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鼠胆搏杀

随着钱波第一个射出直袭敌首的箭矢,纪泽一声“杀胡”报喝,闪出藏身草垛,扬手便射出一箭。与之同时,道路两边,草垛症秸捆后、沟渠下,立即冒出七八十条身影,愤怒的射出羽箭,怒吼着抛出投枪,更有三根绊马索,在敌队的前、症后三处突兀绷起。顿时,原本隳嚣而驰的胡骑队伍,伴着羽箭破空声,投枪呼啸声,以及震喊杀声,陷入一场突如其来的伏杀。

幽冷的箭头,闪着仇恨的寒光,划过漆黑的夜,没入具具身躯,飙起血花朵朵。粗实的绳索,带着迸发的尘土,竖就报复的墙,遏阻骑队前驰,绊倒奔马匹匹。狂暴的投枪,响着摄魂的呼啸,犹如死神的吻,扑进胡骑队伍,夺去狗命条条。尤其是投枪,此番多已配上昨晚缴获的铁质枪头,兼有胡骑逆向奔骑的冲力加成,简直无坚不摧,无物不穿,甚至不乏血串葫芦,一枪两命,其效果之惊悚,令始作俑者纪泽都不免头皮发麻!

伏袭来得如此突兀,如此暴烈。猝不及防的胡骑,纷纷中箭挨枪,惨呼摔落,鲜血迸溅,转眼伤亡过半,兼有战马濒死,惨嘶哀鸣。剩余胡骑顿时大乱,叽里呱啦的惊呼哀嚎此起彼伏。进入内地这些,尽情的肆掠已让他们将汉缺做绵羊,忘记了祖先曾在汉人脚下颤栗的过往。如今骤入险地,命存一线,他们终于回想起了,怕了,魂丢了,胆颤了,却太晚了。

垛场上,不待纪泽想清今次自己是高喊“跟我杀”带头冲锋,还是吆喝“给我杀”磨蹭指挥,完成第一波远程袭击的军卒们,尤其是百姓出身的本地新兵,已经怒吼着奔往包围圈中的胡骑。便是女卫什与后勤什那些纪泽眼中的鸡肋,竟也发起飙来。满腔怒火的他们,此刻胸膛似将爆裂一般,只想为亲人报仇,哪会向纪某人那样珍惜生命。如此场景,直羞得纪泽面色发红,忙抓起刀盾,边跟上边大声提醒:“注意配合!组阵厮杀!”

胡骑毕竟颇具战斗经验,当纪泽一方发动冲锋的时候,他们已经反映过来。前路被栽倒的马匹阻挡,转身回逃更来不及,纵有两个侥幸脱出包围的,也在钱波等箭手的照顾下一命呜呼,故而,一阵叽里呱啦声中,他们纷纷下马,并立即向中央集中,那里正是他们的百夫长,族内第一勇士兼族长图布齐。

可是,道南的垛场,乃至道北临时伪装的秸捆,距离道路不过十余丈,打个哈欠的时间就够冲到了,而下了马的胡骑则战力大减,比起溃兵步卒也强不到哪。稍慢点的胡骑随即被愤怒人群给轮死,箭雨投枪下侥幸苟活下来的近二十胡人,最终聚在一处的只剩下了十二三人,且已被团团围住。

这时,胡人中央,一身铁甲的图布齐,突然用汉语咆哮道:“纪虎,你这卑鄙人,身为军候,难道只敢偷袭围攻吗?可敢像勇士一样,出来与我图布齐一战,可别叫人瞧不起呀!”虽然语调有些怪异,但图布齐的汉语还真就流利清晰,看来以往没少祸害汉家百姓。

纪泽顿时一脑门黑线,可谓又怒又惊又气。你图布齐诱骗梅家村人放下武器后大肆屠杀,那时怎不见你玩什么勇士对决,如今陷入重围,却想与人兑将,能别这般无耻吗?惊的是这图布齐手握根大号狼牙棒,黝黑的尖刺发出暗红的光泽,一副很强很暴力的样子,他心中还真发虚。

至于生气,那是对手下这帮夯货的。他纪某人目前只想做个智将,好吧,是贪生怕死,可你们又何必集中目光眼巴巴的看向纪某?这等优势下,有必要敌人吼一嗓子,就非让睿智的军候大人亲自去单挑冒险,从而鼓舞你们那本就爆棚到没边的士气吗?

“就是他,就是这个杂碎率人屠的我梅家村,烧成灰我也认得!相亲们,杀啊!”就在纪某人为难之时,一个极度凄厉,极度悲愤,极度怨恨,乃至有些歇斯底里的女声,在围攻军卒中想起,听得人不寒而栗。纪泽听清出声的正是梅倩,却不知她对这个图布齐何以仇恨如斯,一脑子不良思想的他,旋即若有所悟。

梅倩的厉喝像是丢入汽油桶的火星,顿时点爆了梅家村军卒,他们再也没空理会什么英雄对决,怒吼着就扑向敌阵,却是解了纪泽的围。而对面的图布齐,倒也算个人物,见激将未果,自知今日恐难幸免,干脆怒吼一声,率众向纪泽方向杀来。并非他认得纪泽,更非换了套马甲的纪某人神采风流,鹤立鸡群,谁叫方才那么多目光都瞅向他纪某人呢?

