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心病无药
长公主离开书院并没有回到公主府,而是直接驱车去了大理寺,想着去找姜焕打算把这件事问个清楚。
到了大理寺的大门口,刚下马车,就看见了一架熟悉的马车停在距离自己马车不远的地方。停止了脚步站在那里稍微回忆,朱云沁意识到了什么,这辆车好像就是送周彻去书院的马车。
望着马车静静站了会儿,朱云沁就强制自己收回意识,提着裙边踏上了台阶,走了进去。
到了才知道姜焕在处理一场人命案子,护城军副统领李奈暴毙而亡,皇上特命大理寺验出个究竟早些给出个结果,人现在在验尸所。
得知这个消息朱云沁没有去后衙,而是直接去了大理寺的验尸所。
验尸所在大理寺的最角落的地方,需要通过好几个院落才能到达。
走了有几盏茶的功夫,又绕过一个圆形宫拱门,再走了没多久,就看见了验尸所的一角。在走了几步看见验尸所的门口围着几个人,他们探着头往里面张望着。
“你们在干什么,这么没有规矩吗?”朱云沁今日心情本来就不好,看到这样没有规矩的官差,就斥责起来。
几个人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赶紧回转过头看过去,只见长公主脸色不悦的站在那里。赶紧规矩的站好,匆匆行礼,“小的参见长公主!”战战兢兢的站在哪里,等待着被斥责。
“正值当职工干,你们不坚守自己的职位,站在这里做什么?”想像疾言厉色的训斥并没有到来,等到的却是公主的询问。
几个人微微楞了一下,抬头看向公主。
没有等到他们的回答,朱云沁当即阴沉下脸来,“本公主问你们话呢?都不会说话了吗?”
又过了一会儿,才有一个胆大的上前两步,脸上有着遮掩不住的恐惧,小心翼翼的说:“因为小的们刚刚看见了太子殿下!可现在是大白天,怎么可能看的见鬼呢?”
“你们全是公职人员,不好好的当值也就算了,怎么还可以说出这般话来C了别在这站着了,下去吧。”朱云沁的脸色虽然不好看,心里却明明白白的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片刻才向几个人摆了摆手让他们退下去了。
等那些下人全都不见了身影,朱云沁才放轻脚步走到验尸所的门口,她并没有着急进去,而是侧着身子,微微歪着头看向里面,直视着里面的一切。
也许案子发生的匆忙,姜焕的那一身朝服还没有来的及更换,就这样来到了验尸所。
而在他的身旁站着一个身着墨衣布袍、一头华发的青年人,而那个青年人的面容她怎会不识得,他就是她日夜思念梦见的人。
而他就那样与姜焕堂而皇之的站在验尸所,无遮无拦,围着一具尸体,像是在讨论着什么。
那个人就那样活生生的站在那里,并不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也不是梦中匆匆一见的身影。朱云沁觉得自己的手脚都是冰凉的,已经僵直在哪里不知道该怎么动了。
朱云沁不敢乱动,也不敢说话,生怕惊扰了这个人。她不敢靠得太紧,只能放大自己的所有感官去感知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自己所期盼的弟弟。
里面的人都在精神集中的讨论死者是如何死的,也
就没有注意到站在门外的朱云沁。
陆珏皱着眉看完记录详细的尸格,扭头看向姜焕问:“这个尸格是什么时候写的,昨天验尸之初,还是今天重新检验写的。”不是毒物所致,也不是暴力致死,也没有任何外伤,而是急病暴死!
一个武将脉案记录一切良好,期间没有记载有什么不良疾病,怎么就毫无征兆的突然急病暴亡,陆珏就想是不是在初次验尸的时候出了错。
“回官人,这是昨天由宫中的太医院使刘茯苓先生初次检验的时候写的,今天还没来的及复检,您和姜大人就来了。”仵作上前战战兢兢的看着陆珏,小心翼翼的回答,生怕哪一句说错了惹怒了这个死了还可以活生生站在这里的白面阎罗!
这个仵作以前只是跟在刘茯苓身后做个助手而已,自然也是见过陆珏的,也知道他的处事手段,再次见到难免心有余悸。
听到这个名字陆珏的神情微微动了动,心上一紧,若是这个尸体是茯苓检查的,那么上面所写的就有些准确。
可是自己心里总是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呢!
会不会是自己多想了。
终究是不放心,他扭头看了仵作一眼,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拢起袖子,戴上放在一旁的布手套,走到李奈的尸体旁边竟然亲自上手检查。
他检查的十分仔细,从头顶开始一寸一寸的往下摸。
先把头顶与四肢检查了,没有任何因外力造成的致命外伤。
真的是自己多想了,陆珏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又开始从脖子开始检查,脖子的骨骼完好无损,没有任何折断,再往下检查到了死者胸口的时候,一个针尖大小的红点引起了他的注意。
便指着问仵作,“这个是什么?你来将它刨开检查看看,是个小伤口,还是无伤大雅的红痣。”
“是!”听到陆珏说的,仵作不敢怠慢赶紧上前检查。
姜焕不解的走上前问:“怎么了?就算这是一个小小的伤口,也应该不会造成多大的影响吧?”
