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1章 魏复抉择
“贼酋刘聪授首,平阳军民易帜,匈汉已成昔日黄花!”五月十六日,就在马景所部分崩消亡之际,新一版的华兴时报以最为隆重的阵势,全版刊发了血旗军进来的辉煌战绩。以华兴时报的影响力,这则消息顿如长了翅膀,迅速传遍四面八方,而华国大捷带来的赫赫军威,则也随之风闻天下。
数日之后,长安,大魏皇宫,金銮殿上,魏复一袭龙袍,居中高坐,其下心腹群臣济济一堂,殿中却是既然无声。盯视案上的华兴时报与一份来自河东的信报,魏复难掩颓丧,而殿中的其他人,也都面色复杂,情绪不无低落。
良久,魏复方才摇头苦笑道:“早觉会有今日,不想来得这么快,我方军兵刚才聚齐,别个就已大局落定了,根本不给下棋机会啊G呵,可笑我汉家各方昔年被匈奴汉国打得战战兢兢,朝不保夕,别个华国出兵仅仅二十余日,便将之灭了!有此实力,有此兵威,天下孰能与之争锋?还好还好,我大魏仅是大肆征兵,并未像是东晋、齐晋那般,已与华国有了敌对冲突,如今倒是可以轻易转圜。”
“陛下盛名,高瞻远瞩,一早便勒令我等旁观,方免了我大魏一场危难!”立有臣子出言捧哏,殿中随之一片唏嘘,一片侥幸,人人却仍紧盯着魏复的神色,等待着下一步的细肉。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魏复将身形坐得更加笔挺,肃容慨然道:“且不论内里龌龊,华王能够覆灭匈汉,消弭外患,一雪外辱,实乃我汉家之幸,朕也敬其为华夏英雄。朕之先祖魏武,亦曾北扫草原,朕虽不才,亦不愿叫那华王专美于前,兵马既已聚齐,正该西征!”
您之前好似也在隔岸观火等打劫诶,能否甭这般虚伪?殿中诸人暗地里腹诽,面上则皆慨然之色。席中右首的悍将淳于康率先起身,拱手请命道:“末将不才,愿为前锋,先率本部杀出大散关,攻打氐羌仇池部_,祛除胡虏,恢复中华,末将也不愿叫血旗军专美于前!”
“对!那帮氐羌最不是东西,时常犯边掠我人口钱粮,早就该灭掉他们了!呃,不对,俺要请命为前锋!”魏义忙也跟着起身道。紧随着他,右席诸将纷纷请命,场面好不热烈。
“哈哈,诸将有此血性,朕心甚慰!不过,兹事体大,具体事宜容后在意。”魏复面露笑容,摆摆手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西征靡费良多,我等可不能白白放过华国这个新邻居,至少也要确保后方无患呀。如何与华国交涉,还望诸位教我!”
“陛下,臣有一问,我等的确要一路向西,远征万里,最终将关中放弃给华国吗?”虽然基本上明知答案,魏忠还是不死心道,而殿中的众臣,也皆将灼灼目光投向魏复。
丫明知故问,不是叫咱难堪吗?暗自白了魏忠一眼,魏复再度苦笑,关中三辅之地,八百里秦川根基,谁愿白白让出,可血旗军要拿,他魏复敢挡吗?与其壮烈守护至死,不若出卖猪队友,为己方保留一个另辟新天地的机会。好在他魏复与麾下死忠,原本就是数年流窜、千里辗转抢来的这块地盘,可非那些经营百年的本土大族,实在不行,换地也就换了。
其实,魏复不止一次想过对抗。只是,别看南方三股汉家势力号称总兵力一百五十万,可扣除那些凑数的民壮,精锐战兵总计也就五十万上下,且多为步卒,别个华国就不会发动民兵吗?即便再加上北方几部鲜卑,主战兵力也就能与华国持平而已,以乌合联盟对抗统一政权,且是拥有火器之利与海外根基的华国,魏复毫无信心。
按捺下窘迫,魏复淡淡笑道:“抵制内战,全力对外,如此方为我华夏之福。朕继承我大魏皇家血统,无可屈从于人,然一山不容二虎,华国势力足够强盛,也能扬我华夏,朕又何必为了一家一姓之私立,徒刘中原,平增我汉家内耗呢?当然,在座若是有人不愿随同远迁,朕也绝不留难,只管提前说上一声,自去便是。”
“为臣誓死追随陛下!”众臣连忙齐声捧哏道。事实上,关中的曹魏势力因为最早便模仿血旗营良多,再加长期流窜,不为士族所亲,直至如今走成了底层路线,除了些许曹魏遗族,文臣武将多属中下层出身,没甚牵绊亦或别的好去处,真就没几人舍得脱离这一政权,终归别个华国还是给大家留下了一条远域立国的出路不是?
