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重逢3
这一连串的经历,她现在回想起来都恍若梦中。
叶疏寒听完若有所思,问顾云歌道:“她去明阳侯府,只是为了偷诏书?”
顾云歌心中一跳,下意识的低头避开他的眼:“应该是吧,除此之外,侯府也再没什么值得他们惦记的。”
她在说谎。
叶疏寒看着顾云歌这模样,没有戳穿她。
兴许是觉得这沉默有些尴尬,顾云歌轻咳两声道:“王爷,您能借我一匹马吗?我想去苏州找乔筝。”
她已有的两张脸都不能再随便出现在京城,让乔筝给她做一副新的面具,再回京城想办法。
“乔筝已经离开苏州了。”
叶疏寒的一席话,让顾云歌睁大了眼:“怎么会,她没有给我来信啊。”
“她的身份已暴露,乔筝几日前就离开苏州,不知去向。”叶疏寒说道,“她离开的匆忙,应该来不及给你留信。”
顾云歌自然不会怀疑叶疏寒的消息的可靠性,她细细回想了便,觉得最大的可能还是自己这边出了问题。
“仲鸿卓……”顾云歌喃喃道,“他已知道我跟乔筝的关系,定是几番试探之后发现乔筝不在京城,便猜测她的行踪,又派人去追杀她了。”
说到底,还是自己这边出了纰漏,连累乔筝。
瞧着顾云歌那难过的样子,叶疏寒温声道:“你放心,我得了消息后已经派人去寻她了,不会有事的。”
顾云歌闷闷的应了一声,面上失落、焦急,又茫然。
乔筝出事,她本来的计划被打乱,一时竟不知接下来该去哪里。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失去了恋人,家人和朋友,天下那么大,却连她的容身之处都没有。
泪水在顾云歌眼中打转儿,被她狠狠压了下去。
除了最亲近的人,她从不在旁人面前示弱。
叶疏寒自是知道她这一习惯的,目光黯了下,正要说话便听七言在外面道:“王爷,属下有事禀告。”
叶疏寒收敛了心神,对顾云歌道:“你身上的毒还要些日子才能清干净,再休息一会儿吧。”说着伸出手让七言扶他下了马车,坐在轮椅上正要离开,不忘转头对她道,“你不会孤身一人的,别怕。”
说罢七言就推他离开了,顾云歌则呆呆坐在那里,回想着他最后说的那句话。
他说,她不会孤身一人的。
可她现在就是孤身一人,前路未卜啊。
顾云歌坐在马车里发呆,没注意到不远处,一个人影正眯着眼睛看她,瞧着七言推着叶疏寒离开,便朝顾云歌所在的马车走去。
才走两步,就忽然被人拦下。
七凝的脚步一顿,面色不善的看着眼前人:“你这是干嘛?”
七情打量着她,耸了耸肩膀:“这话是我问你,你过去作甚?”
自是找机会杀顾云歌了。
“自是想与顾云歌打个招呼了。”七凝面不改色的说道,“好歹相识一场。”
“那你别过去了,王爷下午的时候就吩咐过,他不在的时候,我与七言必须守一人在马车边上,不能让任何人靠近。”七情说道,“再说,东陵郡主到现在都不知道曾经的‘阿凝’是王爷派去的,你若是贸然出现,她再怪罪王爷怎么办?所以这几日你还是先避着些吧,等她能接受了再说。”
就自家王爷那身子骨,再被顾云歌气上两回,真是药石无医了。
听七情这么说,七凝的眉头一皱:“连我都不能靠近吗?我偷着瞧她一眼,不让她看见我就行了。”
七情不似七言心细,没发现七凝和晴雪的异样,还以为七凝此刻是真的担心顾云歌,便苦笑着道:“王爷说‘任何人’不能靠近,你就别为难我了,放心吧,她的身体没事儿。”
他不这么说还好,一说到此处,七凝的目光就很不善的落在他面上。
“都怪你,你下午为何要选那条路。”七凝没好气的说道,“否则就不会遇到她了!”
