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且说铁扇仙傅青林率领七名高手攻进“土”字阵门。
五行阵的“土”字阵门设在一道极高的山岭之上,山岭极为险峻,且有林树茂密。铁扇仙傅青林情知这山上定会有暗器高手隐匿,所以上山之初就已经做了最为充分的准备,并告诫众人加倍小心,严防对方施袭。
众人刚上到半岭,道路便陡然险峻异常,到了最后一段,竟然仅可供一人攀越,幸得与他同来的七名高手人人轻功极高,所以攀援腾跃之下倒也并未耽搁时间。
就在一行人即将上到山岭顶峰之际,猛然间无数道利物破空之声有头顶林间传来。傅青林抬头一看,不由脸色大变,一簇密密层层的暗器已由上方激射而下,向众人包抄而来。
众人此时仍在极其难行的山梁之上攀援,下方就是几十丈深的峡谷,一旦身中暗器,掉下山崖就绝难活命。傅青林道声:“小心”,右手微振,巨大的铁扇已全张开,随之右臂猛挥。顿时一道强劲的罡风冲天而起,迎向即将飞到的无数暗器。
罡风到处,暗器纷飞,但仍有一名高手带着一声悲呼坠下山梁。
击落暗器,傅青林双足一蹬足下突出的一块岩石,身形一展,宛若大鸟临空那般,一冲三丈,人在半空,右臂挥处,两道更加强劲的罡风以风卷残云之势向两侧林中席卷而出。
“咔、咔。”随着几声树干折断的声音,两旁十数株碗口粗的白杨应声而断。顿时林中惨叫连连,十几条褐色人影被罡风卷起,飞起一张多高,互相撞击,几乎尽数身亡。方圆五丈之内除了十几根四尺多高的树桩之外,乱世荒草尽被一扫而光。这骇人的场面直将随即赶到的六名高手惊得目瞪口呆。
傅青林身形落地,目光四下一扫,见方圆十丈之地再无施袭之人,正要再度率众人前进,突然间听到数声冷笑又从前方十余丈之地传来,这声音虽然不大,但入耳清晰,尖利无比,可知此人内力已经极是惊人。
闻听冷笑之声,六名高手不由齐齐心中一寒。傅青林冷静地高声问道:“阁下何方高人,为何还不现身?鬼鬼祟祟算得什么英雄好汉。”
“铁扇仙,凭你还不配向老夫发问。不如听老夫一言,趁早退出九宫山,还来得及。老夫奉命镇守此阵,念你向来宅心仁厚,放你一马,如若不然,后悔晚矣。”这人语调不高,但众人却是听的清清楚楚,就似对方就在眼前一样,傅青林心下不由十分纳罕,因为十丈之内绝对不会再有人隐身,凭铁扇仙的定力,十丈之内如有人隐匿,绝对逃不出他的耳目。
当下傅青林应声说道:“无论阁下系何用心,傅青林都会领你这份人情。只是阁下的美意,在下却无法接受,要知预付款已逼得在下无处存身,其在江湖的丑行也已众口皆碑,傅青林不敢违背中原武盟正义之士的共同愿望,故望阁下收回美意。”
“傅青林,你不要执迷不悟,要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刚才你的一扇之力虽然保留了两成内力,但就一眼下的功夫老说,驰名武林的铁扇功也只不过穴道八成以上,所以阴风教内你的敌手太多,望你三思。”
“正义所需,匹夫有责。不必多言,望阁下即刻现身,也好让傅青林见识见识。”
“看了你已经铁了心了,老夫就成全你,不过你可要小心了。”
十丈之外的说话声刚刚停息,傅青林便不由提高了十二分戒心。他已明白对方绝非一般人物,自己是否对手,很难预料,当下不由暗暗心骇。恰在此时,一阵奇怪的声音由前方林中传来。众人不由心中一紧,齐齐侧耳倾听,只觉这种怪异的声音极似雷声轰鸣,又如巨木滚动,而且来势极快,最后连大地都在微微颤动。待众人看清之时,六名高手只惊得面无人色。
原来,前方大约五丈远近的白杨林竟被数道气浪逼得成排向两侧倒下,林间已是枝叶横飞,根本看不清什么东西在作怪。傅青林正自惊疑间,突见面前三丈之内的白杨林居然被连根拔起,向他们八人当头飞来。
傅青林不敢怠慢,陡喝一声,右臂啪啪作响,手中巨扇犹如挂上千钧重物那般缓缓向前横扫而出。
“呜——”,一阵震人耳鼓的啸声响过,强大的罡风复又将飞来的树木尽数卷回,反又向对面的气浪迎去。
一阵令人心神俱震的轰鸣过后,两道大力相撞,将杂乱地撞在一起的几排白杨树震得四散飞出,立将方圆五丈之内好端端的一片白杨林毁坏的面目全非。而当中腾出的空地上,此时却正高高地耸立着四只体型庞大的野象,其中一只野象背上端坐着一个身披蓝衫的干瘦老头。这老头看上去大约七十多岁,四肢短小,状如婴儿,但两只眼睛却放射着怕人的绿光,形象极是骇人。
