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八章 与COO的交谈

“嘀嘀——”后面的车在催行,这时绿灯已亮起。她踩了一脚油,汽车急速向前冲去。

到了一栋32层高楼下,她停车上楼。并不宽敞的电梯里四五个乘客都是年轻男女。有个个子高挑的男孩穿宽松的休闲上衣、牛仔裤和运动鞋,倚在电梯拐角,一副大耳机从脑袋上跨过扣在耳朵上,他双目微闭,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

一名女青年抱着厚厚一沓资料冲着面对面站着的男孩说:“老板也太黑了,把人用得太扎实了,这几天把人都累成狗了。都什么年代了,成天还弄这么多打印资料,这不是浪费纸张吗?”

“那叫老土!年龄大的老板都这样,成天要看纸质材料,把资料发他手机上,他却说那样看不习惯,矫情!”男孩不屑地说,“我爸也是这样,我给他下载了几部小说,可他说不习惯非要买实体书。”

“你猜咱老板有多大?”女孩问。

“快45了吧!”男孩说。

“什么?还不到45?我去!那还穿那么土?从我进公司就只见过他穿黑蓝色裤子,灰色上衣。这两年变了一点,把裤子变成了牛仔但颜色没变,上衣永远都是那种灰色系。噢,对了,永远不变的还有黑皮鞋,一万年不变。嘻嘻。”女孩甩了甩漂亮的秀发,白皙的脸庞和高耸的鼻梁无不透露着年轻的气质,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格外明亮,长长的翘起来的假睫毛上刷着浓浓的睫毛膏。

“你别小看咱老板,他可是老中专,那时毕业还分配工作呢!我姑夫也是中专生,他十五岁考进中专,还不到20岁就被分到我们县邮政局,工作可舒服了。”男孩说。

“我去!才初中文化?就说怎么这么土?”女孩不点不屑地说,“切——”

“还有,你可别看老板穿得土,其实他的衣着与国际接轨了。”男孩的睛眼咕噜一转狡黠而取笑地说。

“啥?与国际接轨?”女孩不明其意。

男子诡秘地笑了笑说:“乔布斯天天穿着黑色高领衫、牛仔裤和球鞋,后来,苹果公司员工都这么穿,这还成了技术党的标配了打扮。***也只穿蓝色和灰色西装,他说他要努力把选择变少,不想在吃什么穿什么上面做决定……”

“但乔布斯和***那样穿着,要比咱们张总好看……”女孩说。

“心理学上有个‘决定疲劳’的概念,是说如果每天为吃什么穿什么而烦心,那么工作效率就会降低。”这下男孩很认真的告诉她,“美国有个作家,名字叫什么我忘了,好像也说人们的生命被细节给浪费了……”

叮……电梯门开了。

“别说了,小心被人听见!”女孩诡秘地给男孩使了个眼色。

电梯缓缓上升,那对男女青年的对话让谢洁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电梯里其他年轻人都低头玩弄着手机。她将脸凑到镀铬的电梯前端详着,鱼尾纹越来越清晰的脸在电梯里变了形,像在照哈哈镜,时而被拉长,时而变成椭圆。

26层电梯到了,门开了。

谢洁是最后一个走出电梯的,她用双手拢了拢干练的短发,自信从容地经过泛着蓝光的“紫华达事成创业投资有限公司”水晶字的楼道,来到干净明亮的对开自动感应玻璃门前,门“唰”地一下自动打开,她径直朝着挂着coo门牌的办公室走去。

在互联网公司工作加班加点是家常便饭,张琰从当年进入《紫华生活报》后就一直很喜欢这样的工作氛围,忙活了整整一天,他这才锁上办公室的门,沿着流光溢彩的街道独自步行回家,这也是他唯一可以独处的时间。

