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5章 你是要死在跑道上吗
她们的楼外面就是跑道。走廊尽头站了好些女的,一看到江南烟出来,神情各异,还自动给她让了个道。江南烟走过去,透过窗户,看到了下面跑道上那道熟悉的身影。还是下午那身军装,不过没戴帽子,袖子被挽到手肘处,手腕脚腕上全部绑了沙袋。四个沙袋包在身上,看着就很重,但他跑得很轻松。身后不知道谁说了一声:“已经四圈了,这是一共要跑多少圈啊?”朝暖替江南烟问出口:“为什么被罚啊?”刚刚说话的女人看了眼江南烟,眼中泛出些许的敌意,语气变得阴阳怪气:“说是无视军纪。”她对楚西幽有意思,只是到现在连对方的一个眼神都没得到过。无视军纪四个字说出来,大家就都懂了。下午的时候,楚西幽连招呼都没打,直接接住了晕倒的江南烟,然后抱起来往医务室里送。江南烟一直没出声,默默地看着在跑道上的楚西幽。此时,跑道上的男人像是有了感应似的,扭头朝着她们这栋楼的那扇窗户看去。楚西幽一眼就看到了窗户边的江南烟,放缓了脚步,冲她一笑。他身后是落日余晖,明明已经黯下去了的天空,却仿佛因为他的一个笑容而瞬间亮了起来,惊艳了众人。不知道为什么,江南烟总觉得,这个画面会伴随她一辈子,深深刻画在她的脑海里。她狠狠闭上眼睛,再次睁眼的时候扭头往回走。楚西幽见她离开,嘴角的笑容顿了顿,随即多了几分苦涩,他收回视线,继续跑。天公不作美,跑到第十圈的时候,开始下起雨。天彻底黑下来,只剩下路灯散着微弱的光。雨势渐大,豆大的雨珠砸下来,玻璃窗都噼里啪啦地响。教官听说楚西幽还在外面跑,一时怔住,撑着伞出来看是什么情况。他走到楚西幽旁边,出声道:“别跑了,都说了跑十圈,你干嘛自己往上加。”算算时间,这远不止十圈了。毕竟是负重,此时的楚西幽已经有些微喘了,但音调依旧是往日的散漫,“十圈哪儿够,腿脚闲得慌。”教官和楚西幽是同龄,哼了一声,脸上和白日里一样是冷肃的神情,但说出话多了几分调侃:“少来,你这是特地跑给某人看的吧?”楚西幽四两拨千斤:“瞧你说的,现在不就你在看着我吗?”“是吗?”教官似有似无地瞅了眼旁边女演员们住的楼,没拆穿,“行,你就跑吧,给我添添威严也行。”这些演员不似军人那么好管,虽然还算听话,但能看出来很多时候是不服气的,毕竟他们只是演员,实在没义务在这里受罪。教官离开后,楚西幽又跑了八圈的样子,终于等来了心心念念的人。“你是要死在这跑道上吗?”江南烟不客气地说。语气没了这些天的平静无波,有点以往的影子了。楚西幽停下,隔着雨帘看她。她撑着一把黑伞,外面裹了一个很大的外套,里面是一身睡衣。尽管外套看着厚,他还是蹙了下眉,没回答她的讽刺,而是说:“你穿得太少了,现在不能受凉的。”他今天特意问了女医很多注意事项,他以为她就算下来怎么也会全副武装。江南烟抿唇,问道:“你还要跑多久?”他浑身都湿透了,发丝凌乱地搭在额间,明明应该是极度狼狈,可偏偏从他身上能感觉到几分野性和肆意。上天对长相好的人总是偏爱的,不管什么时候都比普通人要好看。听到她的话,楚西幽挑眉,手上的沙袋早就湿透了,变得更沉了,本来很累的,但看到她后,那些疲倦像是消失了。他故作轻松地说:“我算算啊,我被罚了五十圈,现在是多少圈了来着?”“这是第三十圈,你走吧,剩下二十圈我跑。”说完,江南烟将伞塞在他手里,自己冒雨开始在道上小跑。楚西幽瞬间敛了笑,大步上前直接拦住她的脚步,把伞重新给她撑好:“你疯了,谁让你跑的。”“你是因为我被罚的,理应我替你。”江南烟本不想下来的,只是之前在楼上的时候,外面走廊不停地有人在说:“十八圈……二十圈了……二十九圈……三十圈了……罚得这么狠吗?”那声音穿过门板,清晰地落进她耳里。那些人数得她格外烦躁,她整颗心乱糟糟的。江南烟其实清楚,跑这么多圈,八成是他自己要跑的。楚西幽和教官是早就认识的样子,他若是不想跑,也没人拿他怎么办,而且从道理上讲,楚西幽违反了军纪,但从情义上看,没什么问题的。听朝暖的语气,教官那时候并没生气,所以现在也不可能罚这么狠。“替什么替,能跑吗你?”楚西幽没好气地说。虽然他替她撑伞速度很快,但她发丝还是湿了不少,他把伞重新还给她。为了不让自己身上的寒气散到她身上,他尽量没碰到她。“楚西幽,我说过,我不想再欠你什么了。”江南烟身形削薄,看着他的眼神却异常坚定。楚西幽脸色冷了下来,“怎么他妈的就是欠我了?”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让她欠他什么,就是想在她心里刷点好感而已。他的意图过分吗?两人僵持着,许久后,他吐出一口气,伸手拆掉手臂上的沙袋。沙袋重重地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让本就不太好的气氛更加压抑。“上去吧,没罚那么多,不用跑的。”他退让着说。江南烟眼睫颤了颤,最后将伞举高了些,把他们两个人都遮到后,语气平静说:“我把你送到宿舍楼下。”他自嘲一笑,知道她并不是好心送他,只是所谓得不想欠他。“没必要,反正都湿了。”他退了两步,从伞下退出去,眸色沉沉,许久后问:“我让朝暖带给你的东西收到了吗?”江南烟迟疑了下,点点头。“行,回去用吧。这下别说我不如别人了。”扔下这句话,他微微垂头扒拉了两下头发,然后甩了甩,迈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