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聪明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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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大做小?
什么鬼?
谢南嘉愣了下,微微皱起眉,心说这姑娘是不是脑筋不太好使,先前在慈安居还底气十足地挑衅她,这么会子功夫就变了卦,主动来征求她的意见要给赵靖玉做小,发的什么神经抽的什么风?
“你要嫁的人又不是我,做不做小与我何干?”谢南嘉漠然道,“这事你该去问赵靖玉,平白跑来问我是几个意思?”
“她们说了,小乖……二公子自己做不了主,这事只有你说了算,皇上都得听你的。”云舒眨巴着眼睛可怜巴巴道,“我先前顶撞了你,我给你陪不是,求你不要把我赶走,就让我留在二公子身边吧,我已经无家可归了。”
“她们说的?”谢南嘉不悦地冷下脸,眼角眉梢都是寒意,“她们是谁?”
她现在还没嫁给赵靖玉,还没入宫,居然有人在背后说出连皇上都得听她的这样的话,这话要是传出去,那她在别人眼里成什么人了?
悍妇?心机女?妖媚惑主?不但管着未婚夫,连未来的公公都管着?
她还活不活了?
送别的众人显然也没想到云舒会如此口无遮拦,竟敢把这种话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是小地方来的没有见识,还是真的没长脑子?
碧螺一看谢南嘉的脸色,就知道她生气了,上前冲云舒劈头盖脸一通训斥:“你这女人真好笑,二公子的小是谁想做就做的吗,你是有才还是有德,家里是书香门第还是高官勋贵,你以为太子选妃是你们村里土财主娶亲呢,有几分姿色就能进门,再说了,就算只论姿色,你这姿色撑死了也就是洗恭桶的级别,还妄想凭一张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婚约一步登天,我看你还是去做梦吧,梦里啥都有!”
“……”云舒自认为自己是个伶牙俐齿的,在家时和别人吵架从来没输过,到了京城才发现,这里的人个个都比她能说,而且说得花样百出气势磅礴,她这样的跟人家一比,充其量就是个牙牙学语的小娃娃。
她除了那个花里胡哨的假太监,和谁都吵不赢。
“我的婚约是真的。”她只能这样说,嘴一撇,眼一眨,眼泪就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谢南风下意识捂了捂胸口,这姑娘的婚书还藏在他怀里呢!
瞧她那委屈的样子,倒也不像是做假,难道赵靖玉真和她定过娃娃亲?
“碧螺,你少说两句,省得人家说我们欺负一个孤女。”谢南嘉叫住碧螺,让她退下,看着云舒道,“我对你的婚约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她们是谁?”
云舒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很严重的话,面对谢南嘉的追问,心虚道:“是依云说的。”
依云?
谢南嘉和其他人都吃了一惊,依云是赵靖玉身边最得用的婢女,也是个很有分寸很守规矩的姑娘,她怎么会对一个外来者说出这样的话?
谢南嘉的不悦越发明显,索性不走了,抬腿又回了侯府,大步流星去往西跨院。
糟了!
依云怕是没得好了。
作为依云昔日的酗伴,流苏和碧螺对视一眼,都在心里暗暗为依云担忧。
她们相信依云绝对不会是出于挑拨离间才对云舒说那样的话,但她激怒了小姐也是事实,二公子肯定不会轻饶她的。
两人无计可施,只能跟着谢南嘉去往西跨院。
谢南风也跟着去了。
谢南嘉虽然生气,理智还在,路上小声告诉他,让他找机会把偷来的东西还回去。
“拿都拿了,我让人鉴定完了再还她不行吗?”谢南风道,“万一她是个骗子呢?”
谢南嘉瞪了他一眼:“你觉得我有必要计较她的身份吗,还是你认为我在她面前没有胜算?”
“不是,我就是替你气不过。”谢南风道,“那好吧,既然你不需要,我还回去就是了。”
谢南嘉一路到了西跨院,守门的侍卫看到她,先是一愣,随即忙躬身行礼:“见过袖儿姑娘!”
