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脱险
一进院子,吕新便追了上去:“大姑娘!”
薛可笑了笑:“今日吕大哥辛苦了!你将叶夫人带来,然后去看看受伤的兄弟要不要紧。”
吕新本来想说那些人功夫高强,绝非乌合的山贼,但看薛可安排的颇为紧凑,他心中也记挂着受伤的兄弟,遂大声应“是”,跑了过去。
叶夫人从马车中出来时,虽然强自镇定,仍然是面色苍白。
内院里几个丫鬟在侍奉薛可洗脸,薛可朝叶夫人那边扬了扬下巴,阿六明白,又吩咐几个丫鬟伺候叶夫人也洗漱一番。
待换了身家常衣裳,薛可斜靠在塌上,捧起几案上冲泡好的香茗,深深吸口气,方看了看叶氏。
“夫人想清楚没有?”
叶氏摇摇头:“我有几个问题。”
“夫人请问。”薛可命人给叶氏上茶。自己慢慢用杯盖拨着茶碗中的茶叶。这太原府并不产茶,喝的都是南方过来的茶叶,比起东宫,确实差了一等。
“恕我直言,你是太子什么人?”
薛可摊了摊手,笑道:“夫人看不出来么?”
“我听说太子尚无太子妃。”
“不错,我不过是太子的一个姬妾。”薛可坦然回答,又补充了一句:“无品无级。”
“那你去天涯山是太子授意么?你说的出路,太子可承认么?”
薛可笑了笑:“夫人,我不妨说实话,我去天涯山找夫人不过是我一时兴起,并非太子授意。”看到叶氏脸色变了又变,薛可继续轻描淡写道:“因为江大人,在殿下眼里,已经是必败之地,必死之人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找我?”叶氏一脸的怀疑。
“我不过是为了在殿下面前争取点功劳,换些宠爱罢了。”薛可放下茶杯:“江大人这些年搜刮民脂民膏,贪污税入,勾结后宫,这次更是纠集江湖人士,行刺杀之举,夫人,你不觉得,你家老爷的动作有些疯狂么?”
叶氏不说话,面色衰败。
“殿下既然来山西,自然不会放过这一切。至于殿下手里的证据,我一个内院妇人就不清楚了,我只是听说,这些年告江大人的状子、参江大人的奏本可是数不胜数呢。”
薛可看着叶氏,好整以暇道:“江大人这些罪状,可不是他一人和秦氏就能结案的。所以,如果夫人愿意给自己三个子女留条活路,我愿意在太子面前做个引荐人。”
叶氏的手轻微颤抖,显是在下极大的决心,终于闭上眼睛,一行泪流了下来,刚要开口,薛可抬起手止住她:“夫人不着急,慢慢想,今晚回去睡一觉,再做决定。”
“我愿意说。”
“好。”薛可盯着她,一字一句道:“不过我还是要提醒夫人,机会只有一次,如果夫人有半点虚言,殿下那边未必有我这般的耐心。”
叶氏颓然点点头。
薛可命人将叶氏带到一个单独的房间,又问太子那边留下来的属臣都有谁,听说孙默在,薛可忙命人请他过来。
薛可第一次接触孙默便是在西域使团来京时,孙默拿出了当年陷薛将军于不义的那封信,之后在肃正堂也多次见到孙默,他是太子的心腹中人,薛可自然是放心的。
薛可将今日之事简单说了一遍,又道:“既然此时叶夫人愿意检举江大人,就有劳孙大人前去录笔录。”
孙默听了薛可所言,不由又惊又喜:“唐娘子真是神来之笔!殿下这边正愁没有铁证呢!叶氏必然有第一手的证据!”
薛可笑道:“大人过誉了,我这边也是凑巧遇上。后续甄别、取证更加麻烦,大人还要多费心!”
