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两相依踏雪寻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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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次是沈姑娘在院子里练剑。
就这些近身侍卫们暗暗观察来看,沈姑娘的功夫实在是好。也已经后知后觉明白,当日若是这位沈姑娘实打实出手,他们未必能个个毫发无损并还能从容的摆出阵法生擒这位姑娘。
现在才知道原来人家是手下留情。同时也深深反省自己的本事,难道已经沦落到连个姑娘都防不住了吗?
多亏这姑娘是王上的自己人。
让近身侍卫们还有一次觉得不一样的,就是这一日沈姑娘在院子里练剑,萧王正好外面办完事回来,一进院落就看到了沈姑娘在舞剑,先是萧王一愣,然后也拔剑起舞。
此二人舞得甚为好看。
会看的看门道,侍卫们这才发现,之所以二人舞得好看,原来这套剑法,竟是出自同源,所以一招一式默契无间。
沈媛并不觉得什么,侍卫们的这些丰富的心里动态,她根本没想到。
她只觉得,心安。
尤其傍晚十分,她吩咐小厨房把饭菜做好,摆好一桌子,然后就坐在窗前泡一壶茶,一边看书一边喝茶一边等他。
偶尔想起在安阳他们第一次重逢的场面,像是做梦一样。
那一日她在地牢里已经实在煎熬不住,才看到萧辰逸快步走进来。
她其实还没看到他这个人,只是听脚步声,也不知为什么,她就晓得是他。
然后心里一松,连日来绷着的一根弦就绷不住了,忽的觉得头一晕,脚发软。然后就掉到一个结实的怀里。
她挣扎着抬眼向上看,就看到了萧辰逸这张浓眉大眼的脸。他长得越发沉稳了,身量也魁梧结实了许多。身上带着让她很是陌生的寒气,然而她嘴角微翘,轻轻的笑了笑。伸手去勾他的脖子,而后自己脖子一偏,就昏了过去。
她设想过她和他重逢的无数次场面,可是这种相逢却是从未想到的。不过还好,她终于找到他。
所以当萧辰逸在她面前,耍着孩子气的脾气,坚决不让她在离开半步的时候,她稍微迟疑一下也就应了。
她想,他一定是也找了自己很久,很久。
于是沈媛尽快的给梦娘送去书信,说自己遇到故人,要随行远去,请她不必挂念。只是孙家那边,恐怕是又要编一套说辞,麻烦她周旋了。
梦娘是很聪慧之人,料想定是她有要紧事。倒是痛快,直接问送信的人可来得及将她的信或物品带给沈媛。
送信的人也是萧辰逸的近身护卫之一,自然点头答应。结果足足在会客室等了两个时辰,才看梦娘收拾了大包小包的出来。
“我那个弟弟出门在外不会照顾自己,还要多给他拿一些。”说着梦娘笑眯眯的把两个大包袱塞到护卫手里,另又拿了一锭银子塞到护卫袖中。
萧辰逸的护卫平日里管理颇严,这种收受贿赂之事委实没做过,很是惴惴。回来后把东西当着萧辰逸的面交给沈媛,同时也把自己的那一锭银子老实上缴。
沈媛打开包袱一看,一大包衣服,另一大包胭脂水粉,钗环配饰。竟然还有折扇,假胡子,假眉毛,假头发…… 衣服也是男女的都有。哎,想的真周全。
除此之外还有一匣子金叶子。另外一个匣子……拿在手里倒是轻飘飘的,打开一看,竟是一堆信件。
最上面一张纸上有几个字,是梦娘的落款。这些年她竟然也学会了写字,真真是上进的。
沈媛仔细一看,竟然写着下面的信件,均是关于素素的。
“那日你问我谁是素素,我虽知道却不好在孙府内刻意提起,其实也不过是因为怕某些人无意中听到,再次伤情。其实人人都道我相公孙秉诚是个痴情种子。他固然待我不薄,我也庆幸我二人的缘分。然而若论痴情,其实外人不知,我冷眼瞧着,若论痴情,他大哥孙秉礼其实比他更有过之而不及。
关于素素,你看信吧。不过是一段风月故事。你的这位信使及其得力,我看是个可靠之人,以后是否也可以送信给你。
我其实在孙府现在治理内宅力不从心,想着或许你看完这段故事,能帮我在处理孙府的一些事情上,指点我一二。 梦娘。”
正好萧辰逸过来问,是谁的信,沈媛摇摇头。“她并不想跟萧辰逸提起梦娘。她现在一切安好,跟孙秉礼更是琴瑟和谐,没有必要再重提那些前尘往事。
