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外公
穆饶见状想缓和气氛，提议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聊。谁知老者一抬手打断穆饶的好意，他有着长辈的威严，从不把别的话听进耳朵里。
“既然这位柯先生与顾欣然已经离婚，也没有权利阻止我把外孙女的尸体认领回去。”
“外孙女？您是我们夫人的外公？”穆饶惊讶。
“我外孙女是顾欣然没错，但是请不要再说我是你们夫人外公的话。据我所知，柯先生已经另娶他人。”老者依然对称呼的问题不依不饶，穆饶也只能点头说是，毕竟他说的是事实，穆饶不敢反驳。
柯少宸的脸色已经阴沉到极致，这位老者突然搅局让事情变得有些复杂，如果单纯真的是顾欣然的家人来认领尸体，这倒也好办。怕就怕是有人假扮来冒领尸体，那阴谋背后的秘密就有些不寒而栗了。
一直僵持着也不是办法，柯少宸想用个缓兵之计，先摸清这几个人的底细。他阴沉的脸色突然缓和下来，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说道：“我并不知道您几位的来历，所以我需要先行确认一下几位的身份。顾欣然的确是我的前妻没错，可她从没说过她还有家人。我也是尽我们曾经夫妻一场的责任，所以人，你们还不能带走。”
老者把扇子啪地一下撑开，露出整洁的扇面。柯少宸留意到扇面上的字应该是出自某位书法大家的手，再看看老者的气质，也配得上文人一说。
都说文人迂腐，怕是因为心中有自己的孤傲。
“好，我可以现在不把我外孙女领回家，但柯先生，你要给我个期限。”
“老人家痛快，我自然也不会过多为难。明天中午您过来，我会亲自在这等老人家到来。”
“好！医院已经留有我的身份信息和联系方式，柯先生可以随时跟我联系。”
老者说完合上扇子，刚欲迈开步子，又停下脚步：“我希望你们不要对我外孙女的尸体有过多好奇，我一把年纪儿女都不在了，现在连外孙女也死无全尸，我只想把我外孙女葬在我家祖坟，让她认祖归宗而已。”
老人家带着其他几个人离开，柯少宸看向医院的方向，仿佛里面有什么让他恐惧的东西，后退了两步转身向车的方向走去。穆饶赶紧为他拉开车门，上车后，刚刚紧绷的精神彻底放松下来。
他的确对这个地方感到恐惧，因为他最爱的人，很可能躺在这冰冷的冷冻柜里，暗无天日地等待着。
“宸少，现在需要我去查那几个人的身份吗？”
穆饶坐在驾驶室，在车子开动之前，询问着柯少宸的意思。
肯定要查，而且要查得彻底。
“把这几个人的详细底细都摸清楚，务必要保证资料的真实性。既然他说是顾欣然的外公，你吩咐手底下的人连同顾欣然的母亲也调查清楚。”
“是，宸少，我一会就去查。”穆饶点点头启动车子，不过他还是又犹豫的地方：“如果真查到这位老人家是夫人的外公，那医院这边您看
……”
柯少宸陷入了沉思，如果他真是顾欣然的外公，柯少宸自然没有权利阻止老人家把医院里的尸体领回去下葬，可这样的话他就永远不知道她究竟是不是顾欣然，如果趁他们没领走之前找来鉴证人员比对dna，最终的结果真的那么重要吗？
对柯少宸来说的确很重要，但或许也不是那么重要。
犹豫了片刻，穆饶从后视镜看到自家boss一直沉默不语，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宸少，其实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把医院的这位送去检验了。”
心里想的事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柯少宸猛然抬起头看向穆饶：“顾欣然生死未卜，你为什么总劝我不要继续调查下去。”
“宸少，我觉得都这么多天了，如果夫人侥幸逃脱一定会和我们联系，就算被人救起送进医院，也应该会有就诊记录。这段时间我们几乎查了所有医院，符合车祸性质的病人没有一个和夫人有关。”
柯少宸听到他这么说，脸色一下子又阴沉下去，穆饶说来说去还是在想办法劝他接受现实，从警方宣布两具尸体是一男一女的时候，所有人就把那具女尸当成是顾欣然。
谁又能理解柯少宸的心情，无法接受顾欣然已经死去的现实，哪怕有十亿分之一的希望，他也想证明顾欣然没有死。
