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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大胤龙雀第三十二章 一人一剑

曾经在离北的时候,也有一个女人关心她爱他,为她落泪,在她发烧的时候慢慢喂着自己喝水喊自己宝贝,然而这一切在离北沦陷之后就变了,那个曾经会爱她的女人和另一个会爱她的男人生了一个男孩,他们就住在离临安城不远处的村庄里,有一次陆隐趁着春节里情暖楼挂灯结彩的间隙偷偷出来一趟门。

她换上最好的一件春裙,披着苏念妤送给她的狐裘皮,买了一大堆年货想回家看看,一路上她心想爹娘的生活会不会过得很凄惨,有没有被人欺负。

当她走进那扇贴在倒福的木门时,从木窗边看见许久未见的爹娘一缸缸米酒堆积角落里,脸上喜庆一片,米酒缸上趴着一个小男孩吃吃笑着,男人抱起男孩走到里屋去“喝甜酒去!”男孩手里的拨浪鼓一晃一晃的,门外的她泣不成声,将年货放在门口便像做贼一样逃掉了。之后她漫无目的地行走在临安城里,鞭炮声络绎不绝传入耳中,她趴着岚桥边的栏杆上,眼泪止都止不住,她感觉自己的心里出现了一个很大的窟窿,眼泪都是从里面流出来的,良久,一双温暖的手搭在她肩膀上,她转身静静抱着女人痛哭。

苏念妤劝她忘了父母,既然他们狠心将她卖到青楼里,自然也不愿再见到她,所谓父母子女一场,只不过是目送着彼此的背影渐行渐远,从他们目送着你走入青楼的那一刻,你们之间的缘分已经到头了,不必再挂念彼此了,之后她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那个微凉的吻让她暂时忘却了痛苦与迷茫,再次拥有一个爱她的女人。

“是吗?”楚瞬召握紧了龙雀剑的剑鞘,眼帘慢慢垂了下去,感觉心里慢慢凉了下去。

陆隐不时瞄向楚瞬召的脸,带着一丝丝好奇,他和她见过的大多数客人不一样,来这里的男人大多都是满脸横肉,眼中都是充斥着情欲,但他只会安安静静地和你聊天,甚至有点害羞,温润如泽玉,在认识他之前,她甚至都不敢想象有人的眼睛是紫色的,像是宝石一样,被长长的睫毛所掩盖。

“小隐子,现在学会抢我的客人啦?”苏念妤在他们背后狡黠一笑,一把抱住了并肩坐在一起的两人,身上带着一股湿漉漉的香味,吓得陆隐满脸通红的站了起来:“妤姐……我……不是。”

她轻轻拉住楚瞬召的耳垂调笑着:“不错嘛?很少见你会陪客人聊天,看来楚三皇子的魅力不比他兄长小嘛。”

“我们能谈谈吗?”楚瞬召没有制止她的小动作,轻声道。

“你想和我谈什么?居然跑来情暖楼也不和我说一声&我大老远地走到皇宫里人影也没见到一个!”她松开了手,双手环抱在胸前。

“去你房间,我们私下谈。”楚瞬召站了起来,将龙雀剑置于腰间。

她眼神玩味道:“去我房间啊?不怕我吃了你?”

楚瞬召沉默地看着她,似乎在说着什么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样,一丝烛火在他眼底摇曳着,苏念妤也静静地回看他,同时拼命地踮起了脚尖,像个孝子一样。

最终他还是坐着了她的房间里,看着她用一把木梳子扫动滑顺的长发,她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香味,带着北国的芬芳,香润的同时带着一丝丝苦涩的味道,像是冬日里的雪打在松枝上的味道一样。

“老实说我今天很不开心。”她放下梳子,微微撅起嘴唇,楚瞬召微微一笑,这份淡如的表情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她龇牙咧嘴地看着他,像个生气的小女孩。

楚瞬召很有礼貌地说:“我为我的爽约先道个歉。”

“道歉有用吗?你知不知道我每天踩着木靴去皇宫帮你看病有多累吗?还有你院子里面的那些女孩都是些什么人来的,一点礼貌都没有,撞了人还不道歉,黑着脸好像我欠她们银子一样。”她故作凶狠道。

“我为她们的不礼貌向你道歉。”