谢南嘉点点头,径直往里走,侍卫明显感觉气氛不对,也没敢拦她,由着她进去了,小声问跟在后面的流苏碧螺:“袖儿姑娘这是怎么了?”
“别瞎问,看好你的门。”流苏说道,和碧螺一起追上去。
“……”侍卫挠了下头,这两位才跟了袖儿姑娘几天,别的没学会,这股子傲气倒学得十足,真是近朱者赤。
院子里的下人们看到谢南嘉过来,全都驻足行礼。
赵靖玉正歪在贵妃榻上愁眉不展,就听到外面一声接一声地在喊“袖儿姑娘,袖儿姑娘”。
袖儿来了?
他激灵一下跳了起来,趿拉着鞋子就往门口跑。
到了门口,正要伸手拉门,门“咣当”一声开了,他的鼻子又一次狠狠撞在门上。
“谁呀?”他捂着鼻子喊道。
“我。”谢南嘉冷着脸出现在门口。
赵靖玉疼得直掉眼泪,一看到是她,立刻破涕为笑:“袖儿,是你呀,我说怎么撞这么准。”
“疼吗?”谢南嘉面无表情地问。
“不疼,不疼。”赵靖玉连连摇头,“之前那一下撞歪了,这一下正好又撞回来了,挺好的。”
谢南嘉:“……”
“袖儿,你是不是相信我了,是不是不生我的气了?”赵靖玉迫不及待地问。
谢南嘉没理他,只管往里走。
赵靖玉跟上,殷勤地为她拉椅让座。
谢南嘉也不客气,顺势在椅子上坐下,淡淡问道:“依云呢?”
“依云?”赵靖玉一愣,“你不是来找我的?”
“找你,也找她。”谢南嘉道。
“找她做什么?”赵靖玉问。
话音未落,依云从外面进来了,叫了一声“二公子,袖儿姑娘”,随即就扑通一声跪倒在两人面前。
她已经听流苏说了方才的事,知道自己闯了大祸。
赵靖玉吓一跳:“你这是干嘛?”
“奴婢说错话,惹袖儿姑娘生气了。”依云红着眼睛给谢南嘉磕头,“袖儿姑娘,我不是故意的,我说那话是为了吓唬吓唬云姑娘,好让她知难而退,不要再缠着二公子,我没想到她会跑去找你,我错了,我错了……”
赵靖玉心里咯噔一下,他虽然不了解具体情况,但从依云的话里也听出了大概,他那么聪明,略一思索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这一个个的,是存心不想让他好过呀!
“行了,你别磕了。”谢南嘉出声制止了依云,“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你的做法恕我不能谅解,说句不好听的,做下人的,只要做好自己的份内事就好了,至于主子们的事,自有主子自己解决,太热心了有时候并不是什么好事,何况你还和云舒说出皇上都听我的这样的话,你到底是在帮我解决麻烦,还是给我添麻烦,还是说在你眼里我本来就是一个悍妇?”
依云吓得脸都白了,连连磕头道:“不是的,袖儿姑娘,不是的,我没有这样认为……”
“那你为什么要给我磕头?”谢南嘉问,“我既不是你的主子,也不是你的长辈,和二公子也只不过才走到定亲这一步,你为什么要跪我拜我?”
“我……”依云被她问得哑口无言。
谢南嘉冷笑:“想必你和云舒说的话就是你心中所想吧,在你的潜意识里,我就是一个难缠且不讲理的人,我从来不给二公子面子,二公子还要对我低声下气,我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所有人还都得让着我,是不是?”