孙默怔了一下,他和薛可接触不多,只知道是太子极为宠爱的女人,又听说很多事情蛮不讲理的很,倒没想到她说话谦逊有礼。
他偷偷看了一眼薛可,突然想起南宫有次喝醉酒的感叹:“老孙,有种女人是不能接近的,就像这酒一样,会上瘾,再看其他女人就像白水一样无味。”
太子刚到住处,便有薛可的侍卫一路汇报了今日之事。太子只听得背冒冷汗,顾不上换衣服,直接去了薛可房间。
“今日到底怎么了?”太子进屋便先打量了一番薛可,见她无恙才松口气,握住她手问道。
“今日收获颇丰。”薛可笑道:“本来只是去碰碰运气,倒没想到他们居然派了人跟着叶氏,我就猜想”
薛可话还没说完,太子将她一把搂在怀里:“我是问追杀的事。”
“哦!他们派了几个不怎么样的刺客,被吕大哥他们赶走了。”薛可轻描淡写说道。
太子铁青着脸松开手,走出屋子,问道:“吕统领呢?让他去书房等着。”
薛可赶出来,叹口气:“殿下,我都没事了,天大的事,吃完饭再说吧。”
“你以为我还有心思吃饭?”太子头都不回去了书房。
薛可看看阿六:“怎么办?回来说不定还要生气,咱们先吃饭吧!”
阿六赞同地点点头。
吕新正有一肚子话要说,见到太子,便原原本本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到最后,吕新还是忍不住道:“那根本就不是山贼,我看着都是江湖子弟,就凭着那具尸体,一定能查出来!”
太子听得心惊胆战,他稍微分析一下便知道当时的情况,耐着性子解释道:“朝廷与江湖向来保持距离,你便是查出是哪个门派又如何?派兵去剿了他们?江湖几大门派根基深厚,错综复杂,不如放手。”
太子顿了顿又道:“况且当时那种情况,很明显周世元是守在那儿的,一旦争执起来,难免他不会狗急跳墙。”
太子越想越觉得后怕。
吕新怔怔的看着太子:“周大人也敢有灭口之念?”
太子冷冷哼了一声,又拍了拍吕新肩膀:“老八,多亏有你!”
吕新挠了挠头,想了想还是如实说:“殿下,其实今天多亏了阿六。”然后将那个刺客冲到马车前的事情又详细讲了一遍。
吕新口才不错,将那人如何冲过去,使得什么招式都比划了一遍。看见太子的脸色越来越差,终于后知后觉地住了嘴。
太子在进薛可屋子前深深吸了口气,一边安慰自己,事情已经过去了,她也安然无恙。
进的屋去,只见桌上摆放着饭菜,薛可双手托着腮坐在桌边。
见到太子进来,薛可嘟着嘴:“总算回来了,我等你吃饭等的都饿了。”
“你还没吃饭?”太子虽然口气不好,到底有些心疼。
“我想等你一起吃饭。”薛可用两根手指轻轻拉着太子的袖子,太子哼了一声,坐在她身边。
“我今日受了惊吓,殿下,好容易现在有点胃口,我想喝汤了。”薛可水汪汪的看着太子,小心翼翼的说。
太子叹口气,认命地给她乘了一碗汤。
薛可用勺子在汤里搅来搅去,阿六在一旁暗自猜测着她还能不能在吃完饭后再喝上一碗汤。
“怎么又不喝了?”太子明知道此刻最好就是不理她,然后顺利的批评她,却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我怕你骂我。”薛可咬咬唇:“想到这个,我都喝不下去了。”
太子忍了又忍,终于说了句:“我不骂你。你好好吃饭吧。”
薛可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看得太子心中一动,此时想再板起脸又觉得好像错过了时辰。
薛可看着太子吃完饭,吩咐人收了桌子。
“怎么没吃多少,是不是身上不舒服,要不要叫太医过来请个脉?”
“不要不要。”薛可见房间没人,走过去趴到太子背上,在他耳边笑嘻嘻道:“我刚刚太饿了,在你回来前吃了一点点。”
太子一把转身,将她横着抱到自己腿上,“啪啪”打了两下。
虽然未用力,薛可还是很气愤的站起来,揉了揉自己屁股。
太子看她气鼓鼓的,叹了口气,将她抱在腿上,问道:“你是何时知道有埋伏的?”
薛可扭转过头,不搭理他。
太子威胁道:“看来刚刚打的太少了。”说着便欲将她翻转过来。
薛可猛扭头,瞪着他。
半天,说了句:“刚进庵堂后院就知道了。”
太子心里的火又“腾”地一声冒起来,努力抑制了下才平静问道:“那为什么不马上撤出去?”
