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但铁掌雕鹏也非泛泛之辈。只见他双掌一错,掌缘相交之处立有一捧腥红的雾气腾然冒出。这雾气被掌力催动,直向丁三好面门涌到。
丁三好外号笑弥勒,是因他向来心慈手软。虽然他一身武功几达武学顶峰,但却从来未伤过一人,备受塞北黑白两道人物敬服。只见她庞大的身躯竟极其轻捷,微一晃身。热古德里掌风即告落空。而她右掌暗含五成内力“单掌拜佛”劈向热古德里左肩。出手快得使人无法看清。
热古德里一招不得,正惊讶间,突觉对方掌锋已经已落到左肩。身子就地一旋,左肩一沉卸去丁三好一半力道。同时右臂微抬,一招“跨龙出海”,右肘挟着千钧之力撞向丁三好左肋。
丁三好身子疾转,已来到热古德里身后,右手食中二指迅即点出,指风啸叫之际,热古德里背后命门大穴已被点中。人如泥塑一般呆立当场,就像一个练功的人拿桩站立,动弹不得。而丁三好的身躯却在一点之后已飘回本阵。
笑弥勒一招制下驰名西域的铁掌雕鹏,在城中人都不由为之心惊。十数名黑衣人更是胆寒不已,面带惶恐之色。
此时,只手擎天刁成与金刀大侠贺永昌的内力相较仍在进行。二人相距两丈,两道寒芒与两股绿光交织在一起,苦苦相缠,互不相让。刁成“双目夺神大法”得自三首老怪真传,内力之深,江湖罕见;而贺永昌身为白羽秀士开山大弟子,武学之高,天下知名。二人纯以内力催动双目神光,彼此抵抗不休。半柱香功夫,已见端倪。贺永昌身形纹丝不动,刁成却是颤抖不已,双目绿光由绿变黄,由黄变灰,最后全无神采。
这一线高低立见。双方目光一收,贺永昌微微一笑道:“只手擎天内力的确惊人,只是这份德行却不配学武。”
刁成颓然一愕。面含折服之色。拱手道:“金刀大侠武学超人,刁某已经领教。不过,人各有志,老夫既已身入阴阳教,为教主效命乃本人天职。进入刁某败得心服口服,就此告辞,本教与中原定盟之时,少不得还要领教,我们后会有期。”刁成说罢,左掌佛出一缕指风解开铁掌雕鹏热古德里被丁三好点中的穴道,率领林森等十几名黑衣人瞬间消失在密林之中。
阴氛已销,东方云星这才与丁三好和贺永昌重新见礼。众人也齐声道贺。叶红霞与丁三好说知了此次北上的目的,丁三好自然满心答允。
当丁三好从齐浩生口中得知东方云星这半年中的奇险经历之后,不由感叹道:“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胆色,的确为海内四尊增光不少。但年轻人容易犯性急的毛病,于是切勿粗躁。须知忙则生乱,躁则逢险。”
东方云星心知其已知道自己夜探九宫山之事,脸上一红,欠身道:“前辈所言极是,晚辈记下了。”
丁三好当下呵呵大笑道:“不敢当。丁某枉长少侠几岁是真,但若论辈分,白羽秀士还是我的前辈。如少侠不嫌降低身份,喊我一声老哥哥,丁某也就沾光不少了。贺大侠,你说呢?”
贺永昌微微一笑道:“江湖中人义气为先。大可不必排资论辈。师弟年纪尚幼,就称你一声前辈又有何妨?”
这丁三好年近五旬,而东方云星未及弱冠,兄弟相称的确别扭。但白羽秀士在武林中辈分极尊,就连丁三好也要低上一截。所以他才有此一说。既难成规,中人只得哄笑作罢。
笑弥勒丁三好与游刃有余齐浩生及地奇道长原来就是故旧,见面不免闲话甚长。而这一厢则只剩下东方云星师兄弟和叶红霞三人。东方云星下山日久,见到师兄也是长话离绪。贺永昌心中极是疑惑,师弟性情潇洒,平素极喜长谈。眼前却看上去却为何看似心事重重,面带忧色。而叶红霞也引起了他的注意。东方云星与师叔黄山神尼之徒欧阳清早年定姻之事贺永昌原本知道。但昨夜雪鹰报警,到现在却不见欧阳清人影,贺永昌已觉奇怪。叶红霞与东方云星结伴而行原本无他,但其对湿地东方云星关切备至,竟似情深意切。莫非……想到这里,贺永昌心中不由一动。其实他已经识得叶红霞是他同门师妹,但却装作不知,反冲东方云星问道:“师弟,你下山有日,已该懂得江湖规矩。这位女侠于路照顾与你,你应该及早向我介绍才是。请问这位女侠是……”
叶红霞自从与东方云星相识以来,屡屡被人冷落。眼前人家师兄弟见面,离情别绪甚多。将她再次搁到一边,正觉心中气恼。忽听贺永昌之言,纵有委屈,也一下不便发作,当下答礼道:“小女青城山门下叶红霞,敢问贺大侠安好。”
“原来是叶师妹芳驾光临,请素永昌眼拙,几难认出。叶师妹任侠好义,不失为武林巾帼,师弟多蒙师妹一路照应。贺永昌不胜感激。”贺永昌说完,想叶红霞欠身施了一礼。
叶红霞立刻粉面通红,还礼不迭。她本来被贺永昌冷落,心中极是气恼。贺永昌向他施礼又令她心中一阵狐疑。但口中却是谦逊道:“贺大侠之礼,小女实不敢当。此次北上,能与林师叔高徒一路同行,实感荣幸。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武人之德。何况小女与东方少侠原系同门。”
贺永昌酣然道:“师妹过谦了,师伯清灵师太天下高人,其徒自然当仁不让,实为中原武林增色不少。敢问师妹此行何往?”