“碧眼驱象客”。看到此人,傅青林蓦然道出一个令身后六位高手心惊异常的名号。
这“碧眼驱象客”并非中原人,其祖籍系西域天竺,只是其常作贩卖象牙的生意,所以常常来中原,所以汉话说的非常相像。这人看上去虽然状如婴儿,但一身奇异武功却极其惊人,特别是罕绝天下的“地煞神功”与一套“地煞掌”功夫,更是无人能接。据说此人在中原以及西域也曾遇到过不少黑道人物的袭击,但至今还没有一人能够逃过其手,就连川陕黑道盟主“岷山毒龙”殷天洪那般人物,也都不敢向其动手,足见此人身手之高。此外,这人还有一手驯象的绝活,不论如何暴烈的野象,只要到了他的手下,便无不变的极为温顺。因其有这般本领,更见两眼碧绿,因此得了一个绰号“碧眼驱象客”。对这类黑道人物,傅青林也只是道听途说,可此时眼前出现了四头大象,背上又骑着一个眼放绿光的老头,因此他这才有这一说。只是他并没有想到,此人也是阴风教人物。
面对三丈之外这个极具传奇色彩的黑道人物,傅青林心中不由颇犯嘀咕。且不说这“碧眼驱象客”武功多高,但就凭那四只粗野蛮横的野象便已极难对付。须知要相与碧眼驱象客正面交锋,事先必须先击毙或者驱散那四只野象。但观这四只野象的凶相,就是自己这身武功,能与一只野象战成平手也是幸事。何况其余六位高手的身手还不足以与野象作战。一旦这些也像围攻而上,自己一方身后不到五丈就是陡峭的山崖,其后果实在不堪设想。所以为今之计,只有径取碧眼驱象客,缠昨者除去这四只野象的指挥者,才有取胜希望。但是,自己是不是此人对手,铁扇仙傅青林心中实在无底。当下他铁扇一合,嘱咐身后众人不得妄动,而后自己却跨前三步高声说道:“据说阁下乃天竺来客,却来中原助纣为虐,是何德行?”
“碧眼驱象客”冷冷说道:“铁扇仙,老夫有利中原已经五十余年,对你们中原的武功门派了如指掌。阴风教主铁老侠士邀我助他统一中原武林,别说是你,就是你们仗以横行的海内四尊也未必是老夫对手,你又何必为了一丝虚名葬送了自家性命。老夫早闻你的名声,你乃江湖儒侠,故此老夫劝你不要再沽名钓誉,不然的话,你可能知道老夫对付敌人的手段。”
傅青林深知这碧眼驱象客所言不假,如非其行为不端,来路不正,这人在中原西部的名声的确不亚于海内四尊,特别是他的“地煞神功”更是奇绝天下的功夫。
但是,傅青林终归也是一位驰誉中原武林的饱学之士。哪能就凭对方片言只字就立罢制敌之念。碧眼驱象客一语方了,傅青林身影疾闪,一掠而起,刹那间飞临对方头顶,巨扇陡张,一招“狂飙骤落”,铁扇以泰山压顶之势斜斜压下。这一招铁扇仙傅青林要制敌于不备,所以出手便运起九成力道,一道令对方心寒万分的罡风当头罩下。
铁扇仙傅青林突然出手,似在碧眼驱象客预料之中,傅青林巨扇落下的同时,他也右掌急升,当空一扫。铁扇仙突觉迎面逼来一道万钧之力,大惊之下,急忙飘开一丈。
但是,还未等他落地,他发出的罡风与对方发出的劲力便撞在一起,酷如平地炸响了一声惊雷。傅青林虽已飘出一丈开外,但也被二力相交的气浪震得血气翻涌,再看碧眼驱象客,也是身形连摇不已,显然他也小看了傅青林的武功。
傅青林落地之后,急提真气,调运内息,这才感到稍稍心安,但心中却暗惊不已。这一招他将内力运至九成,力道何等之大,在对方毫无防备之下仅仅将对方迫得连晃身躯而已。而对方仓促制下的一掌之力,却将自己于一丈之外震得心血翻涌不已,可知这人的身手的确高的可怕。
碧眼驱象客勉强稳住身形,心中也是极度惊骇。他似乎没有想到眼前这位看似儒雅倜傥的中年书生手中的铁扇竟会具有着等大的威力,一愣之下,口中发出一声尖利的啸叫。
四头高大的野象听到叫声,立即像听到命令一般,齐齐咆哮一声,粗如巨木的四足竟然狂奔而起,舞动这长达丈余的大鼻子,由四面向铁扇仙围至。
铁扇仙当然知道大象发怒之后脾气甚大,所以不敢硬来,当下身形一落又起,飞起两丈。手中巨扇运足力气往下一挥,人却借力一飞三丈,径向by我想看所骑的那只大象背顶掠至。这一飞来势极快,就连碧眼驱象客心中也是一寒。身子一闪,捷如猿猴一般,在大象背上旋转一圈,顿时千钧力道布满身周。
