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 交谈·反水·差距
如果有选择，金狮子绝对不愿意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进无光牧场。
这是个什么性质的地方，他比大多数人要清楚。
无光女皇这些年崛起的速度堪称神迹，灾厄长城一战时，她还只是个刚成为灾厄的共食者，而现在，已然能比肩9级玩家，据说真实战力已经逼近五王境。
一名共食者能如此迅速的提升战力，白痴也能猜到她是怎么做的，而无光牧场就是她的厨房，里面饲养的无论是人类，还是灾厄，都只是她私人的食物。
而共食者，恰恰最讨厌被无关人等入侵自己的私人餐厅。
牧场里随处可见各类异种，它们谦卑地生活在这里，等待着有朝一日有幸上无光女皇的餐桌。
金狮子走在松软的土地上，鼻尖缭绕着各种混杂的味道，他看了眼对向的那座虚空城堡，步伐忽然慢了下来。
“金狮子莱恩前来拜访无光女皇。”他声音犹如轰雷，在无光牧场里响彻，很快便传进了虚空城堡中。
过了一会儿，一颗耀眼的大火球从虚空城堡里升腾而起，为金狮子照亮了前行的道路。
随着火光飞舞，他也看清了脚下那条蜿蜒诡异的道路，道路两侧是泥泞的沼泽，有无数鬼手从中伸出，魂体凄厉的嘶吼声隐隐传来，空间波动微妙，如果没有这个火球照耀，贸然走向虚空城堡，很可能被周围的沼泽吞没。
这些古怪沼泽让他这名9级玩家都有种心悸感，还好没有狂妄到直接走过去。
莱恩心有余悸，顺着火光的指引走在了通道上。
土地一踩就下陷，很软，完全不像是正常的土壤。他下意识往下看了眼，旋即悚然，那根本不是什么泥土，而是一堆又一堆被剥皮了的血肉，它们凝固在一起，组成了脚下的大地，新鲜血肉的肉质松软，因此踩上去才会有这种异样感。
这女人，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虚空城堡悬浮在半空，莱恩一步踏入，身体便被大门吸收了进去。
城堡内没有其他设施，只有一个巨大的血池和一张长长的餐桌，周围站着一群低头看不清容貌的女仆，身穿黑白制服，动作整齐划一，像是没有生命的机械。
餐桌前坐着一名绝美的少女，黑色长发飘飞，容貌精致，双手雪白纤细，但从外貌看，和人类无异。
费钰景小口咀嚼着嘴里的食物，面前是一个餐盘，刀叉握在手中，动作优雅，最前方是一个巨大的骸骨，看上去像是什么野兽的尸体，被炭火烤得油光发亮，肉香味满溢在大厅内。
餐盘里则是一只完整的兽腿，肉质鲜美，香脆可口，外皮炸得焦黄，看上去就让人极有食欲。
“请坐，为金狮子大人上餐。”费钰景没有看他，对着一旁的女仆说道，“我们可以边吃边聊。”
莱恩微微点头，一名女仆走来为他拉开座椅，他愕然看到那椅子竟是一只附着在上的灾厄，面容扭曲痛苦，似乎是被强行钉在了座椅中。
他瞥了眼费钰景，见她没有反应，只好硬着头皮坐下，那一刹，一种极致的愉悦感从身下传来。
“这是......”
“我的一些不听话的下属。它们的魂体被禁锢在椅子中，只要有人坐下，就能直接吸收它们的能量，怎么样，比起生吞活剥，这样‘吃’起来，味道应该稍微好些吧。”
少女露出一个恶魔般的笑容。
金狮子不知该怎么回应她，但从她想方设法剥离生物原有的本源再进行吞噬这件事情看，她确实碰到了和大家一样的问题。
吃太多，即便是共食者也难以消化啊。
确认这件事后，他更有信心说服无光女皇出手了。
女仆为他摆好餐具餐盘，然后俯身切割了一块兽肉，身子摇曳的刹那，金狮子看到了她的脸颊。
女仆根本没有脸......
