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不想把此事闹得太难看
苏时寒站得离床比较远，苏问春那一口血大部分喷在楚太医身上，只有几滴溅到苏时寒身上。
黑红的血液在雪白的衣摆上浸染出一朵朵花，苏时寒愣了一下，下一刻冲到床边，伸手去探苏问春的鼻息。
他的脸紧绷着像是要发火，离得最近的楚太医却看见他眼底满满的担心和紧张。
“她……”
一张口，声音嘶哑难听，失了冷静。
苏时寒抿唇收回手，过了一会儿再开口，语气又变得疏冷漠然：“案犯吐了血，气息微弱，可还有救？”
他的情绪变化极微妙，又在转瞬之间消失不见，好像刚刚的担心都是假象，他根本不关心苏问春的死活。
“她发烧多日，心有郁结，这血吐出来是好事，明日应该就可以完全清醒。”
“是吗？”苏时寒淡淡回应，微蹙的眉心不自觉松开：“不死在廷尉府就好。”
楚太医也是知道赵震珩昨日在议政殿下的口谕的，苏问春要是死在廷尉府，苏时寒就算不真的陪葬，恐怕也得摘了头顶的乌纱，贬为庶民。
“你既然怕她死在廷尉府，就好好让她养伤，不要气她让她情绪太过激动。”楚太医开口劝诫，一方面是为了苏时寒好，另一方面也是受了叶明昭所托。
太医院向来不参与议政，楚太医不关心苏问春犯了什么罪，只是钦佩叶明昭的为人，愿意帮他这个忙，尽量替苏问春争让一点的待遇。
“我自有分寸！”
苏时寒说完转身出了西院，刚拐过一道弯，便和兴冲冲走来的徐放撞上。
“大……大人！”
徐放吓了一跳，立刻行礼，苏时寒脸上寒霜未散，表情几乎算得上阴鹜，徐放不由得舌头打结，一低头，看见他衣摆上半干的血迹，更是后背发凉。
大人这是刚刚对什么人用刑了吗？
“让你做的事做好了？”
苏时寒沉声问，声音冷冰冰硬邦邦，自成威压，压得徐放脑袋垂得更低：“回大人，东西都送到林姑娘院子里了，林姑娘很喜欢那些东西。”
“嗯。”
这一声是从鼻间溢出来的，听不出喜怒，徐放心里惴惴，低得脖子有些不舒服了，正想硬着头皮抬头问自家大人到底为什么不开心，一张密密麻麻写满字的纸递到他眼前。
“认得上面的字吗？”
徐放飞快的扫了一遍，认出上面写的大部分都是药材。
“认……认得。”
“买回来，让厨房照着这上面写的做出来！”
“是！”
徐放双手接过方子，心里不住嘀咕，自家大人对林姑娘又送礼又开小灶的，这是要把人宠上天么？
正想着，耳边传来低沉的吩咐：“做好送西院去！”
“是……诶？”徐放诧异的扭头，脱口而出：“大人，林姑娘不是住东厢吗？”干嘛把东西往西院送？
“我说送西院，你有意见？”
苏时寒眼尾微垂，冷锐的暗芒钝刀一样劈在徐放身上，徐放立刻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不敢不敢，小的这就去买东西！”说完拔腿就跑。
衣服脏了，苏时寒换了一套，不过仍是一身雪白，只是衣服料子好些，剪裁也更合身。
楚太医下午还要去看周泽修，没时间回府换衣服，苏时寒便着人买了一套新衣服给他换上，用过午饭，两人还是一起去了周府。
门守认得两人，远远看见便热切地迎上来：“楚太医、苏大人快快请进！”
“你家少爷今日如何？”
楚太医边走边低声问，门守脸色不大好，忌惮的看了苏时寒一眼，压低声音凑到楚太医耳边低语：“少爷还是痛，昨夜如厕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身下又见血了。”
家世显赫，又生得玉树临风，明明该前途无量，如今却不能人道，这放在谁身上受得了？
“我不是让你们不要给他喝水吗？”
楚太医皱眉，周泽修伤在那种地方，恢复起来本就不易，若是不小心再感染了，落下什么病根儿谁担待得起？
“是夫人她……”
门守低声辩解，话没说完，前面传来一阵喧闹：“……给我滚出去！我儿不需要这种假惺惺的关心！”
说话的是大理寺少卿周常安的夫人孙氏，孙氏才四十出头，保养极好，平日里总是端庄大气，这会儿却满脸怒容，显出老态。
她站在大厅门口，将两个精致的木盒摔到地上，盒子砸开，一株灵芝和一株人参滚出来，落在一个蓝衣女子脚边。
那女子背对着苏时寒他们站立，身姿纤弱，背脊却挺得笔直，虽做宫女打扮，浑身的气质却与世家大小姐无异。
“请夫人息怒！”女子平静开口，弯腰将灵芝和人参捡起来放回木盒里：“周公子之事，公主处理得确实莽撞了些，今日空月奉娘娘之命送来百年灵芝和雪参，并无别的意思，只是希望周公子能早日康复。”
“康复？”孙氏重复这两个字，因为太过愤怒，脸上露出讥诮的笑：“太医都说我儿此生无后，娘娘送来这两样东西能改变这件事吗？”
无后的打击对孙氏来说太大了，如果不是因为赵玉凝是公主，她早就带人闹上门去了。
孙氏理直气壮，若是一般人恐怕会被诘问得说不出话来，空月却神色未变，幽幽开口：“此事公主虽有不对，但周公子也并非全然无过，娘娘敬周大人是朝之重臣，不想把此事闹得太难看，夫人若是明白娘娘的苦心，还请收下娘娘的心意。”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孙氏脸色一变，忽的快走几步冲到空月面前给了空月一巴掌。
“我儿行得正坐得端，你一个贱婢如何敢出言诋毁？娘娘若是当真有证据，大可交给陛下，臣妇愿听凭陛下处置！”
孙氏底气十足，为了保护儿子，撕破端庄贤淑的脸面，活生生变成了一个悍妇。
空月被一巴掌打得偏了头，身体晃了晃险些摔倒，余光看见苏时寒和楚太医站在不远处看着，当即屈膝跪下：“奴婢不敢污蔑周公子，陛下已命苏廷尉审查此事，真相如何，相信苏大人自有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