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一六 你该死

厉复行先从沈启祯写给荣臻公主的那封信讲起:“太后口口声声说,给明国公主的信上,不过是在替本王解释拒婚的因由而已。本王虽然没有看过原信,只听明国公主转述信的内容,便可以猜出来,在那封信里,太后必然在字里行间,给了明国公主很大的希望。或者是向明国公主提及了本王与王妃感情并不和睦的猜测,或者是解释了本王为何会在此时娶亲的原因,又或者,太后干脆干脆直接暗示了明国公主,只要王妃死了,太后一定会设法,让本王接受和明国公主的联姻,届时,明国公主便可以一偿宿愿了。”

沈启祯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的脊背挺得直直的,也端着在椅上,脸上摆出对厉复行的话不以为然的模样。

然而,实际上,她的内心里,此刻究竟是怎样的波涛骇浪,大概,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吧。

厉复行不管她如何反应,只是继续叙述着:“太后好生厉害,深居后宫,也能探听的到,那远在明国后宫的公主的性情如何,又是如何对本王一往情深的。太后寥寥数语,就撩拨得明国公主把西夷的大祭司视为了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处之而后快。之后,太后更是为了一步步帮助那位明国公主刺杀西夷大祭司成功,默默做了许多的事情。”

“太后先是广布耳线,恐怕那明国公主自打出了明帝的后宫,一路上的行踪便都在太后的掌握之中了吧。太后知道她在陈都徘徊多日,便料到她会错了意,以为祁王妃正在陈都。为了让明国公主能赶赴西疆,深入西夷谷,太后便安排了两个小内宦,假借给本王送东西为名,故意透漏祁王妃不在陈都,以及秀梅不日即将赶赴西疆的消息给她。太后生怕那公主不认识路,耽误了你的大事,苦心编造了一番说辞,假借求药,派出秀梅,一路上充当明国公主的向导,一直把她带到了西夷谷外,用心,不可谓不良苦,便是本王,要算计一个人的时候,恐怕也比不上太后高明。”

“大约是太后千算万算,却没料到西夷人会为了一个大祭司,举国东征,还联合了北面的北荻人,联军攻打我大陈,更是引得南面的明国蠢蠢欲动,想要左手渔翁之利,更是没有料到,西夷人的攻势如此之险恶,竟会让一向照拂太后,支持太后的梁启峰老将军命丧黄泉。你怕你派秀梅领着明国公主到西夷谷刺杀西夷大祭司的事被本王得知,怕本王与你秋后算账,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杀了秀梅,一了百了。”

“只可惜,秀梅命不该绝,竟然能在枯井中苦熬半个月后被廖二所救。只可惜,那明国公主太不受控制,杀了人之后,居然因为胆怯,不敢回明帝的后宫老实待着,反而跑去了西疆,让本王抓了个正着。如此一来,太后的所作所为,不但被本王知晓,便是那西夷王,大概也能猜测个八九不离十了。”

“你为了一己私欲,滥杀无辜,罔顾人命,更是挑拨了四国的战争,祸及西疆百姓,本王便是说你是那乱臣贼子也不为过!沈启祯,你这样的心肠,配做大陈的太后吗?配母仪天下,受万民朝拜吗?”

沈启祯身子僵硬,却把脊背挺得越发地笔直。她仰着下巴,厉声冷笑起来:“祁王说哀家不配做太后?不配受万民朝拜?呵呵,哀家是当朝皇帝的亲生母亲,是先帝立的正宫皇后,是大红花轿从宫门中门抬进来的皇后!哀家如何不配了?祁王指责哀家的那些话,不过是祁王的一番臆想,无凭无据的,并不能令天下万民信服。祁王,你别忘了,哀家是太后,你只是个亲王,从礼法上来讲,哀家是君,你是臣,大陈律岂容你以下犯上!”

她这番话,说的色厉内荏。

倒是令厉复行诧异地挑起了眉毛。

厉复行不怒反笑,跟着站起身,走到沈启祯面前,头一次主动接触了沈启祯。

他伸手,攥住沈启祯的下巴,迫使她仰头和自己对视。他俯身,正视着沈启祯的脸,一字一句问她:“沈启祯,你当真,要跟本王讨君臣律法的事情?你可是忘记了,你的儿子,是如何被立为皇帝的?你又是如何当上太后的?莫非,你已经忘了,昭明帝,是怎么死的?你觉得,你用君臣来压本王,本王会怕?”

他刻意散发出来的煞气,根本不是沈启祯能够承受的了的。她心里早就怕的急了,只是因为不愿在厉复行露怯罢了。

此刻被厉复行这样对视着,只觉得嵌在她下巴上的那只大手是如此的恐怖。

她曾经多少次渴望触碰的手指,此刻,却全然没有一丝旖旎的想法,只剩下满心的恐惧,生怕那只大手一用力,她娇嫩的下巴便会变得粉碎。

她甚至顾不上伪装她的坚强,眼里流露出深深的恐惧,嘴里却言不由衷地兀自嘴硬:“你,你敢……哀家,哀家是太后……”

厉复行弯了弯嘴角,问她:“所以,现在,太后是想要试试本王的胆量吗?太后在本王身边待了七年,可曾听说过,本王怕过谁?”

沈启祯感到下巴上一股大力传来,吓得她三魂七魄都出了窍。忍不住尖叫起来:“啊,哀家的下巴,哀家的脸~~~”

见厉复行不为所动,她越发的慌了。泪水瞬间流了出来,通红的大眼,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果然是我见犹怜。

她软了口气,凄凄惨惨地哭求起来:“复行哥哥,你松手啊。复行哥哥,祯儿好痛,好痛好痛。复行哥哥,祯儿知道错了,祯儿再也不敢了。求你,祯儿求你,看在皇帝还小的份上,饶了祯儿这次吧。往后,祯儿都听你的,全部都听你的。你喜欢祁王妃,你只管喜欢好了,祯儿不会再吃醋,更不会对祁王妃心生嫉妒。祯儿往后,青灯古佛,在此深宫中,孤独终老,好不好?”

厉复行皱起了眉头,眼里全是憎恶的神色:“闭上你的嘴!再敢喊本王一句哥哥试试?恶心!”

沈启祯立刻闭上了嘴巴,嘴里呜呜着,眼泪越发流的凶了,模样,自然也越发的凄楚可怜。

厉复行松了手。

他倒不是改变了主意。

他只是在思考,该找个什么样的理由,赐死沈启祯呢?毕竟,她是陈国的太后,若是把她的所作所为如实说出来,那在西夷和明国那边,陈国就成了没理的一方了,自然不能像现在这样,以盟军和胜利者的身份自居了。

得找个顺理成章的理由赐死沈启祯,还不能因此给陈国抹黑。

厉复行正在思索。

没料到,沈启祯寝宫的大门却被赶着回来报信的宫人撞了开。

那宫人神色慌张,六神无主,虽然见到厉复行倍感诧异,但此刻却顾不上许多,一进来便扑通一声双腿跪地,带着哭腔就喊起来:“太后娘娘,祁王殿下,大事不好了。陛下,皇帝陛下他,出痘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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