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无法改变

等商讨好了各自将要何去何从以后，众人便散去，做各自要做的事情去了。

黎聿前去为柳将离寻开胃的各种小食，以及准备为她调养身体的补药，柳云华则是回去陪柳将离，想知道她如今怎样了？还有没有因为孕吐而感到难受。

云羡与云衡则出了大营，在一处偏僻的地方散心。

望着边关萧瑟不已的景色，云羡笑了笑，忽然感慨的说：“也不知道我要这个地方待多久？不过可笑的是，这个地方竟然是我唯一能感到自由的地方。”

云衡听了他的话，自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眼中的神色顿时变得有些复杂了起来。

云羡肩上到底背负着怎样的担子，他不是不知道，他也无法想象成为云羡那样的人到底要付出多少的代价。

而对于云羡这个人，此时的云衡有颇多的想法。

最开始知道他这个皇兄的时候，云衡并没有太多的看法，他唯一知道的是，他的这个皇兄与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即便他们都出生在皇宫，即便他们都同为皇子，但是他们依旧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要竭尽全力找到在皇宫里生存下去的办法，也要躲避各宫娘娘的陷害，以及太监宫女们的羞辱，而云羡则完全是天之骄子，从他出生开始，他便什么都拥有了，不管走到什么地方，身边总是簇拥着许多人，享受着众星捧月的待遇。

那他从来都不敢想的皇位，更是就在那里等着云羡去继承。

他一直都以为，云羡那样的人是值得他去羡慕的，即便他从未想过要去争夺什么皇位，只是现如今看了云羡的模样，他竟然觉得云羡可怜了起来。

从前对这个皇兄一点好感都没有的他，不知为何，竟然心上对他生出了一丝莫名的感情来。

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明明他的感情早已经被皇宫里所隐藏的黑暗所磨灭，更何况曾经云羡在见到他时，还曾冷眼对他，他便更不该对云羡有任何的好感。

可也许是在柳将离一事上，他们终于有了共同语言，所以才会让他有了这样的心情。

他便问云羡说：“皇兄，你当真打算留在这里？然后再回宫继承皇位吗？”

云羡见他这样问，脸上却一点不见悲伤和沉重，他反而还用半开玩笑的语气问云衡说：“不这样的话，还能怎么做？十七弟你能代替我继承皇位吗？”

而即便云衡知道他这是玩笑话，云衡所给云羡的，也只有沉默。

在那一瞬间，云衡忽然又想起了之前柳将离与柳云华离开皇宫时，他们二人站在皇城上，下着大雪的那一天。

虽然现今并没有下着那天一般的大雪，但眼前萧瑟的景象，倒与当时的感觉相同，一样的让人心情莫名的低落。

云羡早知云衡心里的答案，他脸上的笑更深，而云衡见他笑，则是很不理解，不明白为什么他到如今的地步，竟然还能笑的出来。

他便说：“皇兄，你当真是个奇怪的人。”

闻言，云羡则问：“哦？我哪里奇怪？为什么会觉得我奇怪？”

见他似是不解他自己到底是个怎样奇怪的人，云衡便说：“换做其他人，想必此时已经笑不出来了吧，可皇兄你竟然还笑的如此开心。还有，皇兄你就没有别的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云衡原以为，云羡会与他一同出来散心，便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要对他说，可是两人走了好一阵，却并不见云羡开口，等他终于开口时，说出的话却这样无关痛痒。

云羡自然也知道，他这样的确是有点奇怪，但是他却别无选择。

就见他站在了一块形状奇特的石头之上，望着远方的景色，平静的回答说：“我若是不这样的话，还能如何？这可是当初我自己选择的，如今我还能够反悔吗？是我亲手将自己送上了现今这条路，我没有反悔的余地，唯有继续走下去。我倒是希望十七弟你能想好自己到底要做什么，千万不要像我这样，等到了已经无法回头的地步，再来后悔。”

关外瑟瑟的寒风吹起了他的衣袂，也吹起了他一头墨色的长发，他就这样站立在风中，好似随时会随着这阵风离开一般。

他的背影，既孤独又带着几分绝望。

而云衡在恍惚间，却好似看见了一副陌生的景象。

他隐约看见，云羡穿着一袭锦衣，站在宫殿之中，宫殿正不断的被被火焰所吞噬，火舌逐渐蔓延到了他的脚下，似是要将他也吞入其中一半。

但是他却并没有要逃离的意思，反而就站在那里，眼中闪动着冷光，但嘴角却勾着带有绝望意味的笑。

而最终，他消失在了熊熊的火焰之中，随着宫殿，一同化作了一地的焦炭。

在看见这一幕后，云衡忽然惊了一下，随后上前一把抓住了云羡。

至于云羡，则转过头茫然的看向了他，而在他转头之时，他被风吹起的长发，也扫在了云衡的脸上。

“十七弟，你怎么了？”

云衡愣了一下，这才发现眼前的一切才是现实。

他又放开了云羡，随后推开一步道：“没什么，只是感觉皇兄你随时会消失一般。”

听得云衡的话，云羡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笑的放纵又开怀，就好像是发生了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一般，可他的笑声听在云衡的耳朵里却有了撕心裂肺的感觉。

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到底是用怎样的心情去笑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前高高在上的这个男人，会变得像现在这样的狼狈？看上去又是那样的悲伤，竟然让人半点都恨不起来。

“放心吧，我还有没能完成的事情，暂且是不会消失的。并且，我也该接受一些惩罚，为我之前所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了。”

待他的话音落下，又一阵更为萧瑟的寒风吹起，将他的话语全都吹散，也将他的悲伤全都带到遥远的地方，只剩下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他。

他云羡依旧是云羡，即便做错了一些事情，即便失去了很多东西，他也依旧是云羡，这一点是永远也无法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