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云詹
云詹便又故意转过话题,和溪墨聊别的什么。
溪墨此前已然向云詹告了假,云詹又提起溪墨的假期,知他要回江城,反而着意催促:“你既有事,那就去办。”
晚上,溪墨又来秋纹的屋子。
欢儿淘气,自顾自地寻了一些泥巴,在屋子里捏泥人儿,见溪墨来了,就乖乖上前,说道:“爹爹,你看我捏的小狗像不像?”
欢儿没捏泥人的天赋,但溪墨偏说像。
“爹爹,那你看看我捏的小鸟,秋纹娘说不像鸟儿,像一只顶顶漂亮的孔雀呢!”
溪墨就笑了,真正这秋纹比他还会奉承。
“你娘呢?”
“屋里呆着呢。”
“她在做什么?”
“不知道做什么,秋纹娘拿着一只笔,在一张纸上不知写些什么。”
“哦?”溪墨就好奇了,忙进里屋一瞧只见灯光下,秋纹端端正正地坐着,却不知写些什么。溪墨趁秋纹不备,就从后头用蒙住她的双眼。
秋纹吓了一跳。
“欢儿,是你么?”
但她又知道,铁定不是。欢儿没有这样长大的手。她马上知道来的是谁了。
“溪墨,真正你也顽皮。”
“男人都顽皮,尤其在喜欢的女人面前。”溪墨笑着并不否认。他没有松开双手,朝桌上看了一看。原来她在安排怎么给乐伎上课,课上都教些什么,针对不同的人,不同的教法,还举了一些例子。
这是秋纹自己的事,她有完全的自主权。
溪墨爱护她,尊敬她,自然不会去干扰。
“那你说说,你怎么个顽皮法?”秋纹也好奇了,她没见过溪墨少年时候,等她认识他,溪墨已然是一个沉默内敛的青年。
“多着呢。”
“啊?”秋纹更好奇了。
她试图掰开溪墨的双手,岂料溪墨头一低,便在秋纹的颈脖上印上一吻。秋纹还没怎样乐,那门外忽然站了一个小小的人影,小人儿即刻用双手捂住眼睛,嘴里不停地说道:“哎呀,羞死我了,羞死我了……”
说这话的正是欢儿。欢儿正在天真烂漫之际,冷不丁见了这形容,
真的羞红了小脸。
溪墨松开了秋纹,走过去将欢儿抱起来,说道:“欢儿,这是你爹喜欢你娘。男人喜欢女人,才会这样做。”
“那,爹爹,你也喜欢欢儿吗?是了,你喜欢欢儿,爹爹也亲过欢儿的。”
“爹爹当然喜欢你。”
溪墨真像一个慈爱的父亲一样,抱着欢儿去井口辺,将他的一双手洗干净,擦干净:“以后,你娘还教你读书识字,你也要多亲亲你秋纹娘才是。”
欢儿的脸更红了:“男生亲女生,欢儿不好意思啊!”
秋纹笑了。
“我是你娘,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来嘛,现在就亲我一下!”
欢儿扭过脸去,嘴里却又说出一句令溪墨诧异的话:“欢儿当然是想亲娘的,就是怕爹爹吃醋呀!”
秋纹忍不住,哈哈笑了出声。
溪墨就摸了摸欢儿的头:“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懂呢,岂知你是人小鬼大!”
这夜,溪墨其实很舍不得离开。
夜深了,差不多到了子时了,欢儿早已沉沉睡去。
“溪墨,我困了。”
“嗯。”
“你,明天是不是就要走?”
“是的。”
“车马都备好了没有?”
“早预备下了。”
“你也早点休息吧。”
“我知道。”
秋纹连声催促,但溪墨就是不走。秋纹疑惑了,难不成今天晚上他要在此歇息?这可不行。没曾想,溪墨主动招认:“今天晚上,我不想走。就让我留下。”
“可是,可是这里只有一张床。”
其实是有两张。只一张是很小的床。那是欢儿睡的。看来,溪墨是要和自己同床共枕?可是,他们到底还没拜天地呀!这要让别人知道了,一定又会传出对她不利的话来。不过,人活一世,图的就是一个惬意快活,何必事事情介意别人的看法?