铁扇仙傅青林成心将它逼下大象,这一次突袭更是凌厉,手中巨扇一连三挥,三道无可抗拒的力道再度狂卷而出。
“轰”,沉闷的惊雷之声再度响起,碧眼驱象客再也无法稳坐象背,身体一连几摇,最后终于轻飘飘地落于地上。
傅青林虽然将对方迫下象背,但自己也被对方发出的大力震得在空中连翻几个筋斗,方才勉强落地站稳。
二人刚成对峙之势,突然一声咆哮又由傅青林身后传来,却原来是那头刚才被她一扇之力击得人立而起的那头大象,此时掉头又望见了他,所以又挥动那巨大的长鼻向傅青林疯狂般扑来。
傅青林斜飘八尺,身子半转,已面向怒扑而来的野象。随即右臂急沉,巨扇自下而上陡然挥出,强大的气浪卷起漫天尘沙,向野象击到。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野象被巨大的力道掀得倒翻而出,小山似的身躯直将身后几株碗口粗的下半月齐根压断,发出震天价轰响。
就在这当儿,傅青林忽觉左侧人影一闪,大骇之下,左肘疾撞而出,右手铁扇顺身一晃,一招“风摆旗门”,挟八成力道挥出。
“砰”,铁扇仙傅青林被对方一掌击中左肋,迭出八尺,对方也被他一扇挥退一丈。
击退施袭的碧眼驱象客,傅青林的身躯不由一连晃了几晃。由于他分心迎敌,给对方留下了施袭的机会,碧眼驱象客这一掌以将他击成重伤。这还是傅青林存心防备,不然的话就这一掌足以要了他的命。
情势对方去路极为不利,他已身受重伤,不能全力迎战。而另外三头未受伤的野象却又冲向其余六名高手,林深坡陡,六位高手被逼的左纵右跳,凶险万分。
对方已受重伤,碧眼驱象客顿时心中大慰。他冷冷地说:“铁扇仙,现在感觉如何呀?”
“阁下天竺高人,居然也善于使这等下三滥的手段。算你狠,出手吧,傅青林奉陪到底。”傅青林强提内力,跨前一步,镇定地望着颇感得意的碧眼驱象客。
“好。那你就准备到鬼门关报到去吧。”碧眼驱象客冷笑一声,小巧的身体电射而出,在飞临傅青林头顶之际,一片方圆一丈的无形大力当头落下。
“地煞神功”。傅青林心中一凛,钢牙一咬,周身罡气疾涌而出。铁扇缓缓上招,迎空上托。这一招乃是傅青林七七四十九路铁扇招的一记狠招,专制临空飞来之敌的“金佛托天”。
二力横撞,随着“咔嚓”数声,两丈之外的两株白杨被涌出的气浪齐齐折断。碧眼驱象客竟被震得飞起两丈多高,而傅青林则被震得连退四五步,几乎栽倒。一缕血丝溢出嘴角,身躯急剧晃动。显然,碧眼驱象客这一招已将他震成极重的内伤。
碧眼驱象客一飞即落,眨眼间坠至傅青林面前九尺之地,出手如电,当胸便点。
傅青林五脏受震,真元离散,根本无法躲得开对方着闪电般的一击。所以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一闪即至的指影越来越近。
蓦然间一道奇猛奇厉的钝物破空之声由左侧林间传来,傅青林闪目一看,一只乌黑发亮的圆形器物“呜呜”地挂着风声向碧眼驱象客后心飞来。
“呼”,铁扇仙受到相助之人的鼓励,强忍剧痛,挥出巨扇,但口角再次溢出一缕鲜血。
“扑”,碧眼驱象客的右手食中二指戳在傅青林的铁扇之上。傅青林身躯一震,铁扇落地。碧眼驱象客身躯急闪,想避开飞来的器物。然而,他居然慢了一步,傅青林的一挡使他的身躯为之一滞,所以还未闪开,便被飞来的器物击中右肋。不过他的身形只是微微一晃,还是闪开两丈开外,而那件飞来的器物画了一个弧线,再度飞回。
就在此时,林中青影一闪,一人疾飘而出,收回飞来之物。随即并未作势,便来到傅青林身旁,左掌一探傅青林头顶百会大穴,迅速为他体内注入一道内力。
傅青林立觉气血顺畅,五内舒展,抬头一看,来人竟是与自己同时破阵的丐帮首席长老游刃有余齐浩生。可知他已经完成破阵任务又来协助自己,刚才那件飞来之物,正是他手中那只铜碗。
片刻之间,傅青林面上已是红润如初,齐浩生这才转过身去,冲碧眼驱象客冷冷地说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就连你这商贾小辈也来此凑热闹。可见阴风教内当真没有什么好货色。”
碧眼驱象客并不认识齐浩生,所以只是冷笑道:“凭你又是什么大罗真仙,也想胜的老夫?”
