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茯苓的阴谋7
老夫人的脸色也已经青白交加，冷着一张脸坐在那儿。
按理来说，这会儿应该是顾榑舟或者林氏开口，给她个台阶下，可今儿这夫妇二人倒是少有的默契，俩人谁都不说话。
如此一来老夫人更是尴尬。
她心里也有些怨上了李嬷嬷，若非李嬷嬷办坏了事，将顾云歌弄伤，她会如此骑虎难下？
赵氏见三房这般，只能硬着头皮打圆场：“哎呀，都是这不知哪儿来的混子，竟然攀咬六丫头身边的丫鬟，还让六丫头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赵氏干笑了两声，“这次一定要将他送到刑部好好问上一问，看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雇他来污蔑咱们府上。”
顾云思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紧紧攥紧了拳头。
她倒不怕此事查到自己身上，春桃做这事的时候也从不是自己出面的，不会被人顺藤摸瓜。
可她就是不明白，已经安排好的事情，为何半夏会逃过一劫！
自从顾云歌从家庙回来，已经不止一次的破坏了自己的计划，一次两次就罢了，这么多次下来，如何骗自己是巧合！
林氏没有在意顾云思，对赵氏的解释冷笑了一声，直接将头转了过去。
平日里大房处处打压三房就算了，在赵氏面前她也多番忍让，可涉及她的儿女，就绝无商量的余地！
而顾三爷比林氏更冷静些，晓得今日之事老夫人是绝不可能道歉的，再僵持下去有害无益，现在还不到翻脸的时候。
于是顺着赵氏的话点了点头：“大嫂说得是，今日母亲也受了惊吓，还请大嫂扶母亲回去早点歇着吧。”
赵氏等得便是这话，连忙道：“那我便和母亲回去了，六丫头这边就劳烦三弟费心了。”
“自是应该。”
赵氏说罢一刻都不想多呆，带着寒着脸的老夫人走了，林氏等人则进了内室去瞧顾云歌。
看见顾云歌苍白着脸躺在床上，林氏恨道：“那天杀的刁奴，早晚有一天我要……”
“娘！”顾云澜拉了林氏一下，压低声音道，“隔墙有耳。”
说罢隐晦的瞧了默不作声的顾云思一眼。
林氏也明白女儿所说，心中再多怒火也憋了回去，只紧紧拉着顾云歌的手。
顾三爷瞧着林氏和女儿这般，略微愧疚的对顾云歌道：“歌儿，今日爹并非不帮你说话，只是……”
“爹，我明白的。”顾云歌打断他，“还不是时机罢了，您不必心存愧疚。”
三房羽翼未丰，此时与老夫人闹僵对自己也不好，还不如借着此事让大房理亏，短时间内寻不到三房的麻烦。
顾云歌一开口，顾三爷就晓得她明白了自己的想法，感慨之余有些个心疼。
这女儿真是冰雪聪明，从来不用解释过多，懂事又聪慧，放在此刻倒让人心疼。
“爹爹，你与娘亲先回去吧，府医都说了没事，我自己躺会便好了。”顾云歌说道。
林氏正想反驳，顾云澜便温声道：“娘，你今儿也累了，和爹爹先回去吧，歌儿这里我陪着她。”
姐妹俩倒是想到了一处，这段时间顾三爷一回家就去了莫姨娘那里，也好些日子没与林氏待着了。
“走吧。”顾三爷也劝了劝林氏，“你身上的衣服还沾了血，怎么都要回去换上一件，休息一会儿，若是不放心我再陪你来。”
语气是这些年少见的温和。
见夫君和女儿们都如此说，林氏也不好固执己见，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顾云思正想说自己也留下，就听顾云歌说道：“四姐也先回去吧，这儿有二姐就行。”
她说话时微微闭上眼，似乎累得不想说话，让顾云思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于是只能挤出了笑来：“那我也先走了，二姐若是累了便使人去叫我一声，我来守着妹妹。”
顾云澜颔首，送走了顾云思。
回到顾云歌床边时迟疑了下，还是问道：“歌儿，你今日是不是故意的？”
进屋时看见顾云歌伤成那样，她本来没想那么多，只以为是李嬷嬷狗仗人势，不小心弄伤了主子。
可是瞧着那流氓也铩羽而归，老夫人来势汹汹，却碰了一鼻子灰回去，三房再次大获全胜，她心里又泛起疑惑。
“是。”顾云歌倒也承认的干脆利落，“我是故意倒地的，也是我抓着李嬷嬷的手在我自己脖子上挖的。”
“你……”顾云澜脸色一变，压低声音道，“你怎么能这么做，你怎么敢拿自己的身体做赌注！”
顾云歌撞得可是头，是头啊！
幸好划破的是头皮，要是当时的力量大些就撞上了脑袋，要是角度歪些，那便是眼睛！
