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界限
“不过是仗着我和他多年的相处得出的结论罢了。”乔麦霖语调平静,略微带了一点讽刺,“倒是你,英雄救美的效果好像体现得不太明显啊。”
闻人诺一直护送童桐到了家门口,却连一杯热茶都没喝到。童桐的表现不可谓不冷漠。
“闻人如初的着急反应应该也出乎了你的意料吧。”闻人诺轻轻摩擦着腕表,一点儿也不介意乔麦霖话中带刺,面带微笑,“是不是有一种,分明事情一步步发展都在我们的计划之内,却还是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啊?”
闻人诺对人心的洞察不可谓不敏锐,夜色凉薄,眼镜镜片起了微微的白雾,他取下来,擦拭干净又重新戴上,将那一双蕴含着危险的眸子也一并遮住:“那么接下来的安排,乔小姐可就要给力一点了。毕竟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我跟你可不是一条船的人,不过是在达到我们各自目的的途中各取所需而已。”乔麦霖和闻人诺两人视线相对,彼此都看到对方眼中有慑人的光。
乔麦霖突的笑了一声:“眼下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我们可没有退路。要么得偿所愿,要么永堕地狱。”
“只要乔小姐能随时配合我,你会得到你想要的。”闻人诺笑眯眯道。
“但愿如此吧。”乔麦霖面无表情,闪身上了车。
闻人如初开来的车就停在她的车旁边,乔麦霖倒了车,开到闻人诺面前,闻人诺低笑一声,坐上副驾驶:“那么,乔小姐,就合作愉快了。”
……
闻人如初按响门铃的时候,童桐刚洗完澡拿了医药箱出来。
医生确实有嘱咐过她身上有伤口一开始这几天最好只是简单擦拭一下,不要洗热水澡,不过童桐不遵医嘱也不是第一次了。
她起身去开门,见是闻人如初,眼中闪过意外,随即侧身让他进来。
闻人如初大步踏进屋子,看到医药箱,整个人都揪心起来。原本一肚子怒火,也消失殆尽。
“伤到哪里了?”他顿了一下,声音有点不自在,“我那个……爷爷出事了,所以我……”
“不用解释。”童桐的语气没什么起伏,她走到沙发前坐下,脱下浴袍,里面只穿了一件短小的背心,伤口被热水一冲,青青紫紫的还发胀,看起来更是骇人。
闻人如初抿了抿唇,先童桐一步拿起膏药,仔细的给她涂了药,不遗漏任何小伤。
她身上大面积的伤痕让闻人如初的心绪又低沉几分,擦了大半管药膏,又小心翼翼的缠了绷带,调整着绷带的松紧:“会不会紧?”
童桐背对着他,脑袋微微低垂着,露出好看的后颈:“还好。”
“还有哪里有伤?腿上?”
“没了,都是些小伤。”童桐低声道。
闻人如初的视线落在那些伤痕上。
大部分地方都是青紫,只有少许几道流血的伤口,覆盖在她以前留下的疤痕上,一层叠一层。他忍不住用指尖去触碰,童桐身子轻颤了一下,快速拿起浴袍穿上:“多谢。”
声音很僵硬。
闻人如初回过神来,见童桐的脸色没有任何异常,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你和闻人诺……什么时候认识的?”
“怎么?”童桐没有回头,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纯净水。
“他今天怎么会刚好那么巧救了你?”闻人如初忍不住道,“麦霖说她到的时候闻人诺已经出现了。”
童桐突然转过身看着闻人如初。
闻人如初还在自顾自的担忧道:“你这样真的不行,我派了两个人跟着你,但是事实上你现在做的事情太危险了,别说两个人,就是二十个人也不见得能完全护你周全!”
“你现在已经不是警察了,不要总是逞强去做一些事情。而且离闻人诺远一点,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闻人如初根本不敢想象若是今晚童桐出了事,他会做什么。
他一方面愤懑于闻人诺的突如其来,但是又庆幸闻人诺能够出现得比他更早一些,至少这样,童桐才没出大事。
“闻人如初,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童桐打断闻人如初自顾自的讲话。
灯光突然暗了下来,随即耳边传来其他人家的惊呼声:“怎么突然停电了?”
“是跳闸了?”
“线路出问题了吗?”
整个小区陷入黑暗之中,唯独那月光映人。
童桐就是在这一片好似独立于其他喧嚣的寂静空间中,沐浴着月亮的清辉,语调清晰,音色冷淡:“我已经不是你的保镖了。”
“我已经辞职了。现在你的保镖是邹容海。”
闻人如初愣住。
童桐分明就站在他的面前,只要他一伸手,就能将她拥入怀中。
但是她话出口的那一瞬间,他却觉得她距离自己是从来没有过的遥远。
比他们在机场的再度重逢的时候,还要遥远。
他手心冰冷,艰难的开口:“童桐,你说的什么话?!你不知道,我接到消息的时候多么着急,但是……但是老爷子出事了。我才……”
看到童桐还是一副清冷的样子,闻人如初心中咯噔了一下,“还有,你只是我的保镖吗?我,我呢,又是你的谁?”
“我的谁?”童桐垂下眼睑,话在嘴角辗转许久,才开口道,“我的男友?前男友吧!”
闻人如初眉毛皱了起来。
“我的朋友?那挺好的,吃喝玩乐,很靠谱。”
闻人如初很想堵住她的嘴。
“我的老板?”童桐正视他,“BOSS,我已经不干了。”
黑暗中两人脸上的情绪都不分明,彼此身上好像都竖满了防备的尖刺,再朝彼此进一步,都要遍体鳞伤:“而且,不论我是你的谁,我和闻人诺的事情,没必要向你交待吧?”
“你非要用这种划清界限的语气和我说话吗?”闻人如初的声音紧绷。
童桐的心脏被刺了一下。
她长长浅浅的呼吸,眼睛闭上又睁开,嘴角扯出一抹笑:“划清界限?我们之间难道不是……本来就横着巨大的界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