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林家
方才可是冯姨娘自己说的，是“老爷答应在先，只需要在夫人这里过个面儿”，到时候出了差错，可跟她娘没关系。
林氏听出了顾云歌的言外之意，不禁嗔了她一眼：“你这丫头，连你爹都算计上了，当真是皮痒。”
“娘亲才不会跟爹告状呢。”顾云歌甜甜一笑，靠在了林氏的胳膊上，“对了，娘，我还有件事要与你说。”
此时说回林家，岂不正是时机？
林氏失笑，伸手搂住顾云歌：“说罢，与娘还有什么顾忌的？”
顾云歌正要开口，就在此时，一个煞风景的声音却传来——
“母亲，六妹。”门口的顾云思看见母女依偎的一幕，眸光闪了闪，很快恢复正常，“我打扰母亲和妹妹说话了？”
可不是被你打扰了么。
顾云歌心里暗着想到，面上却没说什么，恢复到以往的模样。
倒是林氏松开了顾云歌，笑着对顾云思招了招手：“没有打扰，就是你六妹妹撒了个娇，这么大的丫头了，整天还跟个孝子似的。”
林氏口中说着埋怨的话，面上却一直是笑着的，这一幕看在顾云思眼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这些年，她可是在林氏身上下了不少功夫的，哄得林氏对她也有那么几分真心。
可饶是如此，在亲生女儿面前，她这个庶女还是隔了肚皮的，至少林氏对这她的时候永远是温和大度的母亲模样，不像是对待顾云歌那出自本能的疼爱。
也就是说，只要有顾云歌一日，她被林氏收入名下的可能就很小。
顾云思心中颇为阴郁，面上的笑却越发柔美。
“每个女儿在娘身边都是长不大的小姑娘啊，再说六妹现在越发的沉稳，换了旁人，可再看不见她像孝的样子。”顾云思走到顾云歌身边，拉住她的手，“六妹，你说对不对？”
顾云思的手轻柔温暖，可顾云歌就感觉自己是被一条蛇缠住，浑身不自在。
“嗯。”顾云歌低下头应了一声，态度平静。
顾云思的话可谓说到了林氏心坎里，当下将她们姐妹二人一同拉到身边：“娘能有你们这几个贴心的女儿，自然也是极高兴的。”
顾云思如同得到了天大的夸奖，颇为害羞的低头一笑，倒是林氏忽然想起方才没说完的话，低头问道：“歌儿，你刚才是要跟娘说什么来着？”
顾云歌本不想当着顾云思的面儿说，可想到乔筝的伤再拖不得，便还是开口道：“娘，我们上次不是说要去外祖家吗？已经耽误了好些时日呢，今天天气也好，择日不如撞日，不如现在就去吧？”
顾云歌这要求让林氏颇为意外，想到之前的不愉快，不禁有些犹豫：“可是你爹他——”
上次他们夫妻二人就为了这事闹出风波，虽然她不曾理亏，可整日与夫君吵架总不是好事。
“上次是冯姨娘从中作梗，这次她刚得了娘的同意，允她带家人来府，不会在此刻给咱们找麻烦的。”顾云歌摇了摇林氏的手，“娘，我们就去嘛。”
顾云歌一边说着，一边摇着林氏的胳膊。
林氏在女儿的问题上向来是个没原则的人，再说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当即答应道：“行行行，娘带你去，带你去！你可再别摇了，晃得我头晕。”
顾云歌这才松手。
林氏看见一旁恬静柔雅的顾云思，忽得脑中灵光一闪：“思儿也一同去吧。”
顾云思只是略微讶异了一下，复而恭敬应道：“是。”
柔而不卑，进退有度，这样子让林氏心中更为喜欢，当即就命人去备马，带着两个女儿离开侯府。
顾云歌意外林氏忽然想要带上顾云思，想了片刻之后心中有了个想法。
她娘……不会是想将顾云思许配给林家的表哥，林安瑜吧。
不得不说顾云歌真相了。
林氏心底的确有了这个想法，她看顾云思进退有据，明白事理，而且又到了快要说亲的年纪，心底也为这庶女认真打算起来。
顾云思虽是明阳侯府的四姑娘，但终究是个庶庶，这身份注定她高嫁不了——就算林氏颇为可惜，也要认清这个事实。
如果嫁个同等门第的人家，也只能当个庶子的媳妇，将来分家之后生活便没了着落。
若是再倒霉些，嫁个不靠谱的，可不是就要将这明珠磋磨成鱼眼睛了？
林氏颇为忧心，心想与其让顾云思将来受这份罪，不如嫁给自己娘家的侄子，未来成为皇商林氏的主母也是极好的。