明确了基本路线,魏忠揭过此节,沉声谏道:“华国攻匈乃大快人心之举,哪怕是我大魏百姓,此前也均街头热议,拍手称快,而今华国真就灭了匈汉,我等正该顺应民心,遣使恭贺华国获此大胜。同时,我等当通过公开媒介,严厉驳斥东晋攻华的一应不义之举。哼,司马家素来内战内行,外战外行,篡权社稷却不知爱民...(此处省略千字)”
“咳咳咳...”干咳几声,魏复接着又敲了敲案几,这才叫停魏忠的喋喋不休,挥手捋平额头黑线,他淡淡道,“爱卿痛恨司马家之心,朕身为曹魏血脉,自是感同身受,只是,现在众人正在商议大事,爱卿还当说些重点,莫要再跑题啦。”
“陛下恕罪,为臣适才太过忘情,太过忘情了,呵呵。”尴尬的擦擦口角飞沫,魏忠续道,“为臣以为,陛下既然确愿远征异域,我等便将长期与华国无有实质矛盾,反而多须华国帮衬。既如此,何不第一个站出来,明确声言力挺华国,大张旗鼓遣使恭贺,登报檄文痛骂两晋,甚至兵逼东晋撤军停战?倘若华国另有需要,我等亦可相助其对付两晋,如是出使,也好向华国讨要更多钱粮军需嘛。”
“好,此言可行,臣复议!哪怕如今我等对华国仅能锦上添花,可至少能够助其尽快逼退周边威胁,这份情,嘿,华王不计,华国也得计。而对我大魏内部,此举也能顺应民心,利于远征。”满脸认同之色,另一将官赵仁起身道,“自然,顺带可以臭一臭齐晋东晋,臭一臭司马家,左右我等也无甚实际付出,何乐而不为?”
“好,既如此,此行出使华国,便由魏忠为主使,赵仁为副,尽快前往平阳面见华王。”眯了眯眼,魏复点头笑道,“从即日起,我等不论心有何想,公开行事务必效仿华国,以民族大义为准绳,以扩张汉土为己任,绝不与晋朝那些尸位素餐之辈同流合污...”
与之同时,青州临淄,大将军兼齐王府,苟曦沉默而坐,在其下首,一干心腹将佐同样济济一堂,却是时下民间戏称的齐晋小朝议。而在每个人的案头,都是一份华兴时报与一份紧急信报,而信报的内容自与曹魏朝议一般,相关于最新的匈奴战事。
沉吟半天,主座上的苟曦终是叹了口气,继而面露颓色,扫视众人,目光期待道:“匈奴几已被灭,我方将面临何等局面,想来不消本王多说。敢问诸位,当如何应对是好?事关生死存亡,还望诸位不吝谏言!”
“大王莫忧,我方目前虽与华国处于敌对状态,但毕竟仅是血旗军偷袭我方水军,我方却未实质性攻击过华国;相比东晋侵入华国的河南三郡,我方必非华国第一针对目标。”一名近臣陪着笑脸,不无宽慰道,“所以说,历经攻匈一战的华国,即便胁胜反击,也必是东晋,只要我等接下注意控制事态,当可与华国恢复和平。”
“直娘贼,你是说本王叫人打了左脸,还该去感谢别人没打自己的右脸?羞也不羞?”苟曦闻言顿如抓到出气筒,怒声呵斥道,“再说了,即便我等此番忍让了,可华国灭了匈奴,再打残东晋,接下来又会是谁,是关中曹魏,是塞北鲜卑,终归少得了我等吗?”
那名拍到马腿的近臣讪讪埋头,余人忙也学起了鹌鹑,堂中一片无语,落针可闻。眼见苟曦的脸色愈加发黑,其族弟也是麾下重将的苟纯及时出言道:“主公,我方船只水军皆被摧毁,如今黄河已成天堑,华国更是很快便能腾出手来,纵是我等意欲背水一战,无非仅是有守无攻,难伤华国根本,与其吃力不讨好,倒不如暂先忍耐,也为我等保留那一线海外迁国的机会。”
“迁国!又是迁国!这个劳什子的迁国机会,愣是束缚了我方上下的血战之心!难道我等就要为了那个前往海外茹毛饮血的开荒机会,一次次任由华国逐一剪除盟友,直至将战火推至我等身上吗?”出身齐郡高门李氏的文臣李祥起身驳道,“大王,若是此次再退,我等只怕会因那个迁国机会,拱手让出称雄中原的最后机会了呀!”
机会z会!?苟曦一脑门黑线,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机会?迁国海外可谓保底,虽不够好,终归他苟氏能够立国百世,是以不少苟氏忠属及其看重;而称雄中原,他窃盼之,却又机率太低,弄不好就是身死族灭,但许多青徐士族更愿支持他为之一搏。外有强敌,内分两派,苟曦委实莫衷一是,为啥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