“倒酒。”费钰景继续说着，抬头欣赏着金狮子的表情，“她们是我抽离了魂体的尸骸女仆，没有自主意识，但保留着生前的习惯和一切，只要你愿意，稍微幻想下，她们就能长得和你想象的那人一样。”
金狮子看着女仆忽然举起叉子猛地戳进雪白的手臂中，然后用酒杯接住了流下的绯红鲜血。
不一会儿，满满一杯血酒摆在了他的面前。
而他心意一动，对方还真就变幻成了那个女人的模样！
“这是虚空巨兽的肉，富含大量能量，平时可是想吃都吃不到的。”费钰景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殷红的鲜血流入她的咽喉，带来了极致的愉悦感，“这些酒都需要她们的鲜血酝酿，我将美酒注入她们身体，混合在鲜血里，经过许久的培育，酒香令人沉醉。”
疯子，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金狮子尴尬地举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心里障碍让他喝不下去，但酒味确实浓郁香甜，让人沉迷。
虚空巨兽的肉也很好吃，是世间少有的美味。
他随意吃了几口，便迅速进入主题：“李想对我的儿子动手了。”
听到李想这个名字，费钰景骤然停下了手里的刀叉。
她没有抬头，但已经展露出了极大的兴趣，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金狮子简单说了事情起因经过，便说出了自己通过李想制作的枪械遗留下的气息消除了排斥反应的秘密。
令他意外的是，被他认为是谈判重要筹码的秘密并没有让这个少女多惊诧。
他刻意先说秘密，就是为了表明自己的诚意，他们这个层面的合作，互相间的诚意和信任比什么都重要。
可费钰景只是简单“嗯”了下，然后忽然说道：“所以你儿子为什么要不知死活的去招惹他呢？”
“什么......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金狮大感意外，这个女人的关注点是不是错了，“他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杀掉了我唯一的儿子，你该知道，9级诞下后裔有多困难，而且还是在我事先声明的情况下，依旧动手了。”
“你所谓的声明就是那种听起来就像是让他好自为之的威胁之语？难道在你眼里，一名9级之上还要听从你的话不成？”费钰景好笑般抬起头，一双美目盯着这个邪首王庭如今最赤手可热的邪将之一。
“既然你那么忿忿不平，为什么不直接过去找他，我猜他一定在等你，何必千里迢迢先来我这边呢。”
金狮子皱眉，声音越来越冷淡，手里的刀叉也放到了一边：“无光女皇，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和你分享了有关他的一个秘密，你我联手，有极大可能击溃他，一旦挖掘出这个秘密的核心，我们通往9级之上的道路将一帆风顺，这是其他9级做梦都想要的东西。而你却和我说这些。”
“作为你告诉我这个消息的回报，我不是请你喝了血酒，吃了虚空巨兽的肉吗？”费钰景椅着酒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起来，我已经很久没有吃过9级了，有点怀念那个味道......”