她怎能如此不将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不是我想拿自己的身体做赌注，而是若非如此，就不能干脆利落的救半夏。”顾云歌睁开眼看向顾云澜，“姐姐你知道么，刚才那混账手里的肚兜，也的确是半夏的。”
顾云澜脸色大变，惊得倒吸一口冷气。
她也是个聪明人，顾云歌将话说到这份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定是那些人想要坏了半夏的清白，抢了她的肚兜来明阳侯府碰瓷，而老夫人一心想要三房倒霉，就顺水推舟了一把。
那人手里的肚兜是真的。
今儿要不是顾云歌将事情闹大，扯到她自己身上，这些人是绝对不会在半夏的事情上如此轻轻掀过，一番彻查下来，能不能查出真相就两说了。
“便是如此……你也不能这么待自己！”顾云澜深吸一口气，“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要保半夏是一方面，可另一方面你是在针对祖母她们！可是歌儿，你就算心中怨恨她们，也不值得赔上自己啊！你今儿要是真出了事，娘和我该伤心成什么样？”
娘……
想到林氏方才那不管不顾的样子，顾云歌抿了抿唇。
顾云澜继续问道：“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做？我与你说，你再做什么都不许瞒着我！”
她说这话时，眼睛紧紧盯着顾云歌的脸，生怕错过了什么。
顾云歌苦笑一声：“我还能做什么？我倒是想给李嬷嬷养伤的药里倒上一碗毒，可我办不到啊！今儿我本来的目的就是激化爹爹和祖母之间的矛盾，眼下目的已经达成了。”
只有将矛盾一点点累计下来，才能最终让三房达到脱离明阳侯府的目的！
顾云澜将信将疑的看她。
“我真不骗你。”顾云歌看向顾云澜，“这段时间我铁定乖乖的养伤，我怕半夏一个人在屋里胡思乱想，让她去你那儿待上一段时间，可好？”
顾云澜再多的火气，听见这声软软的央求后也消了下去：“好，半夏我可以带去自己院子里待一段时间，等她好些了再送回来，但你可是答应我了，这些日子好好的养伤，不能再想其他。”
顾云歌应了下来。
于是顾云澜也回屋了，临走找了个理由将半夏也带走了。
顾云歌的屋子瞬间安静下来。
没了旁人的打扰，她额头上的伤口疼得更厉害了些。
她今儿真可谓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当时流了那许多的血，连府医都说可能会留疤，不过还在伤口在头顶，平日里有头发挡着，倒不用太担心。
顾云歌算计的好好的，没成想这会子竟然这么疼。
她在床上辗转反侧，翻身的时候肩膀硌到了什么东西，伸手一拿才发现竟是她的玉白菜。
这小玩意玲珑精致，顾云歌上次从林府回来就随手带着，今儿打算撞桌子前才将它摘下来放在床头。
此刻的翡翠玉白菜在黑暗中闪动着淡淡的莹光，一下就让顾云歌想到那个灼人眼的少年。
他抢走了她的玉白菜，一直没有还呢。
不知道他这会子在做什么？
下次见到他，一定要祁凤煊将自己的翡翠玉白菜还回来。
顾云歌脑海中模糊的想到这些事，沉沉的睡着了。
……
随后的几天，顾云歌真就安安心心的在家养起伤来。
她谢绝了一切探视的，每天躺在床上看看书，翻翻账本，极为悠哉。
而林氏不放心她，每日必要亲自来盯着换药，又看着顾云歌将熬好的药汁喝了才行。
眼下顾云歌喝完药，脸皱成了一团，没等她喊“梅子”，林氏就飞快的喂了她一颗。
“啊……”顾云歌含着梅子，擦了擦眼角的泪花，“真的太苦了！”
苦的她都哭出来了！
她从小就不喜欢喝这么苦的药，前几日也偷偷倒了两碗，可她娘如今在这儿看着，只能一滴不落的喝下去。
“良药苦口利于病，就是因着苦才好得快呢。”林氏眼看顾云歌将药喝完了，开开心心的让人收了碗。
茯苓瞧林氏伸手，连忙接了过来，林氏也由此瞅了她一眼，眉头不自觉的轻皱了下，转头对顾云歌道：“你也大了，按道理说身边应该再添几个丫鬟的，你现在身边四个二等丫鬟的位置都空着，娘再给你买些丫鬟可好？”
茯苓听林氏这么说，后背一僵。
按照侯府的规矩，小姐身边本来就要有两个一等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和六个三等丫鬟，以及粗使丫鬟婆子若干。
不过顾云歌之前性格自卑，不喜欢和生人接触，所以从小到大都是茯苓和半夏两人伺候。
今次茯苓关键时刻没护住主子，让林氏不喜，再者觉得顾云歌院子淡薄了些，若是多弄些婆子丫鬟，今儿也不会让那李嬷嬷带人欺负了去。
