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木匣案
再三权衡,我们决定仍带敛尘出去玩。这两匹马一起生活了那么久,依然长得十分相像。我已经有些分不出谁是敛尘,谁是龙契了。贺兰殷岳挠挠头,也是一筹莫展的样子。
乌娘看着我们犯难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陆小姐和少将军是不是分不清它们了?”
我们两个尴尬地点点头,这次两匹马一模一样,简直分辨不出。
乌娘走到它们中间,分别撩起它们的左耳朵。“你们看,龙契的耳朵里有一颗红痣,而敛尘的却没有。”
我和贺兰殷岳立刻趴上去扒着它们的小耳朵仔细观察,果然是龙契的耳朵里有一只小小的红痣,如果不是特意看,根本发现不了,而敛尘的却没有。
这大概是可以区分它们的唯一凭证了。
龙契因为没有被挑选出门,似乎很不服气,不住地嗤着热气,希望能引起我们的注意。我临行前摸了摸它的脑袋,贴在它耳边说:“乖乖的,下次换带你出去,好不好?”
龙契这才稍稍安抚了下来。
贺兰殷岳细心为我调整好马鞍,我才跨上敛尘,与他并驾策马奔向我家。带上载着年货的车队,我们缓缓顺着马行街向城北门走去。积月未见皇后,不知她现在如何了?
按理说,都到了过年的节骨眼,皇后也该回宫了。可是皇上并没有召见她。
我虽然存疑,但一直没有找到可以打听消息的人,今天贺兰殷岳正好可以解答我的疑问。
我的白马和他的黑马并排前行,吸引了街上大半人的目光。我驱马靠近了他一点:“殷岳,为什么皇上还不让皇后娘娘回宫呢?”
贺兰殷岳紧皱着眉,看上去也为这事苦恼许久。
“宫里传来的消息说,皇上怪责姑姑擅用私权,甚至怀疑宁妃的死与姑姑有关,正在着人调查。”
我静静地看着他:“殷岳,你觉得,宁妃的死,与皇后娘娘有关吗?”
他摇摇头:“姑姑是后宫之主,后妃去世,自然有责任。”
我奇怪他为什么摇头,疑惑地盯着他。他发现我的目光:“怎么了?”
“你为什么摇头呢?”
“我只是觉得不值。那么多人的性命,怎么可能只系在一个人身上。宁妃到底是病死,还是被人害死,并没有人关心这一点,哪怕是皇上,也不见得是真的关心。连死都可以拿来做文章,那事实的真相就已经不重要了。”
我听得云里雾里,却对他刮目相看。
我们两个忽然沉默下来,听着马蹄踏在地上的声音。车轮在后面辘辘作响,我问道:“车上都是什么东西?”
“既然姑姑要在禄竹山庄过年,父亲的意思是,绝不能让姑姑冷清,准备了这些好吃的好玩的,让我带过去。而我又擅作主张,把你带了过去。除夕夜,你留下来,陪我和姑姑,如何?”
“什么?”我这才意识到自己上了贼船,可是刚刚走过城门。“原来,你早就计划好了。”
“陪殷恒的皇后与守卫殷恒有功的定远将军过年就这么难吗?”他倒反而有理了,我无奈地看着他一脸狡黠的模样,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忽然伸出胳膊,把我从敛尘身上捞到了他的马上,目光热切地盯着我:“有你在,禄竹山庄会热闹些。”
以前爱极了他的一身健硕,如今却恨得不得了,正是因为他身强体壮,所以才总是像拎小鸡似的把我拎来拎去,当着这么多奴仆的面把我捞到他的马上真的好吗?连敛尘都忍不住对他嗤之以鼻。
我决定这次不原谅他,狠狠地夹了一下双腿,马的脖子受到夹击立刻向前冲去。我趴在马脖子上,紧紧抓住缰绳,并且利用身体挡住所有可以抓握的地方,贺兰殷岳猝不及防,身体向后仰。眼看就要失去平衡栽倒在地上,我一阵暗喜,他却忽然抓住了我的腰带。
我的腰部忽然被向后勒紧,“啊”地叫了一声。刚叫完,他已经借着力道稳稳地坐了回来,并且牢牢抱住了我的腰部。
我又羞又气,向后用肘攻击他,却被他左右躲了过去。他得意的笑声响起:“不要再反抗了,你是斗不过我的。”
忍着方才的腰痛,我猛地利用肘部回身击向他的脖颈,可是他却一个后仰躲了过去,接着毫不客气地将我相较娇小的身体全都拢在怀里。喷到耳边的声音听起来痒痒的:“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给我机会?”
