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凭空消失

“什么?永靖关也失守了?”

众将官齐声惊呼,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一个词——势如破竹!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永靖关是通往南召城最要紧的关卡,地势险峻,且有重兵把守,守关的是南召王最看重的威武将军方志勇,此人精通兵法,骁勇善战,有万夫不挡之勇,怎么会轻易让云阳军攻破了关卡呢?

“莫非罗平亲自上阵了?”有人提出疑问。

“罗平不可能离开云阳,他走了,云阳谁来坐阵?”

“可云阳军中除了罗平,还有谁能与方将军抗衡?”

“难道是武安大将军的儿子,据说他深得武安大将军真传,去年冬天就曾在北疆屡立战功,是武安大将军的帐前先锋。”

“不可能是他,他还是个毛头小子,怎么可能是方将军的对手?”

“士气,还是士气!”先前那位刘将军说道,“你们看,这就是我说的一鼓作气……”

“刘将军,你又来了!”

“行了,都别吵了!”南召王“啪”一拍几案,打断了帐中喧哗,“再吵下去,云阳军就打进南召城了,你们能不能说点有用的!”

“……”众人都噤了声。

短暂的寂静中,宋淮躬身抱拳请战:“父王,孩儿想亲自带兵北上阻击云阳军,请父王允准。”

“不行!”南召王想都没想就驳回了他的请求。

赵靖玉来势汹汹,实力莫测,他不能让自己的儿子去冒险。

最终,还是刘将军站出来道:“王爷,末将愿意去会一会赵靖玉!”

“不急。”南召王沉声道,“你们不要因为失了几个城池就自乱阵脚,先前是我们准备不足,等张克将军率领的两万人马过去后,再联合沿途的地方军,肯定会止住他们的攻势。”

“王爷说的对。”底下有人接着南召王的话分析,“他们总共只有一万人,还兵分几路,打了半夜的仗,肯定早已人困马乏,面对我方两万兵马,再强的士气也会削弱的。”

“对,何况他们又是匆忙行军,粮草都没备足,只要张克将军能在中途绊住他们,拖他个三五天,饿也能把他们饿死!”

“这倒不失为一个妙计,不如把咱们在云阳以北及至虎牙关的军队调来,和张克将军来个两面夹击,困死他们!”

“不可,北面的军队还要防守朝廷的人马,那是万万动不得的。”

“对对对,虎牙关动不得。”

“那就再从北城大营调一万人,绕道迂回至他们背后……”

“报,马家营失守!”外面又有探马来报。

众人也不知是震惊过了头,还是已经麻木,全都静默着,没有一个人出声。

南召王扶案问道:“张克将军现在行军到了哪里?”

“到了棋盘山,再有一个时辰便能与云阳军相遇,但中间还有一个曹家营,恐怕也将不保。”探子回道。

南召王点头,又问:“可有探到对方的粮草储备情况?”

“他们没有带粮草,每人只随身备了一天的干粮和马料。”探子道。

“一天,难道他们想一天之内攻下南召不成,这也太狂妄了!”有人惊呼。

“就算攻不下,他们也可以在攻下的郡县补充物质,他们这叫轻装上阵。”

“这,这装也太轻了些吧?”

“一句话说完了,他们就是要速战速决,所以咱们要做的就是不让他们速战速决,咱们人多,战备充足,就拖着他们。”

“可是,拖得久了,朝廷的大军可能就要来了,从京师到南召,急行军只需半月便到。”

“……”帐中又沉默下来。

这样的话,还是得打,争取赶在朝廷大军攻来之前,将云阳军解决掉,这样才能全力对战朝廷军队。

“那就打吧,还等什么,继续加派兵马增援。”

“父王,还有一个简单的办法。”宋淮道。

“什么办法?”南召王问。

众人都侧耳倾听。

“这个办法或许会有些卑鄙……”宋淮迟疑道。

“世子是想说,用凤命之女逼赵靖玉投降吗?”有人接过他的话说。

“……”众将官相互对视,这办法是卑鄙了些,但不失为一个妙计,只需将凤命之女绑上城楼,看他赵靖玉还怎么放箭。

南召王沉吟着,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半晌后说道:“且看张克将军能否克敌。”

