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买地

只是因在老太太面前,他没说什么,只温柔地说道,“多谢。”

他的声音还带着几分沙哑。

“这是昨儿的酒还没醒?”老太太关切地探身问道。

“没什么,母亲不必担心。”唐三爷揉着自己的眼角,露出几分疲惫说道,“不过是与同年喝了几杯酒。”

他仪态雍容,风姿卓着,本就是勋贵豪门之中走出的贵公子。

云舒站在琥珀的身后倒也明白几分珍珠会对唐三爷倾心的缘故。此刻见唐三爷虽然眉目还有几分宿醉之后的痕迹,可是精神倒是不错,飞快地看了珍珠一眼便问道,“怎么不见大哥和二哥?”唐国公府老太太膝下三子,除了府中的二爷是庶出,唐国公与唐三爷都是嫡出,是老太太亲生的。

这亲儿子做了国公,又出息,自然膝下的儿子们都变得孝顺,连庶子素日里对老太太也十分恭敬。

“忙着前头的事儿。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大哥如今得陛下重用。”说起这个老太太就十分骄傲了。

亲生的两个,长子是朝中显贵,在皇帝的面前也有一席之地,至于眼前这个老来子,又人才风雅,如今高中探花。就算是庶出的那个素日里虽然庸碌些,可是也十分听话孝顺。老太太满意得很,只除了今生唯一的一件遗憾伤痛的事之外,只觉得自己此生都非常圆满了。

见唐三爷点头,她忍不住关切地问道,“这回能去哪里当差?”

“状元榜眼与探花都去翰林院。您别担心,翰林院虽然清苦,不过也清贵,正合适历练。”唐三爷低声安慰,老太太倒是不在意这个,只对儿子说道,“既然清闲,不如先把你的婚事给定了。”

见唐三爷沉吟起来,她缓缓地把宋王府的合乡郡主的条件给说了,唐三爷便点头说道,“既然母亲与大嫂都说好,那就是真的好。儿子没什么意见。”他笑了笑,带着几分笑意地对老太太说道,“只要孝顺母亲就好。”

“你从小就嘴甜。”老太太自然是喜欢听这样的话的。

做母亲的,心里希望儿子有好姻缘,可是也希望儿子不要娶了媳妇儿忘了娘呢。

云舒自然只有垂手而立的份儿,只是她安静地站在琥珀的身边,唐三爷却下意识地看了她一眼,只觉得这样一个小丫鬟竟然能在老太太面前服侍倒是有些意思。

他一向都知道老太太更倚重大丫鬟的,这小丫鬟年纪小,老太太既然愿意用她,显然是有几分本事。他的目光扫过十分温顺的云舒,老太太也看了过去,见儿子露出几分迷惑就笑着说道,“这是新提拔上来做针线的丫头。针线听琥珀与珍珠刚刚都说好的。珍珠这年纪也大了,过不了几年就要嫁人,我身边也得重新挑个贴心的针线上的人。”

“珍珠急着嫁人吗?”唐三爷一边抬手喝茶,一边笑着问道。

珍珠清秀温柔的脸顿时红了。

“也不着急。我一时还离不得。”老太太笑着说道。

她对这个小儿子充满了疼爱,已经在问唐三爷这去翰林院之前得预备些什么,唐三爷也不嫌老太太啰嗦,耐心地给她说了些。只是因老太太首肯,云舒到底在老太太的房里站住了脚儿。

她如今也不看着茶水间,只在老太太的房中服侍。只是因年纪小,因此时常随着琥珀学着琥珀如何处理收拢屋里的大事小事,还有赏赐提点。她时不时地还得跟着珍珠学着绣老太太的衣裳。

老太太是不耐烦外头人做的衣裳的,无论是里衣鞋袜还是小小的帕子荷包,大多都是身边的丫鬟给做的。

只除了外头的一年四季的衣裳是府中针线上的人精心缝制,贴身的东西都交给珍珠与云舒。

云舒年纪小,精神也短,如今只做着些老太太的鞋袜帕子荷包,还有一些衣裳袖口的绣纹之类,大些的里衣与外裳都是珍珠在做。只是云舒明显地感觉到珍珠心不在焉。

或许是唐三爷即将成亲,也或许是她与唐三爷之间有什么承诺,珍珠左右都有些精神恍惚。见她的一颗心都飞到了唐三爷的身上,如今手头儿快,放下老太太的活计就去给唐三爷做衣裳,云舒心里也忍不住有些叹息。

她也算是一步登天,在老太太的面前站住了脚。

因她绣的帕子荷包都细致,鲜活灵秀,少了几分匠气,因此老太太很是赏了她两次。

且赶着日子正好儿院子里的丫鬟们都要做新衣裳,云舒这次领的衣裳就与自己的三等丫鬟的分例不同,无论是料子还是做工都跟着二等丫鬟的例,毕竟时常在老太太的面前,从前穿着粗糙的三等小丫鬟的衣裳难免叫老太太瞧着心里不喜欢。

