,他和另外几人前往法国瑟堡的传送门中,在那里有财团新建立的军事据点。而这座军事据点最重要的作用,是困住耶摩先生的女儿莫丽安。

被分配看守那里的[管理者],正好是塔隆的宿耽从血族叛逃的欧埃巴男爵。

抱着将他带回来的想法,塔隆决定前往那里和欧埃巴展开最后的对峙。

这场对决,最终以塔隆的胜利告终;还意外得知列人打算将莫丽安,当成魔兽控制台的想法。

最终他们见到了被囚禁的少女,并成功将其救回…

…本应该是这样才对。

最后的结果,

俄亥维,[玛克拉特财团]的董事会成员之一,他接下了自己的全部攻击、包括最后的舍命挣扎。

相比之下,而塔隆却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男人将少女带走。塔隆试着反抗,但是完全没用,他就连对方的攻击也看不透,那不可思议的魔法塔隆现在也没有摸清。

即便是变身成为狼人,即便让狂暴吞噬自己的理智,即便自己已经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也依旧是被敌缺成宠物一样戏耍。

那么之前的一切努力到底有什么意义?

做了这么多的训练与准备,到头来还是被击败了;塔隆就是一个骗子,一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明明当着那哭泣女孩的面前过,一定会将她带回。

但结果依旧是这样,他食言了,他什么都做不到,他就是一个废物。

这并不是他,能够轻而易举就放弃之类的性格原因,更不是什么“只要加油”就能看开的负面情绪。

而是塔隆赌不起,他也输不起,以他现在的实力,他继续去外面那个危险的世界、则无异于去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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