言下之意是,如果张克不能克敌,便采用此计。

众人都安静下来,回到座位上焦灼等待,既盼着探子来报,又怕听到那一声拖着长腔的“报”。

夜色像一块浸透了墨汁的幕布,被巧手妇人放进河里涮洗,洗一遍,颜色就淡一些,再洗一遍,颜面就再淡一些,洗着洗着就变成了青色,后来又渐渐变成了鱼肚白。

当最后一颗星子隐入云层之后,传来前方最新的战报。

张克将军不负重望,将云阳军拦截在青阳府外。

将官们提了一晚上的心终于可以暂时放下,南召王绷了一夜的脸色也缓和下来。

宋淮有生以来头一回参与战事,便经历了如此惊心动魄的一夜,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南召王道:“既然情况暂时稳定,你且回府洗漱更衣,休息一会儿吧,另外再问问大管事,我让他送的东西他送到没。”

“什么东西?送去哪里?”宋淮问。

“你只要问一声就行,别的无须多问。”南召王不想让他知道宋美薇和宋美樱已经离开王府,怕他多想。

宋淮便没有再问,自行回了王府。

虽然一夜没合眼,他却也没多少睡意,洗漱更衣后,叫人备了早饭,传大管事来问话。

“父王让你送的东西你送到了吗?”

“回世子,送到了,请转告王爷放心。”大管事回道。

“是什么东西?”宋淮问。

大管事躬着身子,没有回答。

宋淮冷笑:“你倒是忠心。”

“这是奴才的本份。”大管事道。

“行。”宋淮点点头,“你下去吧!”

大管事弯着腰退了出去。

宋淮面无表情地吃完早饭,起身去了关押谢南嘉的耳房。

谢南嘉已经醒了,正隔着窗户从珠儿手里接过擦脸的帕子。

珠儿看到宋淮,忙福身行礼,宋淮轻轻摆手,示意她退下。

珠儿端着水盆离开,宋淮站到窗前,淡淡问道:“昨晚睡得好吗?”

“还不错,就是床有些硬。”谢南嘉用手指梳理着头发,脸上带着些许笑意,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宋淮顿时疑心大起,感觉她肯定又背着自己搞了什么鬼。

“你做什么了?”他皱眉问。

“我连房门都出不去,你觉得我能做什么?”谢南嘉反问。

宋淮说不上来,但总觉得有什么古怪。

“你最好老实点。”他幽幽道,“我刚从北城大营回来,所有人都在向我父王建议,把你绑去前线威胁赵靖玉,我替你讲了情,父王才答应再等等看,你若在背后搞小动作,我就把你带过去,让赵靖玉在两军阵前杀了谢南风。”

“……”谢南嘉定定地看着他,冷笑一声,“真没想到你还有如此卑鄙的一面,建议应该是你提出的吧,看来赵靖玉让你很害怕,不然怎么可能连这种卑鄙的招数都用上,你们该不会被他逼急了吧?”

“你!”宋淮又忍不住想发火。

他有些懊恼,明明已经打算好了不再来看她,为什么不长记性,非要送上门被她羞辱?

“看来是真的了。”谢南嘉道,“那么,让我猜猜看,赵靖玉这时应该已经过了永靖关,差不多打到青阳府了吧,青阳府是往南召方向最大的一座城池,倘若你们连青阳府都守不住,午饭之前赵靖玉可就要打进南召城了。”

“想得美!”宋淮气急道,“赵靖玉已经被我方两万兵马阻击在青阳府外,想打进南召,他做梦去吧!”

