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嘉和来访(三)

嘉和盯着迟迟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半天没话。

简单、平淡、平安的生活?

不管嘉和信或者不信,恐怕的确也就只有迟迟这样可以睁着眼说瞎话的人说出来的了。

又是过了好一会儿,嘉和才是缓缓开口,“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迟迟便说,“皇姐知道我的,这样的话我哪里敢胡编乱造的?”

她抿了抿唇,“我自小就活的小心谨慎,对什么远大前程更是没有一点幻想,皇姐最是知道我的为人的,哪敢有什么奢望呢?”

这倒是真的,锦阳此人,平凡无奇,如果说她真的能有什么追求之类的,就是嘉和也是不相信的。

这么一想,嘉和的心也就放松了一点,对于她而言,虽然说很讨厌锦阳,可是这会儿的重点不在她身上,她千里迢迢的来到了这护国寺上,可不是为了在这儿追究锦阳的事儿的。

她站了起来,又昂着脖子,以鼻孔看她,“你最好是说到做到,若是被本宫知道了你有什么不该有的奢望的话,本宫到时候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迟迟小心翼翼的点头,半点不敢反驳的样子,然后就目送嘉和走了。

嘉和才出门,阿韦就进门来了,“殿下,可还好?”

迟迟点头,她收起那一副恶心人的样子,坐了下来敲了敲桌面,“他算的倒是无甚出入啊。”

阿韦啊了一声,“殿下您说的他是……”

迟迟随意应付了一句,“就是有那么个人吧。”

曹汀愈,他一个东厂档头,说起来职位也不过是如此而已,能接近后宫不算难,但是对嘉和这样身份的主子竟然还能了解的这样清楚,可见他定是不容小觑的。

甚至他背后的力量是她都不敢想象的,这一刻迟迟甚至觉得,自己没和他成仇,着实算是幸运的了。

未来……说不定还可以借由他,达成一些什么事。

但是想到未来这件事,迟迟就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很久没有做梦了,没有做到那种可以看见未来的梦了,上一个梦还截至到皇后和她身边的嬷嬷的对话。

就是关于嘉和的那件“丢人的事儿”,也就是这件事,促使了嘉和必须是和亲了北阴。

到底是什么事儿,迟迟半天都想不出来。

她伸了个懒腰,“好了,你先出去吧,我休息一会儿。”

阿韦见她脸上有倦色,便不多说了,应了一声就往外走了。

阿韦刚走,迟迟的屋子里就又进了一个人。

迟迟转头一看,这不就是她正在想着的人吗?她吓了一跳,又看了看窗外。

来人正是曹汀愈。

他笑了一下,“殿下别紧张,奴才来的小心,定是无人能发现的。”

迟迟便说,“这是青天白日的,你这一路翻墙进来的?竟是无人能发现?”

曹汀愈挑了个眉,并不多说,迟迟瞬间就明白了,只怕是她的这个院子里,也有他的人。

不过也是正常,如今东厂势大,哪个太监不往关注的宫里面塞点自己的人,曹汀愈这样做也无可厚非,但是真的被迟迟知道的时候,未免还是会觉得心里有点不痛快。

曹汀愈也看出了迟迟脸上的不愉快,就说,“那人平日里不会就殿下的任何事儿透露给奴才知道,放在这里只是为了有时候来见殿下的时候方便罢了。”

他又看了看迟迟的脸色,“若是殿下实在不喜欢的话,那奴才即刻就给她撤出去。”

迟迟吐了口气,“档头这个时候上山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儿吗?”

曹汀愈便说,“来瞧瞧殿下可是还好?如今山上并不太平,总归是有些担心殿下要吃亏的。”

迟迟便说,“倒是要多谢档头关心了,但我一切都还好,若是档头来的早,只怕还能碰见嘉和公主呢。”她语气嘲讽,曹汀愈头疼。

小姑娘如今的性子也是一日比一日难猜,原本以为是个温顺的小白兔,可是越是接触就越是觉得,这似乎就是一只小刺猬,掀起肚皮的时候叫人觉得可爱的恨不得可以揉的撒不开手。

但一旦人家把肚皮收起来,只剩下一身刺的时候,又是无可奈何的心疼。

“嘉和公主可是有为难殿下?”

