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厚颜的前岳父
这里是江城中心广场角落里的一家咖啡馆，市口不太好，就算是周末外面的餐厅饭店人满为患，这里依然是门庭冷清，更别说今天还是工作日。
咖啡馆里只有一个年纪比较轻的女服务员，坐在收银台前不停打着哈欠，显然是昨天晚睡了。
上午8点的时候，韩立就早早来到了这家咖啡馆，选择临窗的一个角落坐了下来。
睡眼惺忪的女服务生，看到韩立的那一刻，眼睛里瞬间冒起了点点星光。这个男人随意地穿了件深蓝色t恤，神色间淡淡惆怅，年纪轻轻可周身却散发着一股贵族气质。
女服务生的嘴角就快咧到耳朵根了，用轻亮又略带娇嗔的语气询问韩立需要什么。韩立头也没抬，只是点了一杯美式和一个三明治作为早餐。
广场上冷冷清清，只有偶尔匆匆走过的学生和上班族，个个都只顾着低头赶路。
女服务生很快送来了餐品，临走前不往抛来一个媚眼，可韩立却视若无睹，不慌不忙地吃起了早饭。耳边是轻快的钢琴曲，韩立的思绪开始往回飘。
韩立从小在山里长大，爷爷每天都盯着自己刻苦练武，早上6点就必须完成第一轮的外功修行。那时候也不觉得苦，只想让爷爷高兴。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爷爷不知道为什么特别着急，每日鞭策自己学武学医，像是预感到自己能陪在韩立身边的时间并不多。每当学习练功偷懒的时候，都会被狠罚一顿。韩立不怕受罚，只怕听到爷爷叹气，仿佛自己让他老人家失望了。
十八岁那年，当他达到《九天雷神诀》第三层之时，爷爷放声大笑，拍手称好。据爷爷说，他自己练到第三层的时候，是二十六岁，韩立比爷爷足足早了八年，可以说是练武奇才。
但在到达第三层后，韩立的容颜发生了变化，脸上开始长出黑色的恶疮，原本清秀的小脸变得丑陋不堪。可那时候他也并不在意，爷爷也说男孩子有个疤有个伤不算什么，更何况又不会留一辈子。等到《九天雷神诀》第四层，功法小成的时候，这恶疮自然会全数去除。
直到爷爷失踪，韩立带着爷爷的一封书信和信物来到林家。原本也只是想来打听爷爷的下落，可那封书信上竟然写着自己与林家小姐的婚约，并要求韩立完婚。
韩立倒是没所谓的，爷爷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可林家的当家人林国良和大小姐林雨晴自然是万般不乐意的，这乡下来的野小子，奇丑无比的容貌，怎么配得上江城第一美人，怎么也配当林家的女婿。
但在林家老爷子林世国的主持下，林家还是向江城所有有名望的世家递送了结婚请帖。
新婚当天，江城全城陷入了沸腾。作为江城势力最大的家族，林家将婚礼安排在旗下的超五星豪华酒店内。宾客纷纷送上贵重的贺礼，表面的客套和体面下，是对林家新姑爷身份的猜测和容貌的议论。
而婚礼全程，林雨晴的眼泪就没有停过。婚礼当晚便将自己一个人关在了书房里，一遍遍弹奏着旋律悲伤的钢琴曲。
韩立以前也没听过什么钢琴，最多就跟着爷爷学过吹笛子，可和他的武学造诣不同，音乐方面从小就没什么天赋。但听着这哀沉到骨子里的调子，心中的一处柔软仿佛要被触动。
直到书房里没了琴声，他才用内劲悄悄推开房门。
折腾了一天，林雨晴也是累了，就斜倚在卧榻上沉沉睡去。她的眼角还有泪痕，樱桃小嘴紧紧抿着，似是还在梦中反抗，倔强的眉头紧紧锁住，竟有几分小女孩的稚气。
而更让韩立受不了的是，林雨晴身上的婚纱已经被她胡乱扯下，名贵的珠宝首饰散落一地，女孩身上只着了一件轻薄的打底长裙，一呼一吸间玲珑有致的身材一览无余。
除了秀姐，韩立从小就没见过什么女人，更别说这样的绝世佳人，不由的气血上涌，慌忙运功压制，就连他自己也搞不懂为什么会这样。
慌忙把薄毯给林雨晴盖上，韩立退出了房门，回到了他和林雨晴的婚房。
这里的房间真大，堪比他和爷爷在山里的一整个小屋。柔软的席梦思让韩立非常的不适应，以前睡的都是木板床。
爷爷一心向武，生活起居上从来都是以简代奢，不过韩立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家很穷。因为爷爷曾告诉他，这山里的石头是世人眼中的奇珍异宝，外面的俗人就喜欢这种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
爷爷更教导他说，学好武功，学好医术，强健自身体魄，救治他人性命，才算是真正对这个世界有益的事。
“你…怎么来得这么早？‘’思绪被一个甜美的女声打断。
韩立定睛一看，眼前正是林雨晴。
今天的林雨晴穿着一件蓝白青花底色的小套装，长长的头发简单挽起，显得格外的成熟大方。而在她身边和她一起出现的，竟然是她的父亲，自己的前岳父林国良。
林国良一脸厌弃地打量着周围，一边嘟嘟囔囔地说道：“雨晴，你怎么挑了这么个破地方？这里的东西也不知道干不干净…‘’
“不喜欢的话你可以出去。‘’嘬了一口不知道被服务生续了多少杯的美式咖啡，韩立淡淡的说道。
一旁的林雨晴向父亲使了个颜色，林国良不自然地清咳两声，掏出手帕掸了掸沙发椅背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后便坐了下来。
林雨晴偷偷瞄了韩立一眼，发现他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她尴尬地挤出一丝微笑，就坐在了韩立的正对面。