薛可其实心里有些小得意:“本来就是碰碰运气,没指望真有收获,但是发现有埋伏的时候我就知道其中大有文章,叶氏肯定掌握了大量的证据,怎么样?我猜的没错吧?”
“我问你当时怎么不撤?”太子努力维持面上的镇定。
“撤?撤了他们带走叶氏怎么办?你去哪里找?灭口了怎么办?”
“所以你非要带走叶氏,逼着他们对你动手?”
看薛可不说话,太子继续教训:“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懂不懂?”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懂不懂?”薛可不甘示弱的回道。
太子太阳穴突突跳的厉害。
薛可终于从太子神情中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想逃离他身上,却被他箍的铁紧。扭了两下见挣不脱,当下咬着嘴唇,一脸无辜的看着太子:
“我哪里知道他们会动手,吓死了!殿下,你摸摸,我现在都还心跳的厉害!”
她想拉太子的手,却拉不动,就贴上去,想让太子听听。
太子心下明白,此时绝不能纵了眼前这个女人,应该让她好好记住今天的教训,却终究只是说了句:“行了,糖糖,不许再扭来扭去。”
“哦!”薛可听了立马在他身上端坐好。
“从现在开始,没查出内部的奸细之前,你不许一个人出门。”
薛可乖巧的点点头:“我哪儿也不去,我天天在家等着殿下。”
好吧,无论她是不是真乖巧,太子得到她的保证,心里稍稍安定了些。亲了亲她脖颈,缓缓吐了口气。
沐浴过后,薛可披着一身浴衣出来。今日又是追杀又是奔波的,她彻彻底底洗个澡,觉得一身清爽,此时躺在院里的凉床上,一旁的丫鬟用玫瑰熏炉在给她熏头发。
天色夜深,窗间月上,但见银河耿耿,玉漏迢迢。薛可先还睁着眼看着满天星辰,渐渐的眼皮越来越重。
刚浅浅睡着,却听见太子声音:“糖糖,过会再睡,头发未干,小心头痛。”
薛可轻轻“嗯”了一身,翻转过身子。感觉头皮上传来不轻不重的按压,舒服的很,闭着眼迷迷糊糊道:“我没睡呢,我就休息一会。”
太子心中好笑,知道她在耍赖皮,轻轻道:“孙默那边有消息了。”
薛可猛地睁开眼:“叶氏都说什么了?”
只见太子坐在之前小丫头的位置上,一只手按摩着她头部,一只手在给她熏头发,太子缓缓道:“明天你自己问去。”
薛可仔细端详了太子似笑非笑的脸,猜测他就是哄她,小脸皱了皱,“哼”了一声。
薛可虽然再次闭眼,却走了困,也睡不着了,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过来。”
薛可闻闻他袖子一股子熏香味道,知道他来了一会,一把坐起来,放下他手中熏炉道:“这个天气,一会头发就干了,别管了。”
太子见她头发也干的差不多了,遂走到她跟前,在凉床上坐下来。
太子也刚刚沐浴完,身上一股清新的味道。薛可软软地趴在他身上,轻轻嗅着。
太子感觉到薛可鼻子在他肩背处蹭来蹭去,先前的怒气早化作一滩水,想伸手抱她,薛可却拍掉他的手:“不许碰我!”
“又怎么了?”太子有些无奈。
“你今天凶我,还打我。”
“那不是”只是他的话尚未说完,便感觉一条丁香小舌轻轻舔咬着他的耳垂,瞬间他的身子一个激灵,剩下的话也被他吞进肚子,只是喘息,喉间逸出低沉的呻吟。
太子刚闭上眼,又感觉薛可停了下来,低哑着嗓子叫了一声“糖糖”,半是疑惑半是乞求。
薛可在他耳边笑嘻嘻地问:“快活么?”
太子情不自禁的“嗯”了一声。
“有多快活?有下午打我的时候快活么?”
太子知道她还在记仇,只是眼下形势比人强,遂乖觉地闭嘴不说话。
薛可想想下午的事情还是生气,只是声音越发甜腻:“下午哪只手动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