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道别
“本侯怎么祸祸小霜儿了？本侯长什么样？你倒是说清楚！”长兴侯气的站出来，不过怕吓到孝，还是尽量压低声音。
林霜怕他们两个闹起来，连忙把小岚哥儿送到长兴侯面前道：“侯爷您看，岚哥儿多可爱，他在吐泡泡呢。”
长兴侯眼皮向下滑了一下，看到岚哥儿稚嫩的小脸时，脸上的表情顿时融化了，目光再挪不开，挨在林霜的身旁，嘴里发出声响去逗岚哥儿，见岚哥儿乌黑发亮的眼珠子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欢喜道：“瞧他，跟你小时候长一样呢。”
林霜无奈道：“虽说有侄儿像姑姑的说法，但岚哥儿跟我又没血缘关系，怎么会像我？”
长兴侯争辩道：“真的，当年你小小个站在我面前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皮肤粉嫩嫩的，眼睛乌溜溜的，特别可爱。”
林霜笑起来，心想长兴侯好像只见过她一个孝似的，当年那一面，居然记到现在。
“您那是没有好好看，记不清楚，觉得孝都一个样。”
“胡说，别的孝我没仔细看，你我能记错吗？”
林霜不跟他争，她很清楚的记得当年长兴侯虽然没有表现出特别讨厌她，但态度绝对说不上和善，就像现在这样，虽然逗着岚哥儿，但隔着林霜，绝对不伸手碰他。他现在脑子里所记得的林霜小时候的形象，应该是后来补全的。
“您要抱抱吗？瞧他一直盯着您看呢。”林霜把怀里抱的岚哥儿递给他。
长兴侯吓得直往她身后躲，五官皱成一团，慌忙摆手道：“这么个小东西本侯可不能碰。”
“没关系的，您学我这样，双手兜着他，很好抱的。”
长兴侯还是往后躲，两人一个怼，一个躲，岚哥儿以为跟他玩游戏，格格笑起来。
见岚哥儿笑，林霜就更要逗长兴侯了。
“姑奶奶，你可别开玩笑，要是摔着碰着可不得了。”
“那您赶紧接住，我手臂都酸了。”
长兴侯怕她说真的，只得战战兢兢地接过孩子，双手向前伸着，连喘气都不敢喘大的。
林霜笑嘻嘻的帮他调整姿势，让他抱得舒服些。
岚哥儿见换了个人抱他，不哭不闹，眼珠子在林霜和长兴侯之间转。
“这小东西，还挺好玩的。”
“好玩吧，他喜欢你才让你抱呢。”
“是么，还挺有眼光的，小家伙，你赶紧长大，以后随本侯去打仗，保家卫国，做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林霜故意跟他作对：“谁要跟你去打仗，我们岚哥儿以后要读书考状元的，谁规定只有上战场才是顶天立地的汉子？”
“你别犟，瞧瞧现在朝堂上那些读书人，哪个还有男子气概，一个个涂脂抹粉，小白脸似的，尤其是沈钰。”
“喂，你别戴有色眼镜看人，沈大人长得文静些，但他满腹韬略，运筹帷幄，听说这次与瓦剌谈判，就是他去谈，怎么样，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样的胆识，哪里比上战场的武将弱了？”
“什么眼镜来着？你就护着他吧。”
“不光是他，四少爷也是读书人，他身子是弱一些，可有见他涂脂抹粉过吗？是吧，岚哥儿？侯爷您看，岚哥儿听我们夸他爹，咧嘴笑呢。”
张晓雅站在一旁，本来是真心替林霜不值，要刺长兴侯几句的，可看到长兴侯抱着岚哥儿露出这么温柔的笑容，看林霜时完全是宠溺的眼神。还有林霜，在他面前完全没有拘束，甚至比印象中的那个女孩更活泼开朗。
他们与岚哥儿，更像一家人，自己反而被排斥在外了。
她心中一直纠结的事情突然发生了什么变化。
“侯爷和夫人，喜欢岚哥儿？”她问。
“喜欢啊，岚哥儿长得好看，不吵不闹，真可爱。”林霜笑道。
“哪有人不喜欢孝儿的？”长兴侯一边逗岚哥儿，一边道。
张晓雅垂下脑袋，低声道：“是啊，他本该是人人都喜欢的，可谁让他母亲不招人喜欢呢。”
“四嫂嫂怎么说这种话，你性格这么好，有谁会不喜欢你？”
张晓雅苦笑着摇摇头：“当年我因为自私，一心想着自己的爱情，故意无视你的痛苦，以为只要能跟四少爷在一起，一切的牺牲都值得。现在报应来了，所有人都知道，我这个四奶奶的身份是从你那里抢来的，应城伯府里大家明面上不说，心里都瞧不起我，觉得我是自私又狠心的女人。我这种女人的孩子，他们肯定认为不应该出生吧？”
林霜：“……”
长兴侯：“？”
林霜与长兴侯对视一眼，轻轻摇了摇头，两人都看出张晓雅的不对劲来。