想到此处，林氏也不等顾云歌答应：“就这么办，过上几日我让牙婆带些丫鬟来，挑那干净老实的，娘也放心。”
顾云歌倒是无所谓，应了一声。
林氏又坐了会子，走的时候忽然想起一件事：“今儿你四姐请安的时候与我说，等过两日你好些了，家中姐妹几个弄个茶会坐一坐，你看想去吗？”
顾云思？
她又想了什么坏主意？
既如此，当然是要去了，不然岂不是辜负了她四姐姐的一肚子诡计。
“去就去吧，反正我待了这么些天，也有些无聊。”顾云歌对林氏道，“娘便允了四姐姐吧。”
林氏答应了下来，交代两句离开了。
等她一走，茯苓就凑到顾云歌身边，不动声色的打听：“小姐，咱们院子真要进新丫鬟了？”
顾云歌假装听不到她语气中的担忧，顺口说道：“是啊，按照我娘的意思，一次将四个二等丫鬟都补齐了，再弄几个粗实婆子，免得再出那日的事情。”
听顾云歌说只添二等丫鬟，茯苓心中一松，可顾云歌紧接着补充道：“可你与半夏也松懈不得，若是你们表现的不好，娘到时候说不准就将你们替了，这等时间向来是我娘一人说了算的，到时候我也帮您求情不得。”
茯苓张了张嘴，想到夫人方才看她的眼神，只觉得心拔凉拔凉的。
她虽然投靠的顾云思，可那只是私下里，表面上还是顾云歌身边的丫鬟，这要是林氏开口将她从一等丫鬟的位置上拉下来，她可没有半分办法。
“小姐，您帮奴婢跟夫人求求情啊。”茯苓有些着急，“奴婢伺候小姐这么些年，哪能让一群新进来的小丫鬟们顶替了呢。”
那也太没脸了些。
而且离开顾云歌身边的核心位置，顾云思会不会再要她还是个问题。
“求情的话……也不是不行。”顾云歌缓缓开口，吊足的茯苓的胃口后才慢悠悠的说道，“只是你最近这段时间做事也不利索，我想帮你求情，也找不到理由啊。”
茯苓急的不行。
顾云歌看时机差不多了，忽然眼睛一亮道：“这样吧，你帮我做一件事，办的好了我偷着跟娘求求情，还是可以将你留下的。”
茯苓一听连忙追问，就见顾云歌拿出一个小纸包。
“这里面是些个泻药，你拿去倒在李嬷嬷的药里，记住，可千万不能让人发现。”顾云歌将纸包塞到茯苓手里，哼了一声，“碍于祖母的面子我动不了她，便宜她只挨了顿板子，这就让她吃吃苦头！”
茯苓听见是要偷着给李嬷嬷下药，也觉得为难，不过想到自己那一等丫鬟的位置，还是咬着牙答应下来。
她拿着纸包走了出去，却率先到了顾云思处，将那纸包递了上去：“六小姐给奴婢的就是此物。”
顾云思接过纸包，闻了闻，抬起头眯了眯眼睛。
茯苓见她迟迟不说话，有些奇怪的问道：“四小姐，是不是六小姐这纸包里面装了些不好的东西啊？”
明阳侯府中少有人知，其实顾云思是懂药理的。
顾云思看着那小纸包，摇了摇头。
里面装的的确就是泻药，顾云歌应该正如她自己所说，想要泄愤而已。
可这忽然给了自己灵感，一个能不费吹灰之力，就在祖母身边安插眼线的办法。
“这东西先放我这儿，你明儿再来拿。”
听顾云思这么说，茯苓急了：“六小姐让奴婢一定要尽快下药，指不定什么时候夫人就要塞小丫鬟进来，要是到时候我没有……”
“我知道了。”顾云思打断她，语气中有隐约的不耐烦，“我说了，你明日再来。”
这不容商榷的语气，茯苓不是第一次听见了，可今儿不知为何，她心底忽然升起一阵子愤怒来。
四小姐从来就没有将自己的利益放在心上！
分明都说了，这是关乎她是否还能做大丫鬟的头等大事，可四小姐还是如此自私！
茯苓心里满满的怒气，却碍于身份不敢发作，只是灰溜溜的夹起尾巴走了。
……
与此同时，顾云歌躺在院子中的躺椅上，瞧着茯苓那匆匆离去的背影，心情极好。
不出所料的话，茯苓这会子正在跟顾云思禀告呢，而顾云思的应对之策，顾云歌也猜得出来。
毕竟，前世的她可是用那法子控制了不少人替她做事。
顾云歌乐得嘴角微微上扬，瞧着阳光正好，闭了眼差点睡去。
忽然，一阵阴影落在了她的正前方，将她的阳光挡的严严实实的。
顾云歌心中还奇怪茯苓为何这么快就回来了，睁开眼的那一刻却吓得差点叫出来，被祁凤煊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嘴巴。
他方才的脸就在她的正上方，睁眼的时候，就瞧见他皱着眉头盯着她的脑袋看。
祁凤煊修长的手指将她的嘴堵着，两人靠得很近，闻见他身上的气息，顾云歌的脸本能的红了。
“你做什么，又偷着溜进我家！”顾云歌一把将祁凤煊的手拉下来，怒目而视。
祁凤煊没注意她的脸色，盯着她额头的目光越发的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