秋纹的心正在打鼓,正在矛盾不已时,溪墨却又深情款款地看着她:“我只是舍不得走,就暂时借住一宿,其他不会做什么。”
在给予正式名分之前,他不会逾越半步。
秋纹自然相信溪墨的话。她叹了口气,她的心里,也不希望溪墨走呀。这一去,说快也快,可说慢也慢,因到底也不知道半途会发生什么。她实则是想和溪墨一起去的,可既然答应了姑娘们,那便不能爽约。
秋纹从柜子里取出崭新的枕头被子。
二人虽然同床而卧,但各盖各的被子。
“秋纹,我什么都不会,你尽管放心。”
溪墨如此老实,倒令秋纹想笑。她也真的笑出来了。“你快快睡觉,我要歇灯了。”
秋纹不想让溪墨受累,只想让他多睡一点觉。养足了精神,才有力气上路。对了,明儿秋纹还想起个大早,她要做足足的干粮,带给溪墨路上吃。
溪墨有银子,那军营里也有许多营养丰富的早膳,但秋纹就想自己做。
这是她对溪墨表达的爱意之一。
溪墨果然睡着了。
房间很安静。
欢儿也睡得很香,嘴里不发出一点儿鼾声。这让秋纹不禁心生恍惚,仿佛回到了史府,自己继续当着溪墨的丫鬟。溪墨已经沉睡,而她还在隔壁一间小屋里安静地绣着鞋样。
就是这样的错觉。
天很快就亮了。
燕山附近的百姓不养鸡。
秋纹是看着天蒙蒙亮了,抹黑起来点了灯,朝厨房里走去。
看着崭新的米缸,她想:给溪墨做点什么好呢?时节正是茄子上市的时候,她忽然想给溪墨做点儿茄饼,带在路上。
茄饼是江城普通人家的点心。所谓茄饼,就是取几只饱满硕大的茄子,切成薄片,在里头填上剁成丁的肉末姜丝,裹上面粉,放进油锅里煎炸。炸出来的茄饼,软糯喷香。她想让溪墨吃一点与众不同的东西。
茄子有现成的。昨晚上有几个才菜农送了来的。不止茄子,还有南瓜萝卜大白菜。这些菜农秋纹并不认识。因他们的屋子就在附近隔壁,见搬来了新邻居,又知道了这位新来的邻居,来头竟是史将军的未来娘子,就殷勤上了。倒也不是巴结。几分真心还是有的。反正,南瓜蔬菜都是他们自己种的,吃不了,也可做个现成的人情。
秋纹本不要的。她不想白白欠别人的人情。奈何他们太过热情。
秋纹切好了南瓜,煮了一锅喷香地方南瓜粥。添柴火熬粥时,就在另一口锅里煎茄饼。肉末也是现成的,这个并非邻居所送,而是她起了个大早儿去集市上买的。这燕山人睡得早,起得也早。
集市上这会儿很是喧哗热闹。
秋纹还遇见了三娘。三娘还没洗漱,挽了一个松松的发髻,挎着篮子,也来割肉。她只割猪肉。三娘也殷勤,割肉的时候顺带往秋纹的篮子里放了一块肉。
秋纹说不要。
三娘就道:“我送你的。”
“你总是送我东西,可惜我一样还没能送你,真正过意不去。”
“不,你送我了。”
“我送你什么了?”一听这话,秋纹还回不过神来。
“你送我友情了呀,咱们不是好姐妹呀,这对我来说,可是天大的福气。”三娘还挺会卖关子的。
秋纹只好收下了,她认认真真地对着三娘道:“真正,认识你,可也是我的福气呢。”
二人也不说笑了。
因秋纹说溪墨今天就要出发动身。
“你快去。”
三娘心里虽有溪墨,但她更愿意看着秋纹和溪墨二人,和和睦睦,白头偕老。漠南女子的心胸本就宽广。
秋纹很快离去。
当她将最后一块茄饼煎好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都说这附近不养鸡的,她意外听到了一声公鸡的打鸣声。这提醒了秋纹。附近百姓不养,她养,公鸡养,母鸡也养。母鸡生了鸡蛋,给欢儿吃。欢儿除了要吃肉吃菜,还要吃鸡蛋。鸡蛋是个好东西。
她想和欢儿一起养小母鸡崽子,这对欢儿来说,一定是一件极有乐趣的事。
秋纹端着粥碗,还有装着茄饼的盆子,轻手轻脚地进卧房,想提醒溪墨该起床了。出发动身,还是早些好。
一推门,她有些惊讶了。
怎地欢儿没有睡他的小床,反而爬到了她的床上。此刻,欢儿正窝在溪墨的怀里,爷儿两个睡得正香。
秋纹看着这和谐的形景,真的不忍心叫醒他们,可又不得不叫。
“该起来了,你!”她走过去,轻轻推了推溪墨,又将欢儿抱到他的小床上。
溪墨也就醒了。
他揉了揉眼皮儿,打了个挺,看着窗外,略略惭愧:“差点误了时辰。”
待溪墨洗漱完毕,吃完早膳,秋纹依依不舍地将她送至附近拴马的野松林,她讶然发现那松林里有一个人影走动。秋纹想叫住溪墨的,但想想还是不要耽误了他的行程。或许,那只是一个偷懒的小兵。
可是秋纹错了。
溪墨驾马儿扬鞭离开后,她陡然发现那人影儿很熟悉,似乎是认识的。
谁?
宁北王云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