便让顾云歌被血莲教的人抓去,直接杀了最好,还省的她费心思。
七凝越想越生气,看七情也不顺眼得很,转头“哼”了一声便走了,留下七情很无辜的站在原地。
……
七言推着叶疏寒往树林深处走去,压低声音道:“王爷,那‘顾云纤’已经招供了。”
这倒是出乎叶疏寒的意料。
血莲教派出来的都是硬骨头,若是在瑾王府的大牢中被审问出来也就罢了,眼下荒郊野外的,连刑具都没有,这便让她开口了?
“她虽是血莲教的人,可到底年纪尚小,一开始还紧咬着不松口,几个兄弟用了些手段,便也招了。”七言说道,“她说自己混入顾家,一方面是为了偷遗诏,还有便是要查清一件事。”
“据她所说,两年前血莲教教主亲自下过一个命令,要杀了明阳侯府的六小姐,当时郡主因事被罚到家庙,杀手便追去空翠山动手。”
“他们成功了,回去复命的时候说,顾云歌已经被掐死了。”
轮椅停了下来,叶疏寒茶色的瞳孔中第一次出现错愕。
七言多少能理解自家主子的心情,他刚知道的时候也是极震惊的,血莲教中的杀手并非鱼腩,杀一个弱女子必是手到擒来的,而且他们自己也说杀死了。
那顾云歌怎么又会死而复生了?
“王爷,您说……”七言犹豫了下,还是说道,“若‘顾云歌’当日真的死了,现在的这位‘东陵郡主’会不会是假冒的?”
“不会。”叶疏寒摇了摇头,声音肯定。
很久之前,他有次与她谈到血莲教时,曾经问过她家庙中发生的事儿。
那时的他隐约知道血莲教曾派杀手去家庙暗杀过她,也疑惑她是怎么活下来的,当时顾云歌听了以后下意识的捂住脖子,眼睛里也露出惊惧之色,慌乱的找了个借口绕开话题。
她眼中的恐惧绝不是装的,那是发自内心的惧怕。
现在看来,她应是真的经历了那些。
想到此处,叶疏寒的心忽然疼的紧。
七言看着自家主子的神情,低下头去不敢说话。
过了良久,叶疏寒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除此之外,还问出什么?”
“血莲教的人都以为郡主死在家庙,没想到数月之后她忽然回到明阳侯府,这才知道她当日没死。”七言这才再次抬头,“所以后来又派出几次杀手,恰巧都被咱们遇上了,您也因此怀疑到了血莲教,顺藤摸瓜的找出他们在京城的不少人来。”
“血莲教生怕继续下去会牵连更多,于是他们教主亲自下令暂时停了对郡主的刺杀。”
此事很让人疑惑。
顾云歌就是个普通的侯府之女,尤其是被罚去家庙之前的她,性格是出了名的懦弱,究竟为何会惹了杀身之祸,还是被血莲教教主亲自下令?
可若她真惹了血莲教,为何后来又停了刺杀,他们怕瑾王府追查,就不怕顾云歌活着对他们不利?
七言满心疑虑,有些不甘道:“可惜那‘顾云纤’身份不高,也只知道这些,关于郡主之事,再问不出其他。”
问不出,不代表没有秘密,眼下能解答的怕是只有顾云歌了。
“被她偷走的遗诏呢?”
七言回答道:“她已经交给血莲教了。”
说话间,七言推着叶疏寒走得足够远,来到了树林深处。
这本来静谧的树林,此时空气中飘荡着血腥味,在夜色中很是诡异。
两人行的近了,才能看见一个身影被吊在树上。
可怕的是,她只有左臂被吊着,至于右手,竟被削掉皮肉,整条胳膊只剩白惨惨的骨头,煞是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