“啧啧!”谢南嘉咂舌道,“我还是喜欢以前那个清风明月谈笑风生的小王子,这么气急败坏的,一点都不像你,不过从你的表情来看,我应该又猜对了。”

“……”宋淮愣住,他已经极力在保持自己的体面优雅,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听她说话,他就没法淡定。

他咬了咬牙,转身就走。

谢南嘉在他身后发出一串清脆悦耳的笑声:“你激怒了赵靖玉,就等着承受他的怒火吧,你们挡不住他的。”

“……”宋淮加快步伐,逃也似的离开了那里。

回到主殿,他打算稍事休息,再去北城大营,刚歪在床头合上眼睛,门外侍从来报,说天亮后,青阳府外失去了云阳军的踪迹。

“失去踪迹是什么意思?”宋淮大骇,睡意全无,下了床就往外走。

侍从跟在他身侧,看起来也稀里糊涂的:“就是不见了,城外到处找遍了,没有人。”

“怎么可能,那可是一万兵马,怎么会凭空消失,简直荒唐!”宋淮大步出了殿门,叫人备马。

到了北城大营,营地里乱作一团,南召王和几个将官正在帐中围着沙盘研究云阳军可能去了哪里。

宋淮走过去,抓住一个将官问了大致情况。

原来张克的军队一到青阳,赵靖玉的人马便停止了前进,天黑地险,为防对方使诈,张克决定以守为主,没有立刻与之交锋,计划天亮后再全力进攻,将他们逼退到永靖关外。

大约知道双方人马悬殊,对方也没有再贸然进攻,停在距离离青阳二十里外的荒野。

连下几城的兵马早已疲惫不堪,连营帐都没扎,直接就地和衣枕戈而眠,不大一会儿便已鼾声震天。

探子将消息传回,张克听闻后,下令不要惊动他们,但等天亮之后,悄悄率大军扑过去,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不成想还没等到天亮,探子突然又传来消息,说云阳军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荒野。

“真是见了鬼了。”将官说道,“一万大军,就算人不发出声音,马也不发出声音吗,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这就要问那些探子了,到底是真的没有一点动静,还是他们偷懒睡着了。”宋淮沉着脸,肺都要气炸了。

从昨晚到现在,赵靖玉一次又一次地颠覆着他们的认知,他虽然没有和赵靖玉面对面,却感觉自己的脸被赵靖玉打得生疼。

“父王,我们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无论赵靖玉是怎么消失的,消失之后去了哪里,他最终的目的就是南召城,咱们应该立刻加派兵马守住四方城门,在城外周密部署,这样无论赵靖玉从哪个城门进攻,咱们都能叫他有来无回。”

“世子说的对,请王爷将东西大营的兵马全都调派到四方城门,另外再传命给张将军,让他放弃搜寻赵靖玉,火速率军回来增援。”

“万一张将军一走,赵靖玉又杀回青阳呢?”

“他杀回青阳,最终也是会来南召城,与其被他牵着鼻子走,不如在家门口守株待兔。”

“对,另外再将那个凤命之女带来,赵靖玉从哪个方向来,就把她送到哪个城门,有她在,赵靖玉肯定不敢轻举妄动,到时候咱们就押着凤命之女与他谈判,逼他退兵,让弓箭手提前埋伏在城门四周,趁他不备,乱箭射杀。”

“此计可行,应该让人现在就去王府把凤命之女带来。”

南召王在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中看向宋淮:“你以为如何?”

宋淮拿起马鞭,眼神冷酷:“凤命之女不仅是我们击败赵靖玉的关键,也是我们将来攻入京城的关键,为防有闪失,我亲自去押她过来。”

南召王沉吟片刻,颔首道:“你去吧!”

宋淮一言不发地走出了营帐。

利用一个女人来赢得一场战争,的确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但他们与朝廷实力相差悬殊,不用些卑劣手段,几乎没有胜算。

打仗嘛,只要赢了,谁在乎它光彩不光彩,就算此刻坐在龙椅上的九五之尊,不也是无所不用其极,踏着手足兄弟的尸骨上位的吗?

他在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一路打马狂奔回到王府。

到了王府门口,还没来得及下马,就见大管事和两名护卫从里面神色慌张地跑出来。

“世子!”大管事一见到他,撩衣摆扑通跪倒在地,“奴才正要叫人去通知你,袖儿姑娘,她,她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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