“你以为我很想帮你看病,如果不是我欠那个家伙那么大的人情的话,不过欠人人情就一定得还,刚好你也来了,我就在这里帮你扎吧,你还需要进行两次针灸。”她老气横秋地摆了摆手,走到了楚瞬召身边。

“不了,我也不是来针灸的,我只是想和你谈谈,真诚的,好好谈谈。”他

将椅子往后面挪了一挪,不想让她再碰自己。

苏念妤沉默地看着他,今夜楚瞬召的状态让她有点陌生,似乎连声音都变了,带着一种独特的波长腔调,以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好啊,你想和我谈谈那我们便好好谈谈。”她拉来一张凳子坐在楚瞬召面前,双腿交错着,桃色云袍遮住了笔直修长的腿,赤裸的双足轻轻椅着,带着挑衅的目光看着他。

门外响起了轻轻地敲门声,陆隐的声音带着一丝犹豫从门外传来:“妤姐,安定君他们一行人由来了,他们要见你。”

“知道了,告诉他们露花正在浴,请君少待会。”她有点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楚瞬召有些茫然地看着她,她微微一笑:“江湖有江湖的切口,青楼一样有青楼的切口。”

“我们接下来的对话可以坦诚相待吗?”

“当然可以。”

“你这几天晚上都在干什么?”

“弹琴跳舞陪客人喝酒。”

“有离开情暖楼吗?”

“废话,不如我下午怎么去帮你治病?”

“我的意思是晚上……”

“没有。”

“张国度大人死了你知道吗?”

“不知道。”

“假如你的父亲在茅房里被人杀死,你是否会伤心?”

“……”

楚瞬召每问一个问题,她下一秒便给出了答案,看起来是有够坦诚的。

“从现在开始你欠我两个道歉。”他并不打算再问下去了。

“是吗?”她的指尖缠绕着一缕发丝,眼帘低垂,目光飘忽不定。

“我虽然不是衙门捕快,也没有学过犯罪调查之类的学说,但我了解人性,我了解你苏念妤,就如同苏念妤了解楚瞬召一样,或许我比你更清楚自己的情况。”他微微揉了一下自己发红的脸部,看着对方将指尖慢慢从嘴里伸出,沾着缕缕银丝。

“我是什么情况呢?”

楚瞬召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灯火阑珊的白鹤大街,临安城的夜晚永远是那么美丽,充满活力,夜市直至三更尽,才五更又复开张,耍闹去处,灯火不绝,青楼酒馆交接处,直至四鼓后方静,而五鼓朝马将动,其有趁买早市者,复起开门,四时皆然。

“你在离北的时候成为了孤儿,你的父母虽说是被狼兵屠杀,但你始终憎恨着胤国,憎恨我们的袖手旁观,即便一直生活在花楼风月之地,但你的心始终是封闭的,里面燃烧着复仇的火。”

“复仇的火?你还当自己是诗人吗?皇子殿下。”她轻轻走到楚瞬召身边,将下巴抵在他肩膀上,吐气如兰,将那张丰腴凝脂般的脸努力地和他贴在一切,气息模模糊糊的。

“我只在乎你的答案。”

“我的答案?”她咯咯地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直线,嗓音冰冷道“你知道我在乎什么吗?我什么都不在乎,老实告诉你吧,我讨厌你,讨厌你的父亲,讨厌你们楚氏皇族任何一个人,在离北一事发生后,他装作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亲自披麻为离北死去的人哀悼,还昭告天下百姓,多么虚伪的善良啊,这就是王与普通人的区别,他们高高在上手握万权,努力在百姓面前装作一副明德廉政的样子,百官们装模作样地苟同他的做法,私下爱慕权势,贪图钱财,你知道吗?城里每一家的妓馆将近一半的收入变成你你们所谓的税收,那些她们用自己用身体换回来的血汗钱,凭什么落入你们的口袋里?”

