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章 对南宫小姐……上心了?

季云深的院子在季王府西北角,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里。要说不起眼,却也极其起眼,从正厅沿着九曲回廊一路往西北走,可以直接抵达一片极大的竹林,苍劲有力的“竹苑”二字挂在竹制拱门上。

竹林繁茂,中间有一条只供两人并肩而行的小径,沿着小径往里走,就是季云深的院子。

这是季王府的禁地,下人们是不被允许进去的,季云深有自己的下人和随从,有时候公主和季驸马都会被拒之门外。

自从他眼睛不好了之后,就搬来了这里,原就性子寡淡,如今愈发地不爱跟人来往,公主和驸马吃了几次闭门羹之后,也就不来了。

青衣侍卫临风扶着季云深走进这竹林小径,一路上心不在焉欲言又止的连闭着眼的季云深都已经发现了,他难得来了兴致,说道,“你要问什么,就问吧。”

“主子……为什么要娶南宫家那位小姐?”他的确有些不太明白,明眼人都知道这是皇室在打季王府的脸,结果主子却巴巴把另一边脸也凑上去了。

别人尚且不知道主子多么厉害,那他们这些跟随主子一路走来的人便更是觉得,这天下间就没有配得上主子的女子,谁知道如今,竟是那传闻中最差劲最一无是处的人要做了这季王府的王妃。

连他们做下属的都觉得不值,主子却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情绪。

季云深没有说话,他感受着脚底石头的凹凸不平,因着眼盲,他能听到别人听不到的,他能感受到别人感受不到的,譬如,这林中微风拂过翠竹的沙沙声微弱而缥缈,譬如,三年时间这条路上的石头和原本也已不同。这一些,专注于眼前景象的临风一定不曾发现过。

他按照记忆中的步子走到小径尽头,停住了脚步,微微扬起头,今日没有日光,空气中湿漉漉的,林中微风都显得压抑,快要下雨了。

这些,他都凭感知获得。

就像那女子,他看不见,却也看见。

如同脚底微微烙脚的石头,三年时光,足够漫长道改变很多东西。他想看看,令祖父每每说起都喟叹不已的南宫家,到底是何底蕴。

他缓缓睁开眼,眼底一片茫然,没有聚焦。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眼睛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和自己所“见”的世界一样,黑而沉,窒息般的压抑。

他从未这般睁开过眼,乍然睁开,身边临风一惊,“主子?!”

自知自己的问题一定触及到了主子心底哪个痛处,当下即刻下跪,认错,“请主子责罚。”

“起来吧。”叹了口气,收敛了所有情绪,重新闭上了眼,“不过是本王自己有些情绪罢了,何故要怪你。……去通知管家,让人把清晖园整理一下,找个下人过南宫府去问问,南宫小姐有什么需要置办的,一起置办了。”

既然注定了未来水深火热步履维艰,这些个小地方,便让她顺心些吧。季云深暗叹,举步朝里走去。

临风却是一震,恭敬回话,“是。”

清晖园是主子失明前的住处,比之公主的院落还要大一些,是季王府最大最好的院落,主子来了竹苑之后,便无人居住了。如今看来,主子竟然是打算让南宫小姐入住清晖园。

主子真的对那位南宫小姐……上心了?

想起方才在仙客居所见到的那位小姐,的确是风姿绰约异于常人,隐隐之间有种旁人所没有的潇洒贵气,单看样貌倒的确是出众……只是,主子也看不到样貌啊!到底是怎么就对那位小姐上心了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带着疑惑下去办差。

在竹苑熟门熟路,季云深从来不需要人搀扶,他凭着记忆往书房走去,很快走到看似疏于防范实际上高手环伺到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的书房。

通体黑檀木巨大门扉应声而开,里面等候已久的侍卫听到脚步声,迎了出来,“主子,您回来了。”

季云深点点头,这一趟出门许久,原以为很快便回,谁知道还被叫去了正厅,也难为流火等到这会儿。

那侍卫并未上前搀扶,只是站在原地,等着季云深走进书房,自己落后一步跟了进去。

书房里的一切,闭着眼睛都不会出错,他在案几后坐下,桌上茶已凉,季云深阻止了流火换新茶的动作,说道,“继续说方才的事情。”

“是。”那侍卫退后一步,低头,蹙眉,“我们的人去了藏书楼,却被告知藏书楼不涉政,我们的人在门外埋伏了三天三夜,却并未见到藏书楼中任何人进出,才不得不折回。”

原想着,就算没有得到想要的情报,至少也要知道一下谜团一样的藏书楼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谁知道一个人都不进出,连个看门的都没有。

藏书楼,以情报买卖为生,只要你给得起价格,便没有不能买卖的消息,甚至还有小道消息说他们也接杀人越货的勾当,只是谁都没有证据罢了。

不涉政是藏书楼的规矩,也是他们明哲保身的理由,任何一个这样的组织要想活下去,不涉政是基本的原则。季云深的人也是这许多年实在一筹莫展没办法了,才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想要去试试罢了。

不忍见季云深失望,流火又抓紧说道,“主子。前几日我们的人接到消息说在临镇见到了神似神医北陌的人,只是之后却又不知道去了哪里。属下这几日已经多派了人手在周边各城镇明察暗访,只要他出现,一定会将人带回来。”

太医们久治无效,只说这世上若还有人可以治好主子,那便是神医北陌。只是,这神医性情难测,又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陆上无数人要找他,却大多无法如愿。

如今,他们也只是凭着市面上流出来的一张画像在凭空找人罢了……

希望何其渺茫。

季云深听到结果,并没有太大的失落,他挥了挥手,“你下去用膳吧。”

流火低头退下。

季云深轻轻靠向椅背,多少年了,一点都查不到,所有的蛛丝马迹都被清理地一干二净。

所有的人都以为他真的是战场上受的伤,却从来没人知道,最黑暗诡谲的是翻覆人心,这比任何刀风剑雨都要狠辣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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