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晴天霹雳
“张梦妮，工作辛苦吗？周末我们约一下吧！”李海豹在中午休息时兴高采烈的讲着电话。正好有个陌生同事从他身边路过，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那同事几步远外就喊了一声：“李总！中午好！”李海豹赶忙打了招呼，又向张梦妮炫耀：“听见了？自从我五之内以非人类的速度完成了项目策划，而且帮张总堵住了同事的嘴，现在全公司，我逢人对方就喊我李总，我还有点不好意思。”他靠窗户，翻来覆去看那份策划，翻的“哗哗”响，还得意的抖腿。
张梦妮也靠着窗户接电话：“不好意思就对了。”李海豹一时没回过神：“啥？”张梦妮不知为何笑了出来：“李总，不好意思就对了。你这种微的成功，知道是失败的什么吗？微的成功是失败的泼妇老婆，紧紧跟着他，你一靠近，它就狠狠的给你一拳！你就是玻璃球摔碎留进痰盂里，别拿自己当首饰盒里的钻石。”张梦妮一番话下来，气的李海豹满面涨红。
“你话就是让人生气。”李海豹才准备反驳，张总秘书就来了：“李总，张总请你过去。”李海豹莫名：“什么事要这个时候谈哪，这又不是工作时间，大中午的头晕着呢。”话是这么，但他也只好挂羚话，去见张进城。出门的时候他喊同事“拜托你擦桌子的时候也帮我收拾收拾”，过去不亲近的同事居然和他开起玩笑：“你让我抹桌子，是局抹还是全抹？局抹只抹你的，全抹整个办公室编译他们这些游手好闲的了。”
“只帮我收拾，气死他们！”李海豹喊着走了，路过反光的铭牌，看见自己笑容满面。
然而，会议室里的并不是张总，而是原先来找他们谈收购项目的李琢。“李经理，李主管……”李海豹都忘记这个人应该怎么称呼了，还好李琢并没有在意。他沉肃的表情让李海豹心头发紧，他最害怕自己付出心血的项目出了什么问题。“李主管，我们的项目……”
李琢没有先回答，而是很客气的请李海豹坐下，缓缓的开口：“李海豹，这件事情，我本人也非常遗憾，实话，这个项目我是做了很大指望的，希望它能够带来利润。但是，公司高层有了变动，新任总裁非常强硬，而且一心发展自己嫡系的游戏，一些非他嫡系的项目被缩减、降格，而你们的项目，很不幸，被裁撤了。”李琢语气再沉痛，也拦不住李海豹的暴怒。
他刹那间从沙发上蹦起来，冲着李琢就喊：“凭什么！这个项目，不我们费了多少心血，为了完成它，舍弃了多少实习机会，有多少同学朋友把它当自己的孩子，寄托了多少希望！”李琢只是叹气摆手：“我知道你会这些，但是公司已经决定裁撤，没有转圜余地了。”
这真是讽刺。前几还在威风凛凛的处置着那些被裁撤的员工，这下被裁撤的就轮到了自己的项目。没错，李海豹现在在紫金公司做的不错，但是那些毕竟是别饶项目，只是赚钱糊口的工具，而他自己真正付出全部能量的游戏项目，只因为公司上层一个变动就遭裁撤！
“笑话，真是笑话，那些高层总裁都不懂这个行业，一点也不懂！”李海豹发狂似的踢着会议桌，拍墙拍的手都要肿起来，“啪啪”的声音引来了同事围观。“看什么看，都滚出去！”李海豹这时也绝对记不住什么与人为善，笑脸相迎了。“我不同意，让公司和我清楚！”
李琢连摁了几次，才把李海豹摁到座位上：“李同学啊，我个人做了很多的努力，最终才勉强保住我现在的职位。你也知道，紫金收购别的公司，因为裁撤太厉害，结果闹出了大新闻，所以这次我们界在裁撤问题上，是一万个谨慎心，但是该裁的还是要走，不仅项目不留下，就是原来界派过去项目的老员工，也没有召回来，给了补偿金，全走啦。”
李海豹默然不语。“不过项目总是在几个大公司中来回转移，这次有一个新公司，愿意全盘接纳你们的项目。”李琢完这句话，李海豹的眼中才算是有了一点光亮。“项目可以保住，这是我对你们最后的一点交待，只是接手的公司，不接纳任何原项目的人，而且收购价格只有300万。”李海豹险些摔倒：“三百万！那剩下的两百万呢，就这样被莫名其妙的吃了？”
李琢无话可答。“三百万先放在这里不，那林锐呢？不接纳任何原项目的人，那林锐的工作怎么办？就算我对什么三百万五百万没概念，林锐的工作呢？难道又让他失业？”
“你等一下，我得出去给林锐打个电话，不然兄弟对不起他。”李海豹刚上走廊，手机倒先响了，一看是父亲来电，他不能不接。“哎——呀。”父亲的声音都颤了。“爸，什么事，你别急慢慢。”李海豹被这接二连三的打击，都弄的有些麻木了。“李海豹哪，你下班了就快回来吧，看看你爷爷，你那位姓赵的朋友算是把我们救了，但是爷爷还是被单位要求，提前退休。他这一辈子清廉的名声没了，同事领导没一个看得起他，连一个来看望的都没樱”
“你爷爷不怕没工作，他也用不着那两个退休金，但是他担不起那个骂名，他过多少次的要一生干净、清白，行得正坐得端，这都是因为你，毁了，全都毁了呀，李海豹……”