依云垂下头,默不作声。
谢南嘉又道:“你这样想也没错,因为我很多时候确实是这样,但你并不了解我这么做背后的原因,也不了解我的思想,更不了解我曾经经历过什么,你不了解,别人也不了解,所以你的话一旦传到别人耳朵里,别人只会变本加厉往外传,传来传去,我就彻底成为那样的人了。”
依云的头垂得更低了,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往下掉:“我错了,我知道错了,请二公子责罚……”
赵靖玉叹口气,刚要说话,外面有人接过了话头:“是该重重责罚,不然你们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三个人闻声往外看,就见老太太在花嬷嬷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奶奶,你怎么来了?”赵靖玉迎上去问道。
“我再不来看看,你这院子里的人都要成精了!”老太太面色沉沉道,“我知道你心善,在外面遇到身世可怜的人就带回来养着,可是心善归心善,规矩要立,尊卑要分,不然岂不是乱了套了。”
“是是是,奶奶说得是,我会好好管教他们的。”赵靖玉连声道,扶着老太太在谢南嘉旁边落座。
其实他院里规矩一向都挺严的,虽然女孩子多,却也从不逾矩,大家各做各的事,对他的任何决定只有顺从,绝不会多嘴,依云这次纯属一时糊涂,自作主张。
但现在不是狡辩的时候,他只能随着老太太的话说。
老太太坐下后,第一时间拉过谢南嘉的手,放在手心拍了两下道:“好孩子,让你受委屈了,你消消气,祖母为你做主。”
谢南嘉知道她说得再好最终目的也是为了赵靖玉好,笑了笑道:“祖母多虑了,我没有生气,我只是想借着这个事给大家提个醒,让大家以后说话行事都注意点儿,另外我还有事想问问云舒姑娘,麻烦祖母着人把她请过来可好?”
老太太一听,下意识以为她要找云舒的麻烦。
虽说云舒那姑娘确实没心没肺,口无遮拦,但好歹是府里的客人,赵靖玉的发小,又是个父母双亡举目无亲的可怜人,两人要真的闹起来,怕是不好收场。
老太太为难地看了赵靖玉一眼,让他拿主意。
赵靖玉想也不想就吩咐皇甫:“去把云舒叫过来。”
他实在是受不了谢南嘉这样对他,因此他一天都不能等了,必须今天就当面和云舒说清楚。
皇甫领命而去,在大门外碰到了云舒,云舒知道自己害了依云,想进来替依云说几句话,可是没有赵靖玉的允许,她又不敢进去,在门外急得团团转。
如此皇甫倒是省事,直接把她带了进去。
云舒进了屋,见依云跪在地上,二话不说也跟着依云跪下了。
“老太太,二公子,袖儿姑娘,这事从头到尾都是我的错,你们不要责罚依云,要罚就罚我吧!”
“罚你什么?”谢南嘉问,“罚你离开京城回边关去,你愿意吗?”
云舒一怔,立时红了眼圈。
“我知道我是小地方来的,没背景没教养,长得也没你好看,可我的婚约真的是真的。”她委屈道。
“……”谢南嘉觉得她不是脑筋不好使,而是死脑筋。
“我说过,我对你的婚约不感兴趣,我也不是为这事找你的。”谢南嘉道,“按理说,依云把话说得那么严重,你应该会害怕才对,可你非但不害怕,反倒跑去找我谈条件,我猜想,除了依云,应该还有别人指点过你吧?”
这话让所有人都愣在当场。
老太太最先反应过来,她就说嘛,以袖儿的性子,原不该和一个婢女斤斤计较的,看来她回来确实不是为了依云,而是发现了这件事背后的古怪。
这姑娘,简直聪明的可怕。
云舒也惊呆了,结结巴巴道:“你,你是怎么猜到的?”
谢南嘉没回她,似笑非笑道:“先前你突然跑去慈安居,也是有人叫你去的吧?”
“啊?”云舒顿时杏眼瞪得溜圆,“你,这也是你猜的吗?”
“是的。”谢南嘉微微颔首,“我猜,叫你去慈安居的人和教你去找我谈条件的人,是同一个人吧?”
“……”云舒倒抽一口气,惊呼,“你连这都能猜到?”
谢南嘉给了她一个胸有成竹的笑:“所以,那个人是二小姐身边的大丫头云雀,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