迟迟已是察觉出来了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对,她收了收神色,就说,“倒也还好,总归是叫我打发过去了。”

迟迟抿了抿唇,“我有一事儿想要问档头。”

说起来曹汀愈已经不是档头了,但迟迟不知道还是档头、档头的叫,曹汀愈也没有要纠正她的意思。

在他眼里,这也不过就是个简单的职称而已,和称呼没什么区别,她既然乐意这样叫,那他也不必就这种小事儿上与她纠正什么的。

曹汀愈站在她的身边,“殿下请说,若是奴才所知,定然是知无不言的。”

“我只是想问,嘉和现在和北阴王子的情况,你知道多少?”

曹汀愈一愣,然后转头看嘉和,“殿下是想知道北阴王子的事儿?”

他心里升起了一点不痛快,是又是酸又是苦的,可偏他一时半会儿也是捉摸不透这突如其来的情绪到底是什么。

那边迟迟就已经开口了,“我关心他做什么?我想知道的自然就是嘉和的事儿了。”

迟迟语气无语,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样。

曹汀愈的心猛地一松,他不自觉的吐了口气,然后便说,“其实奴才知道的和殿下知道的估计也是差不多的,不过就是王子刚说要上山,那边那一位殿下就追来了。”

他摇了摇头,“但王子什么态度目前尚且不知道,只是皇后娘娘和陛下的态度,想来即便是奴才不说,殿下也一定是很明白的。”

能不明白吗?这可是天子嫡女,怎样尊贵的身份,怎么可能远嫁它国呢。

迟迟垂了垂眼,“那可是有什么法子,就让她嫁过去吗?”

曹汀愈一愣,他看向迟迟,“殿下是想要嘉和公主远嫁吗?”

迟迟便叹了口气,“却也不是我想着叫她远嫁,只是我看她一片心思,若是成空的话只怕对她打击太大了,我这个皇姐啊,自小就没有什么完不成的事儿,也没有什么得不到的东西。若是叫她失手,只怕是要郁郁寡欢许久了。”

曹汀愈勾了勾唇,即便是找了这样多的借口,但其中的缘故其实也已经是清清楚楚了。

她锦阳公主的日子这样难过,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来自于嘉和公主的。

如果若是有机会的话,把嘉和公主送走,可谓是给她喘了一大口气。

曹汀愈便说,“若是殿下所想,奴才定是会想办法为殿下完成的。”

迟迟转头看他,“档头有办法?”她歪了歪头,“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父皇和皇后娘娘定然是不许的,难不成档头有什么让陛下和娘娘都没有法子的办法不成?”

她语气试探,其实她更想问的是,难不成他真的有埋得那么厉害的线在嘉和身边吗?

难不成真的是那个郑良?

曹汀愈自然是无意和迟迟说的这么仔细的,他只是想着,她想要什么,他替她做到就行了。

在他回来之前,她已经是受了太多的苦了,若是可以的话,希望她之后都不要受苦了。

“总归,奴才是会去想想法子的。”

迟迟便说,“那真的就是麻烦档头了。”

午后时光,闲暇的很,空气中还飘着太阳并不算十分焦灼的味道,已是近了秋了。

山上的花都开的晚,只怕是人间桂花什么的都开败了,才轮得到山上吧。

两人就并肩站着,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迟迟几乎听不见曹汀愈的呼吸声,呼吸这样轻的人,想来一定是一个练武的人。

不过也是,他是东厂档头,哪儿能没有什么武艺傍身呢,只怕是水平还不低。

不然的话那一日受了那样重的伤,旁人只怕是早早就交代了。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日受伤的缘故,迟迟竟是觉得两人之间似乎越来越紧密起来了,这一切都是由于,由于什么……

迟迟抿了抿唇,“档头,为什么你对我这样好?”

我分明只是当一个不受宠也不受重视,甚至是很多宫女太监都会随意欺凌我的一个小公主而已。

你是堂堂东厂档头,我对你甚至也是需要恭恭敬敬的。

何德何能,竟然是可以让你对我如此的不一般?

屡屡为我做事儿,甚至说只要是我想要的都会替我完成。

为什么呢?我凭什么呢?

曹汀愈似乎是没有想到迟迟会这样问,他垂了垂眼,心里想着,总不能说是因为我重生了一世,知道了太多事,也不想留下任何的遗憾吗?

难道说——那一夜在水榭之上你扑入了我的怀中。

从此我的袖摆盈香不散,叫我时刻挂怀吗?

我不过就是个东厂的——太监而已。

曹汀愈垂了垂眼,似乎是笑了一声,但笑中带了点轻微的苦涩,“殿下于我有恩。”

迟迟看他,对他有恩?就凭她?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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