等到了涿州,才算是真的安定下来。
是真的安定下来。萧辰逸和从前很不一样,从前他是爽朗的大男孩,如今是沉稳且容易沉默的萧王。但那又怎样?他终归是那个他。
沈媛默默的想着。
回到涿州后她写了两封信,分别是给司徒烨和靳山。
信中将自己的情况写的隐晦。可能连她自己也不知,自己下意识里,为何会将信写得隐晦。
后来她想,可能是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意识。只是那时她并未察觉自己的内心,也并未意识到自己是否察觉了他的内心。
对,她心里想着的时候,用的是“回涿州”。这里是他的地方,她跟他回来,心里终于安定。天下的安定与否她不管,她只求心安。
至于这两封信她并不知要送到何处去,从前生死追随的那些人,如今四散在各地,她寻他们不便,又担心他们是否安好,又担心他们会担心自己。这诸多担心,才有了这两封不知要送往何处的信。
沈媛只得带着这两封信去找萧辰逸,说明情况,看他是不是有办法。
信没有封口,她不晓得他会不会看看。即便看她也不介意。
司徒烨萧辰逸是认识的。当年是司徒烨为了沈媛,死命拦下外出归京的萧辰逸,这才得以逃脱下狱。强渡黑水河,是沈媛带着两千黑鹰卫,又将黑鹰令放到他手里。
自己祖父的四姨太,也有点太不一般……
然而这一次重逢,萧辰逸却并未开口问一言。
这不是他的性格,这个从前小时候敢上房揭瓦,树梢掏鸟,长大了敢拦截祖父的姨娘花轿的公子哥,如今只剩下冷冷的沉稳。
沈媛揣测了两天,他不问,她也无从解释。
她不知道自己曾经给他的信都落于何处,她从未告诉过他自己是帝姬。包括她在巫溪的时候那些事情,也不过是世道所迫。
她在巫溪做过的事情,她都有传信给他,最后的一次,则是岭南军围城那次,她同时传了两封书信出去,一封给了京都的司徒烨,另一封给了涿州的萧辰逸。
那次她一身白衣一手箜篌端坐于城墙之上,独对三军,心里也不是不怕的。
飞身而下的那一刻,接住她的身影是司徒烨。她心中不是没有一丝遗憾在。
她和司徒烨为了做事,时而情谊上真真假假,徐罗红屡屡发难,她只是生气,却心中从未有过伤情。
此后,她便没有再送信出去给萧辰逸。她认为并不是萧辰逸没有过来救她,定然是那信没有顺利送到萧辰逸手中。
她料得果然不错,她的信的确都被人截下了。截下她信的不是别人,正是在紫枫郡主,实乃是小女儿家的争风吃醋。
其实就算紫枫不截,当年她的父亲鲁王也已经怕人暗中监视。只不过紫枫早一步而已,若是当时截取信息的是她父亲,或许就能早些发现萧辰逸的野心,早加防范,也不至于如此。
世间的事,真的是一环套一环,环环相扣着。
萧辰逸,的确不知道她在巫溪,也并不知道后来权文田扶植上去在位短短数月的帝姬,就是沈媛。
此时,他只晓得她是他失而复得的珍宝,不可再度失去。
至于沈媛给司徒烨和靳山的两封信……萧辰逸对着这两个名字沉吟片刻,便唤来护卫吩咐下去打听。
沈媛其实只是想道个平安切勿让他二人及其他一干人等挂念,却没料到自己的两封信,在日后还有一些别的作用……
这些不提,萧辰逸今日心情格外的好。实际上自从沈媛寻到他,他心情天天都好。
心情好的萧辰逸在中午二人用了一份蟹粉豆腐,一份芦笋焖鸭之后,打算带着沈媛去后花园兜上一圈。
这个院子修建之后,萧辰逸还没怎么去过。现在还是冬季,正好可以踏雪寻梅。
“已经命人待春天的时候,栽种几株玫瑰,还有这里,种一大片的郁金香。你若是喜欢,天气暖和了的时候,在这边按个秋千,我记得,从前你的翠玉轩,就是有秋千的。”萧辰逸声音柔柔的道。
难为他还记得。
想起从前,沈媛有几分惆怅。
过去其实他们从未像现在这样在一起过……却是时时心意相通。
如今,如今却也并没有什么隔阂。沈媛自己压下那莫名的一份惴惴不安,指着另外一片地道,“也别就种花呀,我们种一点吃的,比如枇杷什么的,到时候我亲自熬枇杷汁给你尝尝呀!”
萧辰逸轻轻搂过她的肩头,“好,到时候你一定要做给孤,本王记得,那时候,你还月下葬花。”
沈媛:……
真好,他们还都活着,能在一起,真好。萧辰逸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