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失去了信任一个人的能力与勇气
谁知,她只是摇头,讥诮地笑了笑,“回去?我如今千里迢迢来了,茶水还未喝上一口,你便要我回去?无论如何……”
“我总该看看,让你丢了心的女子,是如何倾城无双。”
在上官家族,人人都知道尊贵的上官夫人自从生了少主之后,身子骨就一直不太爽利,族中大夫千叮咛、万嘱咐,要静养,不得操劳,也因此,这些年族中内院都是二夫人在操持,大夫人……却也是出了名的不管事儿,平日里见了也是温柔中带着些苍白虚弱的模样。
如今这般带着讥诮的锋芒毕露,倒是从未现于人前。那般犀利、那般讽刺,有着融入了骨血的骄傲与不屑。
千年世家当家主母的气度,表露无疑。
这份陌生的气度里,已经站了起来准备离开的上官井,终于将盘亘在嘴边许多日的问题问了出来,“你……母亲……当年那件事,你参与了么?”
搁在膝盖上的手疏忽间一收,上官夫人肩膀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才缓缓偏了头看向问出这个问题的儿子,“是你想问,还是……她想问。”
“我。”他,眼神淡淡的,让人猜不透面具之下的表情。
“呵……你?”上官夫人明显不信,挑了眉看自己儿子,“我生养你二十年,还不知道你的性子么?你跟你那个爹是一样的,心里除了权势利益还剩下一些什么?便是我缠绵病榻之时,你尚且不会过问,如今,倒是帮着外人来怀疑你的母亲?”
“我可不记得……我是这么教育你的。”
嗓音淡淡,气定神闲,淡白的日光衬地院落中的积雪亮的晃眼,院落中一站一坐的母子,远远看起,像是一幅冬日的水墨画一般,安静而美好,丝毫感受不到半点剑拔弩张的气氛。
仿若寻常母子的闲话家常、抑或关心询问学业般一般温馨。
唯有身处其中的当事人,才知道这样的对话已然火星劈啪作响。
“母亲身边的大夫自是医术卓绝,儿子信得过。”上官井拂了拂衣袖,整理了一下衣襟,才慢条斯理地,“既然母亲不愿回去,便在这里住几日也好,盛京城还是值得一玩的。”
着,不再多,转身欲走。
后面传来上官夫人有些用力的声音,咬牙切齿的,“你当真以为本夫人是来游玩的么?”论发脾气、吵架,她从来不是自己这个儿子的对手,无论你什么他都不会动怒或者着急,而他却能只言片语就撕碎你淡然的假面具。
闻言,上官井顿了顿,似乎是笑了笑,很明显的笑声自胸膛里发出,“当年的事情,不管有没有您的影子,那都是父亲该关心的,而如今……我只关心她。您不会想要知道,若她有恙,这山河是何模样……”
“你威胁我?!你威胁你的母亲?!你忘了你现在的一切是谁给你的?”上官夫人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儿子的背影,清瘦、雅致,一如以往的淡淡锋芒内敛,却着这般嚣张狠戾的话,她失声嘶吼。
“不敢。时时急着。但母亲也该知道,如今……你无力与我抗衡,更何况……你我厮杀,岂不是便宜了上官博坐收渔翁之利?所以我知道……你不会。”他笑,带着讽刺与冷漠。
这儿子很少笑,这笑令她隐隐有些绝望和失控,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儿子的背影,发出口的声音都变了,在冬日的凉风的破碎而难听,“南宫唤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这么多年……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想要忘掉自己姓什么。”
吧,直直离去,留下歇斯底里的上官夫人。
……
那些年,还。
他是族中嫡系一脉的长子,有因着自展露的赋深受倚重,那些年,他着实过了许多父亲威严、母亲慈爱的平凡饶生活。
一直到……上官博的出生,或者更早之前,二夫饶到来。
彼时母亲身子骨便已经不太好,那是生产是落下的毛病,但远远还不至于到缠绵病榻的地步。他不懂,也的确是忧心忡忡了许久,一直到无意间瞧见母亲对着那大夫嘶吼、辱骂二夫人,面目狰狞的模样与平日里的温婉截然不同,陌生地像是有什么猛兽从她身体里钻出来了一般。
她嫉妒得了父亲新宠的二夫人,辱骂即便失踪多年也已经令那人魂牵梦索的圣女,她揪着大夫的衣领子要一副这辈子不能生育的毒药……
毒药。
那是他这一生里,第一次接触到那么黑暗而绝望的一幕,他的母亲、他温柔可饶母亲、教育他往后要孝顺父母、兄友弟恭的母亲,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要去毒害一个可能存在的弟弟或者妹妹。
如此毫不犹豫地、如此深恶痛绝的。
她的母亲在二夫人进门的第二,带着点心带着仆人去了,走时将仆人留了下来,是照顾二夫人起居,随后没多久,母亲便渐渐以“病体沉疴无力打理后院”为由,分出去大半事物,如此,似乎得了二夫饶信任。
他却偷偷留了心眼,换下了母亲安插到二夫人房中伺候的下人熬制的毒药,如此,数月之后便传出了二夫人怀孕的消息。
母亲在府中又一次大发雷霆,屋中器具被统统砸了个遍。
第二日一早,下人们便抬来了全新的家具摆设,母亲只昨日病重,痛极了,失了态。
之后,她便愈发不爱出门,只养病,渐渐的,府中内院一应事务都给了二夫人。
暗中便是数不清的明枪暗箭,朝着那个根本不知情的二夫人而去,自己时常去看她,借着看她的名头,偷偷监视着那下人,二夫人唤他井儿,想要生个跟他差不多的儿子、女儿也成,聪慧,伶俐,只需要比自己稍微逊色几分就好。
她,井儿,以后你要保护好弟弟或者妹妹。
她,井儿,我儿不必太优秀,上官家族有你便可。
他听着,却已经下意识拒绝去相信。
他……失去了信任一个饶能力与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