“人畜本有两类之分,阁下却与野象结伴而来,可见阁下也绝非什么正道人物。”
“何以见得?”
“不然,又为何让你的同伴助长你的威名?”
“好。老夫就是收回大象,也一样让你败得心服口服。”
碧眼驱象客说完嘬唇一啸,三只正在横冲直撞的野象听到啸声,立即乖乖地回到之人身后两丈之地,虎视眈眈地望着场中。
“怎样,这回该报上名号了吧?”碧眼驱象客一双精光四射的绿眼直勾勾地盯着齐浩生说。
“这个好说。老花子丐帮首席长老齐浩生。”
“齐浩生”。听到这三个字,碧眼驱象客那娇小的身躯不由一震。他久历中原,当然不可能不知道这天下第一大帮的名声。而根本首席长老游刃有余齐浩生的威名则与丐帮一样名扬江湖。
“齐浩生今天就会会你这异国畜生的邪道武功,看看你到底是哪一类畜生,”齐浩生一声嫉恶如仇,眼见铁扇仙傅青林身受重伤,不由气怒交加,就连说话也与往日迥然不同。
“只怕你没这个本领。”
“接招。”齐浩生不想多费口舌,青影一闪,就如一团青色旋风一般飞旋而出冲向对方,旋风之中探出千万只利爪抓向对方瘦小的身躯。这正是丐帮擒拿手法当中最厉害的杀招之一“钟馗捉鬼”。
“呼”。碧眼驱象客的身子飞起一丈,落下时,两道无形大力再次向齐浩生当头罩下。
“地煞掌”。西域天竺成名绝学,齐浩生如被击中,与会与傅青林一样难逃身中内伤之厄。这种掌力实在是威力太大了。
“嗖”。齐浩生手中铜碗激射而出,人却斜飘而起,升至九尺之际手中有多出一只乌黑发亮的木鱼。右臂猛挥,砸向碧眼驱象客的头顶。
铜碗与木鱼前后夹击,碧眼驱象客已无退路,这一招看上去他绝对无法化解。
然而,这碧眼驱象客的武功高的实在出奇,只见他身子一抖,齐浩生的铜碗竟笔直飞向天空,额齐浩生背后的一击也失去准头,反逼至他的肋下。而她左掌的一击也已近至齐浩生的左背。
“砰”,齐浩生左背挨了他一掌,身子一震,落回地面。但碧眼驱象客的身躯也在空中急剧椅,最后斜斜飘出一丈。因为齐浩生千钧一击也在左背受伤的掩护下击中他的左肋。
“呼”。铁扇仙傅青林振臂卷出一道罡风,碧眼驱象客的身子又被卷起老高,直向对面里边飞去。这也怪他落得不是地方,偏偏距傅青林不足九尺。
碧眼驱象客身在空中,急使千斤坠,落向前方林中。哪知方落于距地面不足三尺之处,两支利剑般的长枪便倏地由林中刺出,一左一右正中他的双肋。他惨哼一声,正待挣扎,不料身侧又是一道令他心寒万分的奇强掌力结结实实地压在他的后心。众人一看,原来是破门会师的笑弥勒丁烈真,而使长枪的则自然是太平庄庄主“追魂枪”白昆仑了。
碧眼驱象客不去做他的象牙生意,反助阴风教主抢夺中原武盟盟主之位,到头来只落个命丧异土的下场。追魂枪白昆仑双臂一振,碧眼驱象客那瘦小的身躯立被抛出十数丈,就向一粒小小的沙石一般,眨眼间便飞落山岭之下。
就在这时,山岭之下又是一人飘身而上,那是自疗复愈的天奇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