“我只是在心里有着简单的猜测,等仵作检查过后再说吧。”陆珏不错眼睛的盯着仵作,只希望自己可以看到证实自己的猜测,
仵作拿着小刀,顺着小徐点慢慢的划开那块的皮肉,暗黑色的血顺着划开的口子流了出来。
本来想着这个徐点是什么造成的陆珏,却被由小刀划开的地方突然流出来的暗红色的血冲击了视线,一些不好的往事钻回了脑子。
一片废墟的周家,满地的狼藉,烧焦、被砍的不成样子的尸体,一幕一幕在他脑中来回旋转,导致他的身体不受自己控制的颤抖起来。
“乔先生,你怎么了?”姜焕发现他的异样,赶紧扶住他,关切的问:“你说话呀!这是怎么了?”
陆珏紧抿着嘴,强忍着由胸口泛起的恶心,想说什么又不敢张口,只能向着他摇了摇手表示自己没什么问题
站在门外的朱云沁看到这一幕,担心不已,差一点没有忍住就这样子冲过去,被最后一丝理智控制住了脚步。她紧紧握着双手,尽最大的努力控制自己的冲动,看着里面的一切。
血腥味不停的往鼻子
里钻,陆珏便再也控制不住了,推开姜焕的手,跑到验尸所院子的角落,扶着墙吐了起来,来势汹涌,片刻就将早上喝的那一碗白粥吐了干净,到最后剩下了干呕。
一番折腾,在这寒冷的正月里,陆珏竟出了一身惫。
“乔先生。”姜焕赶紧提着茶壶倒了一杯水,也急匆匆的追了出去,由于两个人太过着急,谁也没有发现站在门口一侧的朱云沁。
姜焕小跑到陆珏身边,一边拍着他的后背,一边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样的场景你也见过了不少,怎么就突然这样子了。”
陆珏正难受着呢哪里有什么心思回他一句,只是有些虚弱的向他摇了摇手。
看他如此难受,姜焕也没再好说什么,继续着自己手下的拍抚的动作,直到陆珏推了推他的手,直起了身子,才扶住陆珏的手肘,省得他因为吐的虚脱摔倒了。
而后将手中的茶杯递过去,轻声说:“漱漱口吧。”
“谢谢。”陆珏微微歪着身子将自己的一些重量靠在姜焕的身上,再颤抖着手接过水杯,喝了一大口漱了漱口,连着漱了两次,才将茶杯递给姜焕。
姜焕没有多说什么,就那样目不转睛的看着陆珏,等他完成了一系列的动作递过水杯,伸手接过杯子,问:“好多了吧?我们去那坐会儿。”说着扶着陆珏往一旁挪了挪,坐在了院子中央的石凳上。
直到坐好后,陆珏才回答了姜焕的话,其中还带着些歉意与自嘲:“我没什么大事,本来想着帮你的忙,没想到反而让你看了笑话。”拿出帕子擦了擦额上的汗水,他现在还在想,自己出了一身的汗,回去的一路上莫要惹了风寒,这个时候得病可不是闹着玩的,他病不起了!
“你怎么还跟我说这见外的话。”姜焕看了看他的脸色,除了苍白一些之外,到没有别的,才放心的询问:“从你这次回来,我就发现你十分的不正常,你跟我句实话,你的精神方面到底怎么了?”他还知道他们此时身处大理寺,说话尽量压低着声音。“对,你那天看到的没错,我和你二哥是问了刘神医关于你的情况,可是,我还是想从你这亲耳听到。我是你姐夫、你的亲人,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有些事说出来总比憋在心里要好的多!对不对?”
因为院子空旷,朱云沁又怕他们会有所察觉,重新躲得位置有些远,所以只知道他们再说话,并不能听清二人究竟说了些什么。
听了姜焕这句话,陆珏沉默了许久,右手在左手的大拇指上来回的搓了搓,才抬起头,冲着他笑了笑说:“说起来,也不怕你笑话。我确实精神方面出了些问题,你们那天看到的自残,还有今天的种种,以前可以自控的行为,现在我已经很难控制了。”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难道就连刘神医都没有办法吗?”姜焕很难想像当年那么风光霁月的一个人,竟然会沦落到这种地步,自残、发呆、精神都不受自己的控制,而且还丝毫没有任何办法救治。
陆珏叹了一口气,十分自然的说:“都说心补需心药医,医我病的药没有了,怎么好呢!”
他这样说听到姜焕的耳中真的觉得心酸,他知道他所说的药是什么,周若水和孩子已经没了,能救治他的药自然也就没了。
刚要开口说两句安慰他的话,就被急匆匆走过来的仵作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