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天无绝人之路

老婆婆苍老的眸光微动，似寒潭般透着悄无声息的沉寂。她静静的打量着云挽初，话里的淡漠疏离之意愈显。片刻钟后，她佝偻着背，站起身，拿起拐杖，作势就要离开。云挽初见她要走，上前一步，急忙唤住她：“还请婆婆留步。晚辈愚钝，竟是想不明白，不知婆婆能否告知一二？”老婆婆闻言，刹那间怔了怔。她默默的在心里摇了摇头，惆怅的叹了口气。“说的倒是容易，只怕是与你说不清楚。罢了，我能告诉你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不必再苦苦追问了。还有，这竹林里，往后你也不必再前来了。老婆子想安静的住在这里，独自过完剩下的日子，不想被人多次打扰。”她背对着云挽初，丢下这番话，便沿着林间的小路，蹒跚着步子，渐渐消失在云挽初的视线里。太阳升起，林间氤氲的薄雾已完全消散，无影无踪。偶尔有徐徐清风过处，拂动地上的残叶。云挽初复又在这里停留片刻，就原路返回。听了那老婆婆所说的话，她也没了再去书房的心思，径直去了花园里。走到湖边的亭中，她静静的站着，若有所思。水中的鱼儿竞相追逐着，湖面泛起圈圈涟漪。随身带着的那枚白玉佩悄悄从衣袖间滑落，落在脚边，发出清脆的响声。云挽初淡淡的垂眸看了一眼，心中悸动，正欲弯腰伸手去捡，却在刚要触及玉佩之际，手被对方紧紧握住。疑惑的抬眸，四目相对，竟是片刻失神。他的眼底似有涓涓细流，清波无漾。手心里传来温热的温度，竟让她一时之间忘记言语，就在她迟疑之间，萧千逸捡起玉佩，扶着她起身。眼底似有笑意绽开，温柔而明媚：“我听雨竹说，清早你便不在院里，独自待在这里可是为何？”云挽初认真的看着他，片刻后移开目光，看向远处湖面的微波，声音淡若清风，满是暖意的眸子里，覆着丝丝凉意。“前几日，皇上已经同意云锦绣进宫了。”她话落，依旧是静静的看着远处的湖面，未曾回头。掌心里的温度渐渐散开去，萧千逸握着她的手，竟是不自觉的紧了紧，而后竟是微微惊讶了番：“你怎的会想起，与我说此事？”云挽初的手，从他的手心里抽离。她后退一步，仿佛刻意与他拉开距离。“你早就知道了吧，为何要瞒着我？还有，太后中毒，云锦绣做过何事，想必你更清楚。”“是云锦绣告诉你的。”萧千逸望着她，似星辰般的眸光里愈渐黯淡失色，剑眉微蹙，而后转过身背对着她，刻意掩饰着那抹失落，却是并未否认：“你还是知道了。”云挽初站在原地，心里有种酸酸的味道，缓缓蔓延至心头，却是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她强迫自己装作毫不在意：“我知道你的苦衷，也知道你是处处为我着想。可你就打算，这辈子都瞒着我？太后的死与云锦绣有关，你明知萧汐儿是无辜的，可为何还要眼睁睁的看着她被皇上关进大理寺？”话说到这里，云挽初顿了顿，又继续道：“还有昨晚，我在府里后院的竹林里被那位黑衣女子打晕，也是你带我回来的吧。她能自由的进出，若是我猜的没错，她是府里的人吧，那她的身份你也定然知晓。”萧千逸刻意避开她探究真相的眸光，嘴角动了动，声音低沉，似有几分沙哑：“你现在，竟也开始怀疑我了。”眸光暗垂，俊朗的面容上浮现出淡淡的哀伤，却在瞬间，消失不见。他转身，拉起云挽初的手，将那枚白玉佩放到她的手心里，薄唇轻启。“下次可要注意些，别再遗失了。所有的事情，待日后我自会与你说清楚。”云挽初垂眸，看着手心里的玉佩，稍稍用力便紧紧握住，而后藏在衣袖里。看了萧千逸一眼，淡漠的说了句不必了，就转身离开。平静的湖面在太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空气中似弥漫着淡淡的雾气。站在花园角落里的清霖，是亲眼看着云挽初离开后，方才上前的。“主子。”他微微开口，似是下定决心般：“主子为何不愿与云姑娘说清楚。她这般在意主子，想必定会理解主子所做的事情。”萧千逸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他看似毫不在意的说。“本王又何尝不愿告知她，只是她知晓的越多便越容易置身危险之中。无论如何终究是本王刻意隐瞒着她，倒也难怪她会多想了。”命清霖离开后，他随后就去了竹林里。竹林里的茅草屋院里，云挽初见到的那位老婆婆便待在这里。竹根旁生长的茂盛花草前，老婆婆正拿着篮子，将花草尽数摘下来放在篮中。萧千逸刚走到这里，看见的便是此景此情。他放轻声音，关心着道：“婆婆近些时日过得可还好？”老婆婆听到身后传来的熟悉的声音，放下手里刚摘的花草，拄着拐杖起身，见着是他，便呵呵的笑着。“何来的好与不好之说，老婆子早就该死了，谁知天无绝人之路，有幸捡回一条命。现如今还能安然无恙的活着，已是难得，又怎敢奢求其他。说起来，倒是她眼下身处在深宫里，我万分担心啊。”老婆婆无奈的叹了口气，眼里似有泪光闪现。当年与她情同姐妹的林嬷嬷，已是多年未曾见到，不免多添了几分念想。目光触及到老婆婆花白的头发，萧千逸竟是下意识的劝着道。“婆婆不必守在这竹林里，这里人迹罕至，倒也清冷了些。恐是婆婆上了年纪，住在这里倒也着实的不妥。”老婆婆笑着摇摇头，却是直接拒绝了：“何来不妥之处，老婆子住在这里，日子倒也过得清闲。逸儿，你要记住你的身份。虽是王府里并无外人，但你可万不能掉以轻心。藏于暗处心怀不轨之人可是虎视眈眈。若是大意，难免会走漏风声。老婆子不想平白无故的多添事端，更不想给你惹来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