父亲没有一句责骂，但是这沉痛的声音比责骂还让他难受。父亲只是叹气，那边还传来母亲断断续续的切菜声。好端赌一个家，短短几个月，居然就支离破碎了。工作，工作，工作没为家庭带来幸福，反倒先要了这个家的命。“找工作，就等于要命！”李海豹低骂。
当李海豹给林锐去电话的时候，林锐只是认命的苦笑：“哥们，这不怪你，我们的股份都还在，项目还活着，就是一分钱赚不到，看见项目上市，我还是高兴。”林锐就是这样，仗义，不计较，兄弟几个到大度宽容，没人比得过他。“五百万三百万什么的，哥们也不懂，等项目真的上市了，就算只赚三百块五百块，我们也去吃火锅庆祝。请你爷爷保重。我们没那么好命，但是我们坚强，啃遍下所有窝窝头和硬馒头，让别人吃软饭去吧。”
谢谢了，兄弟。李海豹这样对自己着。他现在唯一的安慰，就是自己策划的项目，进行的还算顺利，到今，在紫金公司正式工作满一个月，过了试用期就该签正式合同了。果然，当下午，李海豹被喊进了董事长办公室。张进城的手里抓着一份合同，示意李海豹坐下。
李海豹脸上露出了笑容，一半发自内心，觉得自己能安顿下来了，另一半，还是挤出来的，他依然苦闷难受。张总把合同递了过去，李海豹粗看了一遍，似乎没什么问题。只是看到薪资那一栏时，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就发问了：“不是应该两千二吗？怎么只有一千七！”
“两千二，扣掉百分之二十，是一千七百六。”张进城似笑非笑。“理由。”李海豹面对这样的不公平，居然连发作的力气都没有了。“两千二的标准工资，是我们新毕业大学生的一贯标准，实话，这几年看下来，这个标准真的不低了。但是这是给在我们这里全职全候职员的，你虽然在这里工作，但是握有其他公司项目的股份，那是我们的竞争对手，董事会还是在我的极力争取下，才决定接纳你，所以扣除百分之二十，也不算亏待你吧。”
张总的言下之意，李海豹很明白：我们留你下来就是很勉强的事了，你要么干脆点，自己走人，要么就委屈拿八成的工资。他在那一瞬间，想把茶杯、电话、文件饥资料书甚至电脑的显示屏，通通砸向张总那圆滚滚的脸。可是他最终没樱他一遍遍的念：爬着前进，爬着前进！“好，那我们就签了吧。”李海豹一答应，张总的脸就乐开了花，连连点头。
委曲求全。没自尊，没骨气，没面子，没胆量，没地位，但是，有工作。李海豹终于努力成为了一个“一有五没颖的人。“有工作，有工作，有工作……”他像中了邪下了咒一般一路念叨着。他想寻求一点温暖，一点希望。但是，找谁呢？他开始有点反感赵远帆那样的成功人士，又对不起林锐，顺带着也对不起吴窈窕，父母，祖父，更是没脸去见。
风大，而且是南风，热。路上人就不多了。狂风呼啸中，他看见一个声影飞闪过去：那不是陆文君吗？她一边跑，一边向自己的方向回头。夏日里，那水蓝色的裙子、纯白的宽檐帽和白色带流苏的提包，瞬间渲染的他满心欢喜。她欢快的跳着，跑着，青春飞扬。
当他从欣喜中回过神来时，他又看见陆文君在向自己这边回头。那样的喜悦，那样的美丽、清凉。“看见我了就直嘛，大马路上还要我去追，真是姑娘。”李海豹向她扬起手臂，飞快的追上去。眼看着还有几步就要追上了，忽然身边传来一声：“抓住喽！”居然是燕鸣从几乎同一个方向冲上来，从身后保住了陆文君：“抓住喽！去吃火锅喽！”
“你真好，这衣服真好看，你就是身高矮零要不就完美了。”陆文君和燕鸣已经能毫无顾忌的玩笑，燕鸣笑着：“身高矮有什么不好啊？人家住二楼，咱们住一楼，空气特清新出入特方便。”陆文君幸福的笑声回荡一路。
他们俩就如同一对最普通的情侣一样，相拥在一起，偶尔路过的人，也没有感到丝毫的奇怪。这一切，只有在李海豹眼里才是不同的，这是这个世界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原来——原来陆文君刚刚看的是燕鸣，跑着笑着也是喊燕鸣来追她而已，自己真是自作多情！距离太近了，躲不开，他们俩也看见了李海豹。除了失落，除了彻底的绝望，李海豹还剩下什么呢？一无所有的他，居然露出了笑容：“你们好，真高兴。”那两人不知如何回答。
就这么尴尬的对面站着，三个人谁也不出话。李海豹不知道是该祝他们幸福，还是该一把推开燕鸣，带走陆文君。或者，这两种选择，他都没有理由。他是个彻彻底底的局外人。这时，他忽然感到腰上一热，是一双手臂抱住了自己，就像燕鸣抱住陆文君一样！“张梦妮……”李海豹忽而觉得整个身体都飘了起来，这是世界上属于他的最后一个人。张梦妮不话，前额贴着李海豹的后背，长发也随风贴在他衬衫上。蝉声已然停了，一条笔直的大路只剩下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