贺永昌刚才一观之下,便知东方云星与叶红霞关系非同一般。师弟尚不知与师妹欧阳清幼年请亲一事,若将叶红霞带上贺兰山,师父定难相容。欧阳清以雪鹰报警而不现身,其原因也定在这里。若再让二人日久生情,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权衡之下,言中不由流露出分手之意。
叶红霞于路对东方云星情深意切,呵护有加。她以为贺永昌一定会盛情相邀。但她已在东方云星口中探知其难处,所以眼前就是贺永昌盛情相邀,她也婉言谢绝。但贺永昌不知就里,不仅不予相邀,反而话中含有逐客之意,叶红霞当着众人的面,不由感到心中一寒。当先淡淡地道:“小女次来是受舅父之托,找到丁大侠寻早试金石。于路与对方少侠巧遇,遂一路同行北上。不想路遇阴阳教高手阻拦对方少侠,所以出售相助。不想技微力薄,反累对方少侠分心,是在于心不安。”少侠师兄弟现已见面,丁大侠也已归来,小女子就此告别。”说完,看了东方云星一眼,飞身而去。
“师姐……”东方云星一言方出,便立即被贺永昌颜色制止。他只得目送叶红霞身影在客店方向消失。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令旁边三人一时摸不着头脑。齐浩生生性幽默,打趣道:“对方少侠见了师兄,自觉小命亦能保住,便将人家撵走。你小子也太不近人情了吧?若不是人家赠你避毒珠,你小子焉有今天?白羽秀士一世大名,恐怕就要坏在你的手里了。”
贺永昌听了齐浩生的话,不由一愣。齐浩生指桑骂槐,他自然听得出来。不过他也不记怨,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叶红霞竟然将清灵师太的那枚天下无双的稀世珍宝“避毒珠”赠给师弟东方云星。此时他才不由想起,师弟东方云星与七步勾魂黄戈激战一夜,又与分筋错骨手林森师兄弟交手两场,而他却能自保。以只手擎天刁成的阴毒武功“单手十八掌”而言,就是自己也堪能自保,而师弟却看上去并无大碍,看来这都是避毒珠的功劳。想到此,贺永昌不由暗道惭愧。作为一介女流,为了师弟安危,竟能将几为中原江湖掀起血雨腥风的避毒珠脱手相赠,这正胸襟实在当世须眉汗颜。但自己不明真相之下,却刻意将人家激走,知道人家心里该有多难堪。但师弟与欧阳清少小定姻,这也是事实,自己此举也属无奈。看了只有日后见了师妹向她致歉了。沉吟之下,贺永昌不由脸上微红,遂到:“叶师妹另有要事,不便久留。其已于前路等待丁大侠寻找试金石。余下不明之处,数位日后和便知。”说完,贺永昌想小师弟东方云星投去愧疚的一眼。
游刃有余齐浩生笑道:“老花子要饭为生,不必知道这些道理。对方娃儿数助丐帮,敝帮主不胜感激。特着老花子于路照应,不想倒添累赘。寻找你们师兄弟见面,有金刀大侠在,自然已不需我正等无用之人。老花子眼下无事,就陪丁大侠岐山走一趟。贺大侠、东方少侠,咱们后会有期。”
贺永昌忙道:“见到叶师妹,还望二位待贺永昌致歉。”
齐浩生笑着说:“这是你们同门之间的事,老花子旗杆以疏间亲?再说这也怪那女娃儿不识趣,她也不想想白羽秀士的门槛有多高,也想高攀。”
这几句话就像几个脆响的耳光打在贺永昌师兄弟脸上。二人不由面红过耳。东方云星直将头头垂得老低老地。
丁三好知齐浩生心中有气,连忙上前解围:“你这老花子废话真多。”回头有对贺永昌道:“二位放心,叶女侠只是就包在丁某身上。我们二人就此告辞,免得叶女侠走错了路。”说完,与齐浩生向贺永昌师兄弟和地奇道长拱手作别。地奇道长也上前说道:“贫道次来塞北,是奉师兄之命,拜会林大侠。邀其出山共议稳定中原武林大计。如有不便,就烦贺大侠代为致意。详细书信,贫道已交与东方少侠。贫道并无他事,即可回武当向师兄复命。”话刚说完,会身便走。
地奇道长人虽已六旬开外,但仍火气甚大。叶红霞被逐,地奇道长吧过错一股脑儿全推在东方云星一人身上。暗思人家还是同门,叶女侠都被拒之门外。自己也算援手之人,如不知趣,当也难免被人家赶走。他想,就算你白羽秀士身份再高,也不能调教弟子不分青红皂白吧?岂不知,他这样恰恰愿望了东方云星,他虽知齐浩生因何盛怒,但当着师兄却不敢言语。
贺永昌当然明白地奇道长因何生气。衣衫飘处,一把拉住地奇道长衣袖苦笑道:“你怪我不明事理,可你也不能不明事理啊。再说稳定中原武林大计这等大事,贺某人岂敢为家师做主。刚才事由,你上山即知。我看你还是跟我走吧。”说完不由分说,转身就走。
地奇道长枉有一身武功,但被贺永昌扯着,竟丝毫挣扎不得,只得忍气吞声,随他而去。
东方云星长叹一声,向叶红霞离去的地方望了一眼,这才怏怏跟上。(第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