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正义
“你们如果觉得不舒服，可以开灯。”
苏熙诺刚要去找开关，却见灯已经亮了，视线转过去，见到身材高挑的褚奕寒手放在墙上，想来应该是他开的。
真细心。
“坐吧。”严正示意他们，却是指着他前面两张站得岌岌可危的椅子，不过整个房间里也只有这两张是能坐的地方了。
其余的不是已经坏掉，就是上面铺满了灰尘和蜘蛛网。
褚奕寒在坐下的时候，忽然有光亮从椅子上一闪而过。
这是……水迹？
看来这位严警官，的确是对他们心怀善意的。
“严警官，是你让我们来的吧？怎么我们一到，你就已经收到了消息？”苏熙诺心怀疑惑。
“我吩咐过，通关让你们进s市的时候，就通知我。我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人脉还是有些的。只是没有想到，我一等就等了十几年。” 他的表情淡淡的，手里捧着烛台，看着烛火就在眼前跳跃，就像是眼睛里燃起了希望之光一般。
苏熙诺沉默了几秒，才说道：“你想对我说什么？”
她并没有解释为什么过了这么久才来看父亲死的地方，这是因为她一直都害怕面对，严正活了这么久，没有什么是看不透的。
严正瞥了她一眼，然后看回了烛台，似乎是在组织语言，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
苏熙诺和褚奕寒也没有去干扰，就静静地坐着。
脏乱的房间一下子就沉入了寂静，只有那烛光和老人的眼睛里的光在不断的闪烁，无声中又带着一点不同寻常。
良久之后，他才肯把它放下，搁在了三人中间的位置。
“严正，和苏盛义，结合起来，便名为正义。”他想到从前的那段日子，似乎笑了一下，之后敛了敛并不明显的笑意，才继续说道，“当年做缉毒任务，全国的缉毒警察都来到了这里，刚好，盛义安排到了我们局。我们聊得非常投机，都觉得对方就是自己的知音。”
刺耳难听的声音入耳，竟然产生了一丝舒适，可能是因为听到了当年有关父亲的故事，也可能发觉这个老人其实没
有恶意。
“但s市实在是太不平静了，毒贩无比猖狂，根本就不把我们警察放进眼里。然后他们也不知道哪来的枪，竟然有那么多，足以跟我们相抗衡。”
“然后……”他的眼神黯淡下去，流露出了些许痛苦，“那天，我们出警去肃清一条街，本来进行地很顺利，但不知道哪冲出来了一堆人，手里拿着枪就朝着我们狂射，死了非常多的人。我跟盛义特别的狼狈，但当时就只剩我们两个还活着，所以我们选择了撤退。”
“却没有想到，路上竟然还有狙击手，枪声一响，盛义挡在了我面前，身上中了两枪……”
说到这里，他那宛如干涸的死井一般的眼睛里竟然浮现了泪光，他转身背对着他们，不愿让自己的伤疤给别人看到。
苏熙诺的眼里满是震惊，原来父亲是这样死的？！
只跟那些毒贩有关？
苏盛全呢？
褚奕寒按住了她的手，示意她先把话听完。
苏熙诺勉强笑了一下。
“之后，我就被人打晕了过去。再醒来时，我跟很多原本消失的同胞一起，被关进了牢里，还……被迫吸了毒品。”
“那父亲呢？”
严正沉默了一下，才缓缓说道：“中了两枪，伤口应该都在致命处，大概死了吧。”
“什么叫应该和大概？”苏熙诺却提高了声音，眼里也满是不可置信。
如果父亲的尸体还在，那么法医一定能查到他的死因，不可能是用“应该”这种词。
严正的眼睛看向烛台，眯了一眯，嘶哑着声音慢慢说道：“因为当我昏迷之后，他就不见了，那间逼迫我们吸毒的牢里，也没有他的踪影。”
“那这样你就说他死了？！”
苏熙诺的情绪很激动，一拍桌子就要站起来跟他辩驳，却被褚奕寒拦住，她有些愤怒地扭过头，却看见他脸上若有所思的神情。
“严警官的意思是，父亲很有可能没死。”他沉声说道，“而且他是在给我们线索，只要我们这样查下去，说不定就可以查到真相了。”
严正赞赏地看了他一眼。
苏熙诺怔住，眼睛里闪过复杂的神色，然后才慢慢坐下。
“所以，我们只需要顺着缉毒这条线索查，就有很大的可能性能找到父亲？”她用着小心的语气说道，因为她在来之前没有想过，能这么轻易地就得到如此明显的线索。
严正从怀里掏出了一根烟，然后放在了烛火上面，看着它点燃之后，含进了嘴里。
“我想查，但身为警察，我没办法套出更**的事情。何况当年死的人实在太多了，我的请求，上级也没有批准。所以，靠你们了。”
“那为什么外面的人会害怕你？你看起来，也没有那么奇怪。”
“因为……”严正露出一个有些古怪的笑容，把嘴里的那根烟拿了出来，放在蜡烛上，直到它被燃烧干净才张嘴说道，“因为我吸毒啊，当年那群畜生逼着我们吸，到现在已经十几年了，我的毒瘾却一直戒不了，每次出戒毒所都会再进一次。”
连褚奕寒都忍不住有些错愕，有毒瘾也还能做警察吗？
“他们怕我发疯，怕我会拿刀杀人。”严正笑着摇了摇头“其实我早就辞职了，局长看我之前劳苦功高，所以才答应让我继续留在这，到底也肯叫我一声‘警官’。”
他是当年的英雄，却也被毒品残害成这样。
作为一个缉毒警察，自然最不能容忍的便是毒品。
那些毒贩却逼着他们吸，也不知道有多少警察自杀了。
而严正，是为了等父亲回来，才一直忍辱负重到现在吧。
“那为什么，您不肯主动来找我呢？”苏熙诺在叫他的时候已然用上了“您”字。
严正唇边的笑意深了深，显得意味不明：“因为有人在阻拦我，无论是我自己出去，还是寄信、用互联网等方法，都会被人故意阻止，所以我才猜想，盛义是不是真的没死，不然怎么会有人这样大费工夫来对付我？”
苏熙诺的眸光闪了一闪。
她来s市却没有被人阻挡，那很显然那人的地位一定比她低，知道这样做是不自量力，才一声不吭地让她进来了。
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