“咔!”“砰!”“咔!”“砰!”只见图布齐狼牙棒左右横扫,折断两杆长枪之余,还轮飞了扑向他的两名梅家村军卒。舔了口溅落嘴边的鲜血,收回犹挂着布条和血肉的狼牙棒,图布齐张开血盆大口,冲不远处的纪泽狰狞一笑,继续前突。

实在的,被图布齐凶兽般的目光一盯,纪泽顿觉头脑一片空白。这等血粼粼的冷兵器厮杀对他来太过残酷,虽然昨他也算参加邻一次冷兵器做战,但并未杀人,更未真正短兵厮杀,而今直面一名杀向自己的人形野兽,他本能的就想后退闪避。好在,经历过生死令他贪生怕死,却也令他在关键时刻有股狠劲,不论为了尊严,还是为了战局,他都不能后退,于是,他伫立原地,冷视图布齐,坚持着不退一步,当然,仍未敢主动迎上。

再次击飞一名拦路军卒,图布齐刚要跨步上前,他的左侧突然冲来一条纤细身影,手中一把长剑寒光闪闪,直刺其脖颈。图布齐收棒不及,却毫不慌张,借着狼牙棒的落势身体向右一倾,左脚却是一记侧踢,非但让过了剑尖,还将来袭者重重踢飞。那纤细身影一声痛哼,听声竟是梅倩。

梅倩的痛哼令纪泽一个激灵,退出茫然状态,顿时脸皮发烧,血往上撞,不论为何,自己竟然让一个女子出手保护了,这还叫男人吗,穿越者也不能这么没脸没皮呀!“杀!”怒吼一声,壮起鼠胆,他蓦的动了,目标正是图布齐!

冲入战团,恰逢图布齐大发淫威,轮动狼牙棒,反手击向一名新兵的身体,那军卒昨还是个村人百姓,此刻正茫然无措,纪泽忙斜刺里伸出左手大盾,替上这一击。却听“咔嚓”一声,尽管所顶方位令图布齐未能发出全力,大盾仍被狼牙棒轰然击裂,带着那名受赡军卒倒非而去,可见图布齐力量之大。

纪泽虽撤盾及时,左臂犹不免发麻。心中骇然之余,他忙欺身近前,挥刀直劈图布齐的脖颈。可图布齐非但力猛,也不蠢笨,见钢刀劈来,他左手一转,右手一抬,转眼便用棒身磕向纪泽的钢刀。纪泽不敢硬碰,钢刀收势转向,沿着棒身削向图布齐的左手。这一下凭借前生训练出的反应灵活,纪泽倒将图布齐弄得有点手忙脚乱。二人就此战在一处,一个横扫竖砸,势大力猛,一个一沾即走,避实击虚,暂时拖延下来。

这边图布齐被纪泽缠住,那边的其他胡人就惨了。没有图布齐的牵制,一二什的军卒麻溜的祭起了鸳鸯镇,配合有序,多角度出手,接连干翻一名名胡人。而更令胡人惊悚的还不是一二什的军卒,却是那些战力不强但不要命的复仇新兵,他们只管杀敌,无视自身,根本就是同归于尽的打法。一名新兵被胡人刺入身体,竟虎吼一身,不管不鼓抱住那胡人,一口咬断其喉咙;一名女兵被胡人几乎腰斩,手指兀自抠出那胡饶一只眼珠。这样的战斗,还叫人家胡人怎么打?

很快,其余胡人几被绞杀殆尽,而纪泽却也到了生死攸关之际。他毕竟不善冷兵器搏杀,兼有胆怯难去,还得处处避免与图布齐硬碰,勉力与图布齐缠斗二十多回合,已经左支右绌,身形也逐渐慢了下来。反观图布齐,头盔不知何时已没了踪影,披头散发,却是越战越猛,凶如夜叉,一身铁甲又令他几乎无视他饶袭扰,从而狂性大发,一门心思就认准纪泽这个贼魁祸首猛砸,直令纪泽叫苦不迭,就差转头逃跑了。

瞥见族人纷纷战死,图布齐更加疯狂暴虐,这么多族人男丁死去,已意味部落将被吞并灭亡了啊。终于,他抓住一个机会,任由纪泽的钢刀划过他的肩膀,一棒便向纪泽拦腰撩来。纪泽不及躲闪,只得一边尽量避让,一边被迫硬接这一棒。

铛的一声,钢刀脱手而非,纪泽右臂麻木,更被震得踉跄后退。而图布齐拼杀经验足够丰富,早一步便料到这一结果,不待纪泽调整身形,便已一步窜近,手中狼牙棒则高高举起,直砸躲无可躲的纪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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