天气已进入深秋,忙忙碌碌的人们仍在街上穿梭,他们都走着各自的路。

头顶一盏盏明灯和汽车发红的尾灯汇成了彩色的海洋,一天天变得宽敞、干净、大气的紫华市正向着国际化大都市的目标迈进。一个个城中村在城市化建设中灰飞烟灭,房东王叔家的院子早消失了,张琰至今还记得王叔和王姨,记得院子里的那颗柿子树,每年冬天,王叔都要刻意在树上给喜鹊留下几个柿子让它们过冬。

这天,张琰无意中从网上看见了一本名为《飘零的羽毛》的散文集,作者是常诗诺。在洛明工业学校希望文学社第一次见到她时,她穿着天蓝色中袖短衫和黑色绸裙,就像民国女生,清爽,清纯。毕业前,他们在小茶馆见面时的情景仿佛就在昨天。

张琰在浩达棉纺织厂时给她写过几次信,收信人都写着“魏一涛”三个字,但从来都没收到回信。这么多年了,张琰不知道当年的文艺才女现在在做什么,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

张琰盯着电脑屏幕,腹部又一阵钻心地疼。他用左手顶着腹部,右手操作着鼠标从网上购买了《飘零的羽毛》散文集。

谢洁在投资公司就任两月后已熟悉了这里的工作,这天,她打电话把她去投资公司的消息告诉了张琰。她现在成了大忙人,成天在全国各地考察项目,评估风险,帮着一家一家的公司融资上市,还针对小微企业和创业者提供资金支持,助推大众创业、万众创新。虽然她和张琰都生活在紫华,但见面的次数并不多。

午后,张琰朝着自贸区走去,他想看看谢洁的新环境。

整个城市盛满了浓浓的秋意,也满载着美好的希望。黄叶不时飘零,阳光斜照,温和而柔美。花团锦簇的花卉与植物在自贸区入口排列出了“奔跑吧,紫华”几个令人振奋的大字,用一盆盆花卉拼成的“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字样不时可见,行人衣服穿得有点乱,有t恤,有风衣,也少不了专为这个季节而设计的长裙。

走进一栋玻璃幕墙的高档写字楼后,一位恬静婉约的年轻姑娘将张琰带进了谢洁办公室。办公室里宽敞明亮,不锈钢与黑胡桃组成的办公家具现代而简约,高档富有质感的黑色牛皮被棕色粗线缝在桌子中央位置,别致而典雅。办公桌上放着人脸识别电脑,桌子左侧摆放着高档的按摩椅。

谢洁热情地请他坐下,走到一台进口咖啡机跟前现磨咖啡并烧煮,咖啡豆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在房间里淡淡飘散,像是施了魔法一样让张琰顿时浑身放松。

“加糖吗?”谢洁问。

“都行。”张琰平时很少喝咖啡,他倒觉得田庆文的功夫茶味道不错。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办公室,几盆绿植在阳光下倔强地挺着身姿。他两的谈话一直进行着,从忆往昔谈到看今朝,又从看今朝说到了望未来。

“我上大学那几年,整个社会对金钱、资本和西方都保持着丰沛却又动摇的仇恨,那时的主流意识形态其实还是在批判金钱。我记得老师讲课时经常说,这些都是资本主义尤其是垄断资本主义的罪恶,导致了人心的腐朽和道德的沦丧。”谢洁说,“而事实上,经济是个人、家庭甚至国家和民族的基础,现在已经是全民皆商的社会,我在银行成天打理着别人的钱袋子,而自己的价值呢?”

“多挣钱就是你的身价。”张琰问。

“我不反对你的话。价格围绕价值上下波动,如果把身价简单地理解为价格,这也说明自己还有点用处有点有价值。”谢洁笑了笑说,“我们遇到了最好的时代,你没觉得吗?”

“可我从来都没有经营的能力,把100元的东西让我120元卖出去,我没那个本事,我也不好意思,我拉不下面子。所以,世界上最难的事有两个,一是把自己脑子里的东西给别人,二是把钱从别人的钱包装进自己的腰包。我觉得有句话是真理,百无一用是书生。”张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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