现在只差最后一步，只要比对dna就能知道最后结果，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在这个时候劝他放弃。
不止穆饶，前一天的安景元也曾经来劝过他。
他们都默认顾欣然已经不在了，唯一寄希望于检查结果的人只有柯少宸一个。这也是他们劝柯少宸放弃的原因，在心里存有一丝幻想，比知道真正结果更容易接受。
“我知道宸少您一直无法接受夫人的离开，我们也都很难过。其实宸少，您不觉得您不知道结果，假如有一天夫人会突然出现在您面前，该是一种多大的惊喜吗？就算夫人侥幸逃脱，这么长时间没与您联系还隐秘的躲起来，分明是不想让大家找到她。那次车祸谁都知道是有人故意想害夫人，夫人自己也知道，那么她藏起来，也许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
柯少宸眼睛一亮，突然觉得有一丝希望：“你的意思是说顾欣然很可能没死，只是躲起来，怕想害她的人找到她会再次下手。”
穆饶见柯少宸有些开窍，不再执着于结果，狠狠地点了点头：“没错，如果被宸少查到夫人还没死，肯定会控制不了自己的心神想办法把她找出来，那么很有可能夫人的行踪就会暴露。夫人死里逃生，您也不想再让她遭受同样的事，对吧？”
“可我怎么能劝自己放弃调查……”
“宸少，恕我直言，如果您查出医院里的那位真的是夫人，您有信心能接受这个事实吗？”
柯少宸被穆饶问得哑口无言，恍然若失之中，他痛苦地摇了摇头。
“所以宸少，给自己留有一丝希望，不好吗？”
给自己留有一丝希望…
是什么直击了柯少宸孤独的灵魂，他整个人瘫倒在座椅上，从没感觉到如此疲惫。
回到他住的酒店后，柯少宸手里举着一杯红酒，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夜色，依然没有下定决心。
如果他现在停手的话，顾欣然的生死将会成为一个永远的秘密。
不，也有可能不是永远，或许就像穆饶说的，哪一天她会重新站在他面前。
抱有这样的幻想对生活充满了希望，还是如死灰一般变成黑色的世界。柯少宸的选择很可能会改变他的一生。
黑暗的天空只有点点星光指引着方向。柯少宸看着看着，是什么模糊了眼睛，让他连星辰都看不清晰。
最无奈的痛苦便是如此，明知道自己渴望得到结果，却得对它装聋作哑。
总统套房的门被轻轻敲了敲，柯少宸转过身时，穆饶已经站在面前。
他的手里拿了一份资料，想来是白天去医院的几个人，有了确切的信息。
“宸少，我刚刚已经把那几个人的所有资料全部查到。”穆饶把手中的文件夹交给柯少宸，又从他的手里接过红酒杯。“那位老人家的确是夫人的外公，剩下几个人全是夫人的表哥表舅。”
柯少宸翻开文件夹，第一页就是老人家的资料。
老人家已年近七十，是老一辈的文人墨客，书香世家，因为家里经历过一称劫曾家道中落。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早年因病已经去世十几年，女儿也就是顾欣然的母亲，因为和顾欣然的父亲私奔一直和家里失去联系。直到前几日顾欣然车祸的事被大肆曝光，她外公才从他市赶来，只为了把他这唯一的外孙女接回去葬在祖坟，也好认祖归宗。
既然不是一场阴谋，而是本家人找来，柯少宸倒是也替顾欣然高兴，至少她还有家人在世。
“宸少，既然的确是夫人的家人，那明天……”
“明天让他们去医院认领带回去吧，我不会再继续调查了。”
穆饶紧张的表情得以放松下来，他真的很害怕柯少宸坚持查到最后的真相，到最后整个人都垮下来，再也无法重新振作。现在他可以找个理由自欺欺人地好好生活，但愿随着时间的流逝，终有一天能够彻底放下。
“是，宸少。那我们之后还要做些什么？”
“有很多事要做。”柯少宸合上文件夹扔在沙发上，突然的神色转变让穆饶眼前一亮。犀利的目光悄然爬上他的脸，剑眉微皱，如鹰一般的眸子闪着一丝寒光：“比如给顾欣然报仇。”
穆饶也摩拳擦掌，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怨气。一直温婉和善的顾欣然平时对穆饶很友好尊敬，如今她遭次劫难，穆饶和柯少宸一样，恨不得把所有伤害过顾欣然的人统统踩在脚下。“宸少，您想怎么做？是不是要把制造车祸的那两辆车的人都找出来？”
“不但要把他们找出来，我还要所有曾经伤害过她的人全部给她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