长兴侯将岚哥儿交给林霜，轻声道：“你们聊，本侯去前院有事要忙。”
林霜接过孩子，坐到张晓雅对面道：“岚哥儿是你和四少爷相爱的结晶，别人我不敢说，至少在二房，人人都喜欢岚哥儿的，四少爷、二太太和二老爷?都把他当心肝宝贝儿，四嫂嫂平日里难道看不出来？”
张晓雅木然的看着岚哥儿稚嫩的小脸，喃喃道：“他们越是喜欢这孩子，他们心里的愧疚就越深。你不知道，四哥哥和公公婆婆，他们在我面前装作若无其事，但只要有你任何消息传来，必定如惊弓之鸟，一趟趟派人打听，得不到答复连觉都睡不好。直到现在，四哥哥还不在我面前提起你，要不是觉得对不起你，要不是内心一直煎熬着，他们何必这样？”
林霜心想，那还不是因为你怀孕，大家要照顾你情绪，结果小心过头，造成了误会。
她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好，只得干巴巴的道：“四嫂嫂多与四少爷交流吧，说不定都是误会。你看我现在嫁给侯爷，是天下多少女人羡慕不来的呢，侯爷虽然年纪大一些，但是特别疼我，我在这侯府里，无拘无束，不需要伺候长辈，也没有其他女人争宠，不知道多快活。”
张晓雅听到这话才露出点笑容来，手覆在林霜的手背上道：“以前我一直以为长兴侯如传闻中那样，鲁莽粗俗又不讲道理，还会克妻，今日见你们两人说相处，才知道传闻并不可信。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是你，你既然生活的开心，又健健康康的，我就可以放心了。”
她说完把岚哥儿接过去，温柔的看着自己的孩子道：“咱们母子，再也不欠谁的了。”
林霜听到这话心里一惊，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
张晓雅向她告辞，林霜问她：“四嫂嫂是要回伯府吗？你身边没带人，要不我让人通知四少爷来接，或者送你回去？”
张晓雅摇摇头：“不用麻烦了，我想带岚哥儿去寺里烧香，跟四哥哥说过好几次，他总说衙门有事，抽不出时间来，算了，我们母子俩自己去吧。”
林霜连忙拦住她：“岚哥儿才几个月大，况且你身边又没带人，带他去烧香恐怕不妥。”
“我们母子的事，夫人就别管了。”她突然变脸。
林霜眼见她抱着孩子出门，一时心急如焚，追上去道：“四嫂嫂先别走！”
张晓雅不耐烦恶站住脚道：“还有什么事？”
林霜心念电转，换了副可怜巴巴的口气：“四嫂嫂能否再留一会，实话跟你说了吧，你也看到了，侯爷喜欢岚哥儿，抱着他舍不得松手。可惜我们成婚这么久，一直没有孩子，侯爷嘴上虽然说没关系，可我是看出来了，他心里想要得很。”
张晓雅态度软化，眼里露出同情道：“你们还年轻……”
林霜道：“可侯爷的年纪都能当我的爹了，我能等，他心急如焚啊。四嫂嫂能否把岚哥儿借给我多抱抱，听说抱多了，孩子就来了。”
张晓雅不舍的看着孩子，犹豫了半晌，终于狠下心将岚哥儿往林霜怀里送去。
“你和侯爷要是真喜欢这孩子，就留下他吧，也该是这孩子的命，他生来是为母亲赎罪的。”
她这么一说，更印证了林霜心里的猜想。林霜后背生凉，面上却装作欣喜不已，把孩子接过来，耐心的哄着。
张晓雅站在一旁看了会，对她道：“奶娘在车上，如果岚哥儿一会哭，就叫奶娘给她喂奶……”
接着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注意事项，林霜越听越心惊，试着说：“四嫂嫂不是在这儿陪着么，你说着么多我也记不住。”
张晓雅道：“我去寺里烧香。”
说完也不等林霜再问，转身便走。
林霜急的团团转，慌忙让人去喊长兴侯。
“……侯爷，快让人跟着张晓雅，她可能要做傻事！”
长兴侯看看她怀里道孩子，奇怪道：“做什么傻事？她不要孩子了？”
“哎呀，不是跟您说过她得了产后抑郁症吗？”
她见长兴侯仍是一副嫌弃的样子，没有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只好多解释一句：“产后抑郁症能把人的负面情绪千百倍的放大，跟发疯了一样。她原先是一个很善良、情绪内敛的女人，一直以来对我心怀愧疚，还不敢对人说起，怕被别人说得了便宜还卖乖，这种情绪被她死死的压制在心里，久而久之，就抑郁了，再加上产后身体激素突然降低，这种情绪就爆发出来，现在控制她的，是病魔，而不是原来的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