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9章 比剑

向南天的目光又飘向远方。“因为……因为我是萧大师三弟子的徒弟。“

“他不但将剑术传给了你，也将红泪传给你？“

“是的。“向南天说：“他三十岁时就陷于深山，发誓有生之日绝不再踏入红尘一步。“

“是哪座山？“

“不知道。“向南天说：“没有人知道。“

“红泪是一把剑，为什么说它是世上最可怕的武器？“九儿问：“它的可怕在哪里？“

“你想知道？“向南天说。

“想。“九儿说：“非常想。“

向南天忽然转头问江枫，问了一个与藏花问题无关的事。

“你知不知道昔年巴山顾道人以七七四十九手回风舞柳剑纵横天下时所用的那柄剑叫什么？“

“那柄剑叫绿柳。“

“当年黄山隐侠武陵樵用的斧头重多少？“

“净重七十三斤。“江枫如数家珍的说：“他作的招式虽然只有十一招，可是每一招，都是极霸道的杀手，据说当时江湖中从来都没有人能在他手下走过七招。“

“铁链飞镰杀人如割草，飞镰刀是谁用的？“向南天又问。

“独行侠展南。“江枫说：“这件武器据说是来自东瀛的，招式诡秘，中土未见。“

“判官笔娥眉刺、钩镰枪、七星针、吴钩剑、波斯弯刀，这些武器也都属于当代绝顶高手所有。“向南天说：“每件武器都有它独特的招式。“

“我问的是你那一把红泪。“九儿忍不住说：“不是你说的这些武器。“

“但是我那柄红泪就是这些武器的精华。“向南天淡淡的说。

“我不懂。“九儿又问他：“一柄剑怎么会是十二种武器的精华？“

“那其中的奥秘，你当然不会看得出来。“向南天说：“但是你也应该知道，世上所有的武器本来都只不过是一些零碎的铁件，一定要拼凑在一起之后，才会成为一种武器。“他又解释：“就算是一把刀，也要有刀身、刀锷、刀柄、刀环、刀衣，也要用五种不同的东西拼凑在一起，才能成为一把刀。“

九儿好像已经有点懂了。“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你可以用你那柄剑拼凑出一种武器？“

“不是一种，是十二种。“向南天淡淡的说：“十二种不同的武器。“

九儿怔住，她不相信世上真的有这种剑？

“用十二种不同的方法，拼凑出十二种不同形式的武器来，可是每一种形式都和常见的武器不同，因为每一种形式至少都有两三种武器的功用。“向南天说：“这些武器所有的招式变化精华所在，全都在红泪里。“他问藏花：“现在你是不是已经明白了？“

九儿已经听得完全怔住。

如果没有亲眼看见，有谁会相信世上真的有这么样一件构造如此精巧精确精密复杂的剑存在？

但是九儿不能不信。

所以她忍不住长长叹息：“萧大师真是一位了不起的天才，居然能铸造出这么样的一柄剑来。“

“是的。“

向南天苍白尊贵冷漠的脸上，忽然露出种很奇怪的表情，就像是一个最虔诚的信徒，忽然提到了他最崇信的神灵。

“没有人能比得上他。“向南天说：“他的剑术、他的智慧、他的思想、他的仁心，和他炼铁炼剑的方法，都没有人比得上他。“

“红泪固然是空前未有的杰出武器，要使用它也不容易。“江枫忽然开口：“如果没有一个杰出的人来使用它，也不能发挥出它的威力。“他并不是在夸耀向南天，他只不过是叙述一件事实而已。

“这个人不但要精通这十二种武器的招式变化，对每件武器的构造都要了解得极清楚。而且还要有一双极灵巧的手，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把红泪里的铁件拼凑起来。“

“除此之外，他还要有极丰富的经验、极灵敏的反应、和极正确的判断力。“向南天淡淡的说。

“为什么？“九儿问。

“因为对手不同，所用的武器和招式也不同，所以你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判断出要用什么形式的武器才能克制你的对手。“向南天接着又说：“在对方还没有出手前，你就要算准，应该用泪痕里的哪几件东西拼成一种什么样的武器？“他说：“而且还要在对方出手前将它完成，只要慢了一步，就可能死在对方的手下。“

九儿苦笑。

“看来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九儿说：“像这样的人找遍天下也找不出几个。“

向南天静静的看着江枫，过了很久才冷冷的说：“你的手很灵巧。“

“好像是的。“

“你的武功已经很有根基，而且好像还练过传自天竺秘宗、圣母之水高峰上的喻咖术。“

“好像是的。“

“传给你这柄春雨的老人，和我这柄红泪本来就有点关系。“向南天淡淡的说：“所以直到现在你还没有死。“

“难道你本来想杀了我的？“江枫问：“你为什么没有杀我？“

“因为我要你留在我身旁。“向南天说：“我要你继承我的武功，继承我的红泪。“

向南天说的是件别人连做梦都梦想不到的幸运。

玄秘之极的“红泪“，天下最可怕的武器。

一个默默无名的年轻人，忽然间就要拥有成名的机运，他一生中的命运忽然间就已在这一瞬间改变。

这个年轻人心里会有什么样的感觉？

江枫居然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好像在听别人说一件和他完全无关的事。“我唯一的条件就是在你还没有把我的武功练成之前，绝不能离开我。“这个条件并不苛刻，而且非常合理。

江枫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他淡淡的开口：“只可惜你忘了问我一件事“。江枫说：“你忘了问我是不是肯留在你身旁？“这个问题其实不用问的，这样的条件只有疯子和白痴才会拒绝。

江枫不是疯子，也不是白痴。

向南天还是问了他一句：“你肯不肯？“

“我不肯。“江枫连想都不想就回答：“我也不愿意。“

向南天的瞳孔忽然变了，由灰暗的瞳孔也变成了一柄剑的锋、一根针的尖、一只密蜂的刺直刺入江枫的眼睛。

江枫的眼睛连眨都没有眨。

两个人就这样对盯着，也不知道了多久，向南天才慢慢的问：“你为什么不肯？““因为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要找你。“江枫淡淡的说：“找你比剑。“

“比剑“。

“是的。“江枫说：“我要试试看是你的红泪厉害，还是我的春雨行。“向南天凝视着江枫，他的眼神又恢复灰暗无神：“比剑输就是死。““我知道。“江枫说：“我早就已把性命献身于剑，能死在剑下，我死而无憾。“

“好。“向南天站了起来：“三天后午时，樱花林。“说完他的人转身走出，连头都没有回，甚至连九儿都没有看一眼，就仿佛他从来都不认识她。

“这个人是人吗？“九儿说：“刚刚还有说有笑的一起聊天喝酒，怎么忽然间就变了一个人？“

江枫看着门外。“我了解他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