林家虽为皇商，却富甲一方，吃穿用度放眼京城都是个顶个，再说亲上加亲，娘家人看在自己面上也优待顾云思两分，不比那庶子媳妇要来得好？
林氏只觉得这个想法极好，殊不知猜到她心思的顾云歌，看着自家娘亲，无奈的抽了下嘴角。
母女三人今儿出来的匆忙，甚至没有先来跟林家打声招呼，等林氏忽然回来的消息传进府中，林家的老太君和林夫人莫氏都吓了一跳，赶忙让人请了进来。
“母亲，大嫂。”林氏一进门就激动的上前，握住了老太君和莫氏。
林老太君的年纪很大了，已是满头银发，不过好在精神不错。
莫氏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下林氏的神色，见她脸上没有悲戚愤恨之色，悬着的心便放下一半，招呼着林氏和两姐妹坐下，这才开口道：“我说妹妹，你今儿怎么都不着人说上一声，这忽然间的，将我跟娘都吓了一跳。”
嫁出去的女儿忽然回家，多半不是什么好事，加上她们也知道林氏和顾三爷感情不和，还以为是吵了架回来避难的。
林氏自是也想到了，颇为不好意思一笑：“本就是心血来潮带两个丫头回来看看，也忘了派人来说一声，倒累得大嫂和母亲担心了。”
林老太君慈爱的拍了拍她的手：“这是你的娘家，什么时候回家都好。”
莫氏也立刻道：“谁说不是呢，刚才我还跟娘说到妹妹了，这一转眼你就来了，倒是让我们省了那担忧的功夫，直接见到真人了。”说着就将林氏拉到老太君面前转了转，“娘，您可好看了，妹妹是真的好着呢，不是我们骗您呐。”
之前明阳侯府三房的夫人和子女们在郊外碰见杀手一事，早就传遍京城，自然也传到了林家耳多里。
虽然林氏平安后也送信儿回来，但老太君看不见人，总是担心，怕是下面的人报喜不报忧，有什么坏消息却瞒着自己。
直到今日看见真人才安下心来。
想到此处，老天君又有些埋怨：“你啊，出了那么大的事儿都不知道回来让我安安心，直到今儿才回来，我刚还跟你大嫂说，送帖子去侯府看你呢。”
林氏闻言，心底一阵暖流涌动。
这是她的家人啊。
慈爱的母亲，和善的大嫂，比起明阳侯府明争暗斗的妯娌和那个满腹阴谋的侯夫人，这里才像是个家啊。
有这个想法的不光是林氏，还有顾云歌。
从小到大，林家人对她都是很好的，尤其是她困于身形每每遭人嘲笑，性格孤僻，可林家无论是舅母还是表姐妹们，从来都没有对她不耐烦过，更没有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兴许是顾云歌的目光太强烈，引得林老太君的看来，看清容貌后不禁怔了一下：“这澜姐儿，怎么忽然变了许多？”
莫氏这也才看向两个女孩儿。
左边的顾云思她见过，虽然是个庶出，但是知分寸，也是个招人喜欢的丫头，右边那个刚没仔细看，不过也以为是顾云澜。
林氏心里本来百感交集的，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娘，那怎么是澜儿，我之前子啊信里不是说过么，澜儿足上受了伤要静养些日子，这次带来的是歌儿啊！”
顾云歌？
老太君跟莫氏同时怔住。
这样的目光顾云歌已经经历过太多次，早就波澜不惊了，上前行了一礼：“顾云歌见过外祖母，见过舅母。”
听得这声音，莫氏才恍若惊醒，只是眼底的惊讶没有褪去：“这还真是歌儿！”
林氏抿着唇笑了，眼底有小小的得意。
之前娘家人对女儿也是极好的，但那种好是亲人之间的情，不是她女儿的优秀——现在却不一样了。
“这孩子饿了一段时间，把自己给饿瘦了，别说是母亲跟嫂嫂，就是我当初也适应了好一阵呢。”林氏叹了口气，“不过好在苦尽甘来，这丫头以后总算是好些了。”
莫氏此刻也缓过劲来，想到小姑子和顾云歌以前的不易，也颇为叹息道：“妹妹说的不错，苦尽甘来，想必以后你们母女的日子一定是顺遂的。”
林氏跟娘家人许久未见，自然是要好一阵寒暄。
顾云歌虽然想要去找舅舅，也不在这一时半刻，便陪着娘亲跟长辈们说起话来。
让人惊讶的是，这次林氏却有意无意的说起顾云思，让她在莫氏面前多了些个说话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