服务生上来问两位新来的客人需要什么，林国良还不等人家把话说完，就粗鲁地打发她走了，换来了服务生一个大大的白眼。
韩立犹自慢悠悠喝着咖啡，此时林雨晴终于有机会细细打量这个前夫。白净的面孔，棱角分明的轮廓，和原来的那个丑八怪判若两人。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林国良最先沉不住气了，硬生生挤出句客套话：“韩立啊，刚接手辉煌集团，一定很忙吧，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问我，毕竟你年纪还轻…”
“哼。”听到这里，韩立不禁冷笑一声。
此时林国良也感觉到刚才的措辞有些不妥。虽说林家是江城势力最大的家族，但论财富，也仅有辉煌集团的冰山一角。而辉煌集团背后的势力，多年下来，竟然也没有谁能说的清楚。
当初韩立刚和自己的大女儿林雨晴结婚之时，林国良发动各方力量去打听这个丑女婿的背景，结果都说这只是一个大山里出来的乡下小子，早年间除了学过一点武艺，连个正经的学校都没去过。
林家女儿白白便宜了一个乡野农夫，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可现在，自己的女儿不但被休了妻，还是被辉煌集团的董事长给休的。若是传出去，恐怕这江城的名门望族，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再娶自己的女儿了。
而撇开女儿的终生幸福不谈，林家的生意也需要大笔现金流的周转，如果得罪了实力雄厚的辉煌集团，恐怕是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更何况，林家老爷子已经听说了孙女被休的事儿，闹得一发不可收拾…
这时候，林雨晴缓缓开口，“我爷爷，已经听说了我们的事。他老人家发了很大的火。”
“那又怎样？”韩立依然表现的很冷淡。
林国良再也忍不住了，全然不顾自己豪门当家的形象，一拍桌子道：“韩立，你别太过分了。好歹我也是你的岳父，对长辈的态度怎么可以这么嚣张，真是没有家教。”
不提家教两个字还好，可提到家教，韩立自然就想到了自己的爷爷。林国良这话直刺进韩立的耳朵，韩立是最不能忍受别人说自己爷爷半句不好的。
韩立猛地起身，目光凶狠地瞪向这个没有半分风度的前岳父，沉声说道：“你再说一遍？”
瞬间，林国良的士气就去了大半，想到这次毕竟是有求于人，不然也不会亲自到这种蹩脚的地方来受气，顿时就软了下来。
林雨晴接着说道：“我爷爷和你爷爷是世交，当初我们的婚事，也是两位老人的意思。现在就这么结束，恐怕要给老人家一个说法。”
“没什么说法，当初你就不想和我在一起，现在这样不好吗？”韩立说。
林雨晴轻咬着下唇。
是，她当初对眼前的这个男人厌恶至极，她恨命运为什么这么不公平。就凭她江城第一美人的名声，哪个有权力有地位的人家配不上，偏偏要让她和一个乡下来的丑八怪在一起。
她也想过，要逃跑，要反抗。但林家老爷子是个倔强至极的怪老头，就算林雨晴死在他面前，他也会把孙女的骨灰送到韩家。
现在韩立主动提出撕毁婚约，林雨晴本来以为自己可以自由了。谁知林老爷子倔脾气一上来，竟然要把她赶出林家大门。从小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怎么可能吃得起被扫地出门的苦头。
“和你说实话吧，我是希望你去和林老爷子说一声，我们真的不合适，分开对两个人都好。原本我看不起你，而你现在，应该也是看不上我了…”说着，林雨晴的声音里竟带着几分呜咽，听上去楚楚可怜，足以让江城的所有男人为之动容。
可韩立也不是普通的男人，他无情地回绝道：“他是你爷爷，又不是我爷爷，你自己不会说吗？”
林国强此时也展露出他厚颜无耻的本事，恬着脸插上话来：“我说蝎啊，你们年轻人就是喜欢冲动，一时赌气撕坏了婚约，这哪能说了算呢。毕竟这是老一辈定下的东西，还需要老人家同意之后，才能决定，你说是不是？”
“如果我爷爷还在，他说不离婚，我自然不敢离。可他老人家不在，我的婚事自然是自己说了算的。”韩立思考片刻，也将自己的真实想法毫不掩饰地说了出来。
“哎呀，蝎。你从小在山里长大，不知道人情世故，也是情有可原的。之前，雨晴和你的确是有一点小矛盾，但你看哪家夫妻不吵架的。今天我就是带她来给你认个错，希望你不要再计较了。”
说到这里，林雨晴更显得满脸地委屈。本来今天只是来和韩立好好商量的，可现在父亲却逼着自己给这个男人道歉。虽然之前是对他种种刁难，无理取闹，可谁又知道，这个和自己结婚数年的男人竟然隐藏的那么深。
“没必要道歉，”韩立干脆地拒绝，“如果没什么其他的事，我就先走了。”
看来今天这局，林家父女算是白费口舌了。
望着韩立远去的背影，林国强恨恨地骂道：“呸，小兔崽子不知天高地厚，还真是蹬鼻子上脸。野小子就是野小子。”而林雨晴只得在一旁低着头，默默擦拭眼泪。
夜已深，韩立一个人走在空旷的街道上。秋风阵阵，吹着他单薄的衣衫，却不见他有丝毫畏寒之意。昨天睡得太好，让韩立直到凌晨也丝毫没有睡意，加上白天林雨晴的事，依旧让他有点心烦，所以就出门透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