“你疯了吗？你知道现在自己在说什么吗？！”金狮子浑身寒毛竖起，猛地起身，下方椅子里的灾厄发出畅快的声音，听在耳中极为诡异。
“她当然知道她在说什么，我看是你还不清楚现在的状况，金狮子莱恩。”
李想的声音从虚空裂隙中传来。
他走出隧道，漠然看着金狮子，缓缓落地。
“你、你们，你们居然联手了？”金狮子看着两人，一脸难以置信，他知道费钰景和李想有旧情，但那是魔术使用者时期的不成熟恋爱，对他们这个境界而言，感情就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这也是他对李想为了菲儿疯狂报复自己感到不理解的原因。
而现在，明明无论是阵营，还是关系都已经走到两极化的两人居然再度联手了。
一个是邪首王庭的邪将，扑克牌俱乐部的重要成员，一个是人类玩家中的至强者，两人还曾在灾厄长城杀的你死我活，李想之死也是费钰景一手造成。
金狮子觉得两人之间有极深的仇恨倒是很正常，这就是他毅然选择费钰景作为第一盟友的原因，可现在看，全部猜错了。
“你看他的表情，不打算解释给他听，让他死得瞑目吗？”费钰景轻笑，拍了拍手，封锁了虚空城堡的所有通道。
“邪首王庭内部禁止互相残杀......”金狮子身上涌现巨大的危机感，一对一，他都没自信能打过无光女皇，更别说还有一个9级之上在场。
他这是羊入虎口啊。
“上一个这么说过的人叫何逸，好多年前，在终极试炼里，被我和他联手杀掉了，我现在还记得何逸死前的表情，和你一样错愕。”费钰景舔了舔嘴唇，兴奋地说道，“说到底，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和他不能联手呢？至于你说的秘密，很可惜，我早就知道了。”
她曾经偷偷接触过好几次辛夷，之前李想还不明白为什么她会愿意给辛夷一滴源血，如今真相大白了，有了这滴源血链接，她也可以享受到辛夷身上那股来自他的本源气息。
李想自身的本源气息已经进化到非常恐怖的地步，贸然吸收他的反而不是好事，可辛夷不同，她还很弱小，即便那股本源气息对其他生物宛如剧毒，但对黑王以及费钰景这样的强者，那一点点反噬根本不算什么。
但它能协助他们净化掉吞噬带来的排斥反应。
耀眼的光芒照射下来，随后被黑影掩盖。
砰！
像是爆炸般的雷霆巨响，李想借着空中的冲势轰出简单一拳，这一拳直奔金狮子的面门，随后，空气里的尘土，地面，城堡的墙面都被这一拳附带的力量所震碎，轰然巨响中化为了虚无。
他的突然出手让金狮子措手不及。
年轻人根本不讲武德啊！
金狮子心里吐槽了一句，仓皇应对。
看得出来，李想压根懒得和他解释，直接出手！
那简单的一拳带起难以置信的巨大冲击，城堡的地面哗啦一声陷了下去，仿佛被数百吨重的大铁锤猛挥了一记，轰然巨响中朝两旁荡开，城堡墙体上的玻璃窗在一次次猛烈的撞击中化为漫天碎屑，劈头盖脸扑向金狮子。
金狮子以最快的速度展现了自己的神话生物形态，一只闪闪发光的巨大金狮，和他的外号一样。
但和普通的狮子不同，他的体型极大，浑身都是金灿灿的毛发，背后还有一堆燃烧着深红色火焰的翅膀，喷吐着璀璨的光华。
李想的拳势被他释放的金色领域所阻挡，但侧翼的冲击力还是差点将他掀飞出去！
他知道有些玩家专注于锻炼肉体力量，在达到9级后能比其他玩家强出一截，但那都还在可控范围内，绝对不会像李想这般拥有雷霆炸响似的恐怖冲击力。
一旁观战的费钰景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当脑海中响起极夜玩家这个名词时，她心情无比复杂，曾经爱过的少年又一次走到了自己的前面。
她有些迷茫，又有些难以自抑的欣喜。
变强，变强，变强。
就像当初第一次接受白莉莉的力量一样，她从未如此渴望过更强大的力量。
咆哮的金狮子和李想轰击在一起，莱恩不愧是无限接近五王境的9级玩家，本身还是一名守护者，极致的防御力让李想看似强悍的攻势并未起到预期的效果。
一面巨大的金色血盾竖立起来，防住了李想冲刺过来的一拳，但也仅是这一拳，当他第二次挥动拳头时，那面血盾已经分崩离析。
“这是极致的力量，已经完全凌驾在9级之上了。”费钰景第一时间做出了判断，开打至今，李想几乎没有动用烬灭天堂和永生炼狱，也没有使用任何魔法或是战技，仅是依靠纯粹得肉身力量和速度，就牢牢禁锢住了金狮子。
他的领域能破除其他人的领域，蛮不讲理的将对方拉低战力，自身还带有万法不侵的体质，简直耍赖。
面对这样的敌人，金狮子只能选择硬碰硬，力量和力量的对决，速度与速度的较量，这恰恰是他和李想之间难以磨灭的差距。
费钰景感觉自己不用出手了，干脆抱肩坐回位置，观摩着这场结局早已注定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