他颇有深意地说:“你不懂,看人看事不能只看表面,我父皇的确做错了事情,但他的内心也一直被这件事情所折磨,至于税收是为了保护百姓和维持王朝秩序,风月之地原本便是黄金流水之地,你们赚得多自然也付出得多,所以扯平了。”

“是啊……我不懂,你在垂鹰菀里读书写字的时候,我已经学会一个人从离北走来临安,其中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便是炸知了,你目睹过亲人的尸体一

具一具被挂着城墙上的样子吗?你能想象一个老仆人为了保护自家老爷的女儿而将自己的孩子抛弃吗?你不会有机会看到的,你高高在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这些事情都是发生你们目光所不及的低谷中,而我……就活在那个低谷里!”她的目光朦胧,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像是毒液般被她吐出,语气却出人意外地柔和。

楚瞬召还想说些什么,门外一阵哄闹声,苏念妤心头一跳,刚想转身呵斥两句,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

“妈妈,这便不厚道了吧?架子再大也不能让客人等那么久,再说了今晚我可是带小王爷来目睹阿妤的风采,你就不怕他不高兴,回头让唐王爷封了你们这家青楼?”声音透着浓浓的挑衅。

“唉,安定君大人,您也知道阿妤的性子,沐浴能洗上半天,我这就去催催。”老鸨赔罪道。

“阿妤在沐浴吗?嘿嘿,我上去见她便是了,不用劳烦妈妈。”来者搓了搓手,坏笑了两声。

“啊!不许进去,妤姐在和……”

“哪里来的小丫头,给我滚!”

门房被粗暴地推开,苏念妤顿了顿神,环视着门外站着的一行人,身穿黑白长袍的男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里面的一切,身后站着几个年轻气盛的公子哥,老鸨拉住男人的袖子神情尴尬,小隐子委屈地站在一旁揉着手臂。

“妈妈?这边是你说的洗澡吗?”安定君的目光落在了窗边站着的少年身上,即便他们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对方依旧看着窗外,不曾有过转身的动作。

老鸨心里一惊,懊悔自己忘了楚三皇子这茬,只得赔罪道:“大人,恕我忘事,阿妤今晚已经有约了,要不我找别的女孩陪您,今夜不收公子一分银两。”

“阿妤,这位是?”安定君的目光落在了楚瞬召身上,眼中那块分明的白翳透着一股邪气,说不出是嫉妒还是什么?

“安定君大人,恕我今夜不能接待您。”她深吸了一口气,换上了微笑的面具。

“阿妤,今夜可不是我想见你,楼下有个家伙说仰慕你的琴技希望能听上一曲,这些天来纠缠了我好几次了,我推脱不下,不过规矩他也懂,说你可以随便出价,哪怕黄金万两。”

这句话说完老鸨眼神一惊,但看着窗边的瘦削身影时,左右为难地看着苏念妤。

“黄金万两吗?”她眯着眼睛看着他,对方那双过于炽热的眼睛让她下意识想回避,目光最终落在了楚瞬召身上,但他始终事不关己,目光迷离地看着窗外的一切。

“那边的公子,你可带着黄金万两前来?”他语气挑衅地说,这个小子也是不识规矩,在城里谁不知道他和苏念妤是何等关系,居然敢光明正大地约见她,自家的武士也握紧刀鞘,目色凶狠地看着少年的身影。

“安定君大人,那位您可惹不起啊。”老鸨忍不住叫出声来。

“惹不起,这里什么人我是惹不起的,你知道楼下那位是谁吗?唐王爷家的长公子,我们胤国的小王爷,他今儿只能自认倒霉,连小王爷看上的女人也敢约,这里我一千两银票,算我自贴给你,拿着去别处的青楼快活吧,省得一会被赶出去的时候,身上连张票子都没有。”他爽快地从怀里抽出一张银票甩了出去,轻飘飘的一张沉色金纸,上面还盖着铁鹰商会的章,苏念妤不是没有见过大钱的人,以前陪客人喝酒的时候,有一个老色鬼就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往她胸口塞了一张一百两银票,气得她当着他的面撕了那张票子扔在他脸上,但这样金额巨大的票子被安定君当成废纸扔出去,可见他财力之丰厚。

他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可惜他给错了对象。

“你想知道我带了什么来吗?”楚瞬召终于转过身来,声音优美如吟诵般,里面似乎有另一个自我,龙雀剑无声出鞘,暗金色的光芒掠过苏念妤眼帘,剑转左手,擦着苏念妤的满头头青丝平滑地投射了出去,狠狠地将飘落在空中的银票扎在了木门边,长剑轻颤,嗡声大作,有似凤吟,如若龙啸!

那双深不见底的紫色眼眸倒映在众人眼中,声音寒冷地如同古寺铜钟:

“我只带了一柄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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