我的脸霎时红了一半,使劲挣脱,却发现他力气极大,怎么也挣不开。尝试了几次之后,我只好任由他抱着我。
他的下巴抵在我的头顶,为了挡住了大部分寒冷的空气,我一时竟不忍让他放开,不过嘴上依然逞强:“喂,你抱够了没有。”
“嗯。”头顶传来低沉的声音,可是却丝毫未动。
我被压着已经有些难受了,轻轻动了动身子,他感觉到了,终于松开我。敛尘在一旁甩着灰白色的尾巴,瞪着一双琥珀眼睛,眸子里清晰倒映着我们的身影。
“咳咳,那个,敛尘还等着我去骑呢。”我的声音细如蚊子。
他看了看敛尘,忽然伸手把我捞进怀中:“让它自己跑一跑,你陪着我。”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我竟然同意了。这一刻我忽略了身后的随从,马儿不慌不忙地在地上踱步,我们慢慢朝着禄竹山庄的方向走去。
风轻轻吹过脸颊,给人舒爽的感觉。我的身体越来越放松,直至靠在他的怀中。
“璃茉,”他在我耳边唤道,“等过了年,我去向你们府上提亲,好吗?”
“提……提亲……”我瞬间紧绷,耳朵根子发起烫。“你是说,去我家提亲?”
“是。我怕被人捷足先登了。我姑姑也喜欢你,我想趁着这次机会,让姑姑为我们两个指婚。”
“指婚?”我默默将手抚上胸口,感受着越来越快的心跳。
他握住我紧张的手指:“别怕,一切都有我。”
“嗯。”我乖乖地在他怀里点点头。他言出必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成为我最信任的人。
马儿出城行了六里路,来到了一座占地面积很大的庄园前。绕过灰色的围墙,我们来到正门前。禄竹山庄四个遒劲大字挂在门上。据说这块匾是皇上亲自题写的,原来的禄竹山庄也没有这么大,后来当今圣上树了功绩,少不得要兴修缮之事,索性把这禄竹山庄扩大到了原来的三倍。
常听说禄竹山庄是皇室夏季避暑的场所,里面清幽宁静,只是冬天不知道里面会是怎样一番萧瑟光景了。
刚踏入庄园的门楣,迎面扑来一阵清香,是竹子的味道。大门两侧载着两丛竹子,正面是假山群。贺兰殷岳拉着我穿过假山下的隧道,眼前阔然一片明朗的斑驳撞入眼中。
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竹林在微风吹拂下飒飒作响,虽然已经褪去了大部分的绿色,但仍能让人感受到那股苍劲之力。看上去这些竹子已经在这里生长了很长时间了,粗细有致,林中劈开一条条小路,将禄竹山庄的各种房屋建筑联系在一起。踏上小径的青石板,果然感觉一片宁静。
我紧紧拉着殷岳的手向里面走去。竹林里的小道这么多,初来乍到,说不定会迷路呢。
若不是贺兰殷岳在我身边紧紧攥住我的手,这小道两旁是肉眼看不到边际的竹林,倒会让人有些慌乱,看不清这些竹林深处到底隐藏着什么。不过禄竹山庄自然是守卫众多。
与宫里的井然有序和各司其职不同,禄竹山庄的侍从并不是很多,由于地方大,显得几分寂寥。我们终于走到茗荟堂,这里算是禄竹山庄的正殿,殿宇建的极有韵味,而且有一股*威仪的感觉,踏入殿中,又是一番光景。殿室虽没有宫中的殿宇广阔,却也显得很深,基本成四方形状,周围摆满了各种饰物,也算是陈列了众多的奇珍异宝。
皇后由银瓶搀扶着从殿后走了出来,身上穿了件墨兰色的长袍,多了几分清丽,少了几分荣华,但嘴角勾起的那股贵气依然如故。
我与贺兰殷岳立刻上前行礼。“侄儿参见姑姑”“民女璃茉参见皇后娘娘。”
她噙着笑意走来,虚扶了下,收起递过去的年货册子,瞟了一眼:“都起来吧。难为哥哥惦记着本宫,送来了这么多东西。皇上让本宫待在这里,不就是让本宫在清净的地方好好反省吗。罢了,还是替本宫谢谢你父亲。”
贺兰殷岳走上前一步说道:“姑姑此言错了,侄儿这次和璃茉一起来,就是要陪姑姑好好过个年。姑姑什么也没做错,凭什么要冷冷清清地一个人待在这里。”
皇后无奈地笑了一回,却笑容落寞:“难得你们两个孩子有心。皇上认为本宫错了,本宫自然就是错了。”
“皇后娘娘没有错,”我的声音回响在殿中,十分清亮,“皇后娘娘贵为一国之母,重为后宫之主,拥有自己的做事方法,本就是情理之中。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任人鱼肉呢?这是奸人陷害于您,皇上才会借木匣之事责难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