她捧了新衣裳出来回了大通铺里,就见莺儿嫉恨地看了自己一眼,却没有要对自己动手什么的意思,只在阴阳怪气地说道,“咱们屋儿里的金凤凰回来了,可不容易呢。”

“什么金凤凰不金凤凰的,不过是沾了老太太的光,领了好衣裳。难道谁还缺这一份儿衣裳,非要说些酸话不成?”云舒心平气和地说了一句,把衣裳放在翠柳的身边。

她如今也不是很容忍莺儿,且因日子过得不错,脸上也丰润了些,瞧着更加好看了几分。因她进了老太太的屋儿里服侍的时候已经请了几个小丫鬟一块儿吃了饭,虽然只不过是一两银子给了厨房求厨房的几位婆子给添了几样儿媳的菜,不过到底也是一番心意。

云舒会做人,虽然鱼跃龙门比别人都混得好些,却少有人嫉妒。

“谁酸了。不过是件衣裳。再好看,穿在身上也不过是个奴婢。”

“就仿佛你不是个奴婢似的。”翠柳反唇相讥。

她与云舒对上了莺儿,两边儿都是惹不起的,几个小丫鬟就无声地跑了。

莺儿见她们合起伙儿来对付自己,顿时气得红了眼睛。

她本当自己是小丫鬟里的第一人,处处都是出挑的,谁知道生不逢时撞上了云舒这个心里藏奸的,不过三言两语就巴结上了老太太身边最倚重的琥珀,如今钻营到了老太太面前。

听说老太太极喜欢云舒的针线,等闲连她姐姐翡翠都不敢擅动,再想想自己如今叫琥珀给压制在了茶水间里动弹不能,任是千般伶俐也施展不得,越发地跳脚。

云舒也不理她。

见她不理睬自己,莺儿眼睛转了转,却转身没有再吵闹,直接走了。

“我瞧着她怎么不怀好意似的。”

“这是在国公府里,她也翻不过天去。”云舒见屋儿里现在没人了,这才把自己衣裳里头裹出来的几个花结络子拿给了翠柳,低声说道,“如今我还做老太太的针线,这络子打得慢了些,不过若是你想学,我教你。”

这是可以赚钱的活儿,虽然云舒不得清闲了,可是翠柳却依旧是个不大忙碌的小丫鬟,平日里拿些丝线来打络子也托她娘卖了岂不是极好?云舒这各色的络子配线鲜亮,且都十分精致,因此成双成对的都能卖到八十多文。

这种络子若是熟练了,一天能打好些,说起来倒是比丫鬟的月钱还多许多。

翠柳却有些垂头丧气。

“你以为我不想学?只是看见你的丝线那么复杂,乱七八糟的一缕一缕地挑开,来回地勾挑,我瞧着都觉得眼睛疼。我是不成的了。”

她看了看外头,从自己腰间的荷包里摸出了一块儿碎银子来塞给她说道,“这是这几日你给我的那二十对花结卖的钱,除了这个,倒是你闲散时编的那几个大红石榴卖得更好些。石榴花开,这是十分吉祥的,且又精致,多子多福的意思在里头,谁不愿意买呢?”

云舒早前把几个丝线编的大红石榴拿给她,翠柳都看得惊呆了。

那一个大红石榴红彤彤的,远远看过去栩栩如生,且还鼓鼓的,圆圆的,瞧着跟真正的石榴没什么两样儿。

也不知云舒是怎么想出来,竟然能编出一个滚圆的石榴来。

云舒也没说这就是叫什么立体的编花,掂量了一下这块碎银子,总有个五六两,就知道那石榴的确卖得不便宜。不过因寓意好,这谁家都乐意买了来悬挂在房中图个吉利,毕竟多子多福是如今百姓家中的愿望。

她把自己素日里藏在身上的银子都放在一块儿,拢了拢就愕然地发现,自己已经攒了快二十两的银子。这才在老太太面前没多久,老太太手里头散漫,时常赏人,她因绣了老太太喜欢的荷包,因此也得了两三个银裸子。

收的时候不经意,不过此刻放在面前才发现,真的不少了,也沉甸甸的。

云舒不由有些烦恼。

她这银子日渐丰厚,也不能天天带在身上,不然岂不是有一天得累死她?

可是把这么多银子放在大通铺里,又叫她有些为难。

翠柳见她为难,本也有些担心,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事,急忙拍了她一下。

“对了,我娘正张罗着帮我先置办两亩地呢,不如你也把银子给我娘,叫她一块儿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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