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伟大的，无声温柔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
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都是十分认真。
万攸攸屏佐吸。
“没什么必要。”
“你不需要得到我的原谅，我也不想再见到你了。”
如果说，那日，在他强迫她之前，她觉得万尊还算是曾经从小跟她一起长大的故人，
那么现在，在她心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万尊见她拒绝，深呼吸，道，“你需要我，攸攸。”
“我不需要任何人。”
“医生说你的颅脑里面有血块，如果没有合理的治疗，会导致失明。”
“难道，你想下半辈子都是一个瞎子么。”
坐在病床上的女人终究还是面露出一丝惶然。
失明？
他叫医生检查过她的身体了？
有一种秘密很快就要被揭穿的感觉在万攸攸心底里面酝酿，在她的心中衍生出一种慌张的情绪。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好，那你先好好休息，我过会再来看你。”
万尊见她仿佛有些心虚，非常合时宜地就离开了病房。
万攸攸独自坐在病床上，手肘顶着平铺的膝盖，捧着自己的脸，深深地呼吸着。
迟早有一天，他都会知道的。
那个时候，他还能像今天这么平静地对待她吗？
也许，当他知道她没有保护好他的孩子的时候，他会杀了她吧。
而万攸攸不知道的是。
万尊刚离开房间，就已经拨通了一则电话。
“喂。”
原本，像万攸攸的事情，一直以来都是他身边最红火的助手天心来处理。
近来因为苏鲸落厉君和还有天心三个人之间的事情迫使他连天心都不能相信了。
他手里还紧紧攥着报告单，看着窗外漫天的大雪。
“不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要你们查，查当年，”
说到这里，他如鲠在喉。
那四个字。
“我的孩子。”
当年，我的孩子。
六个字出来，仿佛要用尽男人全部的力量，去面对。
其实万尊查万攸攸两年前的事情的步伐从未停过，
只不过，这段时间因为她真正的出现、她就在他的身边，所以，他才放松了那边的追查。
只要她在身边，过去的事情他或许可以抹去，只要这是她想要的，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他都可以当做没发生。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
万尊派出去的人有黑色白色各种各样的势力。
一夜之间，整个港市的地下城，都知道了一个叫万尊的男人。
他发布了天文数字的悬赏，去追查两年前发生在东南亚边陲之国村庄里无人知道的一场命案。
身处暗色世界的人，能力比我们想象中要强悍很多。
哪怕是在没有摄像头人烟稀少、甚至已经被全村差不多全部烧死的情况下，依然还是有人在那里问到了零星情况。
反镭来的结果很混乱。
有人说是被猛兽叼走咬死的，也有说是饿死的，病死的，火烧死的，可见，这样的事情，在那个地方无时不刻的都在发生。
唯一没有说过的，就是那个孩子，还活着。
一夜下来。
男人坐在书房里面抽烟。
各种各样的信息结果在他的电脑设备上汇聚。
烟蒂已经落了满桌，万尊紧绷着脸，却迟迟不肯休息。
助理最后一次走进来。
“老板，你若真想要知道，为什么不直接问大小姐？”
是生是死，万攸攸总不至于连这个都骗他。
而且，从当年她得知那个谋害他们母子的老头子在悦府而她就烧了悦府，间接让老头子在火种丧命的举动——就可以看出。
他的孩子，多半已经是魂归西天。
可是，不行。
无论怎么样，他都要追查到真相。
哪怕，是连万攸攸都不知道的真相。
要么把他接回来，要么，他要亲自给他最爱的孩子一个坟墓，让他不至于飘泊流浪。
万尊手机亮起
他收到了一封邮件消息，
这么多天了，事情一筹莫展。
只有今天这封邮件似乎是跟万攸攸有关的东西。
万尊一把拿过手机，邮件是其中一位助理发来的
万尊也命令他在各大平台上搜寻与万攸攸有关的消息。
万尊点开邮件。
一张照片，赫然映入眼帘。
先是一幅截图，截图大概是国外论坛上面的，写得全部都是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文字评论。
所有评论还有讨论都是围绕着一张照片。
照片黑暗的背景中映着一张女人的脸，女人跪坐在地上，夕阳西下，双手环抱，姿态虔诚。
万尊只看了一眼那模糊的画面，一种近似天生狩猎者的直觉在他心中衍生。
尽管，什么都看不清楚，他额头的青筋却不断跳蹦。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强迫自己把视线从照片上移开。
“万总，这是这位摄影师的主页，这些都是他当年在东南亚拍摄的系列作品。”
助理面容严肃地从门外走进来，同时带来了一份影集。
万尊修长的手翻开影集，封面上用极具艺术感的字体写着児岛光树——《若世·繁》，大概是这个影集的名字，注脚是两年前，万攸攸失踪的那段时间。
翻开影集，万尊的心在颤抖，
以热带雨林风光为基调的艺术摄影，有各种奇异的生物，包括动物，植物。有精妙绝伦的光影剪辑，也有不知是何物留在土地上的痕迹。
但，这些都比不上中间某一页独立加载、着重强调的橙红色黑色相见的照片。
万尊翻阅的手就这么僵住。
停留在那一页神似万攸攸的影片上，
犹如一颗子弹，击中心底。
那是一张怎样的照片？
黑色的背景占据了照片的主要空间，光线被刻意调暗，照片上外圈都是黳黑的暗角。
但是，只要仔细看，就会发现照片周围黑色背景上有凹凸岩石反射的微光和暗红色的苔藓植物。黑色背景下是黑色的泥淖，
泥淖中是一个深邃的山洞口，由于夕阳余晖的普照，在人像上勾勒出橙红色的光辉。
可是，就是这样的光辉之后，山洞深不见底，犹如黑色的万丈深渊。
光辉之下，一个蹚着泥的女人。
那个瞬间，女人张皇地回头，像是无数次被黑夜中的兽吼惊到的某一次，某一秒，
然而就在这样糟糕的情况下，
她的怀里，抱着一个粗布的，小小的，简陋的襁褓……
襁褓里的小婴儿，被侍弄得很干净。他还没有睁开眼睛，紧紧地皱着眉，抿着嘴，
那绝对不是多么安详的睡颜，仿佛在经历着一场噩梦，但是怎么醒，都醒不过来。
万尊看着照片，不知不觉，温热的液体，流过嘴角。
这张拍摄于金三角热带雨林里的照片在国际上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人们都说，画面中黑暗的山壁和沼泽暗示了那里人们的艰苦生活，而母亲撑起的双手、精心叠好的襁褓和孩子干净的小脸则体现出母爱伟大而无声的，温柔。
也有人往画面情感上解读，认为母亲的惊惧面庞，孩子困于噩梦的神情，是对现实的反抗与无力。
有人说：“慈母的胳膊是慈爱构成的，孩子睡在里面怎能不甜——雨果。”
也有人评论：“世界上的一切光荣和骄傲，都来自母亲。”
“白头老母遮门啼，挽断衫袖留不止。”
看到这里，万尊已经完全确定那是万攸攸，
那双惊惧，却又暗含锋锐的眼睛，哪怕是身在深渊，却依然明亮的眼睛，
这世上，独有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