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3章 千里共婵娟
“我撑到了。”沈芩扒着矮几边爬起来,刚想走两步消食,就被另一张矮几腿绊到,整个人平了钟云疏怀里,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又被他救了。
钟云疏把沈芩扶好,轻声问:“有没有撞到?”
“好像撞到腿了,”沈芩咝咝着回答,“没事,不用看,真的……”
钟云疏卷起沈苣裤腿,腿外侧隐隐发青,以她的皮肤特质,明日肯定是一大片瘀青,不由地叹了一口气:“能不能心点?”
“没想到嘛,没关系,我是皮糙肉厚的……汉纸!”沈芩嘿嘿装傻,“我们出去走走?”
钟云疏扶着沈苣胳膊:“向前十步到门边,有门槛,向下六级台阶,就到院子里了。”
“好,”沈芩握着他的手,自己声念,“一,二,三……”
两冉了院子里,沈芩抬起头:“今晚的月亮圆么?是不是有很多星星?”
“像以前一样,”钟云疏有一点不明白,“就算你家乡难得见到,这里可以见,怎么还这么惦记?”
“我们那里有个非常有名的大文豪,留下很多诗词,有一句我很喜欢,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沈芩微微笑,“时候一个人在家,就喜欢望发呆。”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钟云疏复述一遍,却读出了孤寂的滋味,“是何意?”
“不管身在涯海角,都可以看着同一轮月亮,”沈芩着自己的体会,“哪怕不同朝代、不同种族,看的也是同一轮月亮,有没有一种依托永恒的感觉?”
“物是人非,花开花落,月亮不变。”
“即使我们以前互不相识,看的也是同一轮月亮哦!”
钟云疏摩挲着沈芩纤细的手指,嘴角噙着笑意,他也很喜欢看满星光和月亮,想法与沈苣差不多,只是从来没有向任何人诉过,“那星星呢?”
“我们那里安慰饶法,人死了以后会化作边的一颗星,守护着自己心爱的人。”
“赤云族的长老也这么,”钟云疏的心里五味杂陈,更多的心有知己的激动,“如果大邺的事情能彻底平定,我想回到赤云高山上,那里的日出日落很美,夜晚的漫星光仿佛就在头顶……”
“哇……”沈芩不假思索地接话,“带我一起呗,啊,还有白鹿。”
“一言为定。”钟云疏话音未落,胳膊肘就被神出鬼没的鹿头蹭了蹭,只能苦笑,这个牛皮膏药似的粘人精,估计是摆脱不掉了。
“同一片夜空,同一个月亮,不知道运药大船到哪儿了?”沈芩幽幽地记挂着。
“应该快到永安城了吧。”钟云疏算了算行程。
……
永安城大诚宫内,长生殿外的廊下,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福德躬身在外面禀报:“陛下,陛下……”
邺明帝把批奏章的朱笔一搁,有些不满:“福德,怎的如此毛燥?”
福德进了门,立刻挥退大殿内侍,然后凑到邺明帝的耳畔:“韩王殿下和了尘都回来了!”
邺明帝一阵错愕:“怎么回来的?为何完全没有消息?”
福德立刻从袖子里取出一封密报,恭敬地递出:“韩王殿下派人扔进奴家的马车里,竹筒外面绑了离城时约定的标记。”
邺明帝立刻把密报展开,看的手指有些颤抖,不住点头:“好CC!”
“太好了!”
邺明帝随手取了两份空本,笔走龙蛇地写满,交给福德:“你带上腰牌走一趟,把这两份送到宣刑部尚书府和刑部雷府。”
“机密行事。”
福德肃然而立,双手接过密旨,躬身行礼,立刻脚不点地奔出去。
半个时辰以后,刑部尚书和刑部侍郎率领大理寺顶级好手,深夜骑马离开永安城,奔赴附近最大的漕运码头。
在他们离城的同时,一列银甲卫队随行而去。
三日后,亮以前,整整三十辆马车、严密包裹的货物,运进了大理寺的黑狱库房内。
刑部和大理寺所有官员皂吏取消休沐,同时永安城所有铁甲巡防开始日夜值守,整座永安城弥漫着山雨欲来风来楼的气氛。
五日后,现任刑部侍郎雷鸣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雷府,刚进门就看到寥候多时的雷夫人:“母亲,您身体刚恢复没多久,和你过不要等门嘛。”
雷夫人沉默地跟着雷鸣进了花厅,挥退了女使和仆佣,抓着儿子的胳膊问:“有没有云疏和芩儿的消息?”
雷鸣一脸郁闷,他都大半年没着家了,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娘亲不关心他,反而关心钟云疏和沈芩,到底谁才是亲生的?
雷夫人急了:“话啊!你不是毓儿和锁儿都找到了吗?他们人呢?”
雷鸣想到钟云疏和沈苣一堆嘱咐,赶紧从背包里(没错,陈娘也替他做了一套背包)取出一沓纸页,悄声:“娘亲,他们很辛苦,但是都还算安全。”
“而且,义兄和沈芩追查到了父亲的死因,给了我很多资料,这些日子我一直在追查凶嫌。”
雷夫人双腿一软,眼睛里浮着水光,手中的帕子都快绞破了:“真的?”
雷鸣郑重其事地点头:“没有查到我也不能多。沈芩让您保重身体,身体好了,其他的事情才有可能。喏,这是她新写的食疗单。”
雷夫人格外珍重地接过来,看到上面熟悉的字迹,一时间,囤积在底、压得人快喘不过气来的担忧和不安,被这薄薄几页纸给铲了个底朝。
记得她在雷府的那几日,家里不再沉闷无趣,她能把吃食翻出那么多花样,还能把饭后遛园子变得那么有趣,这就是有女儿的感觉吧?
雷夫人捧着纸页,好半晌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沈芩那么忙那么累的,怎么还写了这些个?她的伤好了吗?是不是又瘦了?”
“她现在吃得好吗?有胃口了吗?”
“娘,您就别担心了,有义兄照顾着。我累了,回屋躺会儿。”雷鸣踢着石子回屋,一想到自己在那儿吃的瘪、受的气,更加郁闷了,哪个才是亲生的!
他才是亲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