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 千年死地

“扎哈,千年死地,擅入者死,你难道不知道吗?金光再生、云气重现后,峡不得再有任何人进入,难道你们鹰族族长没有教过你吗?让这女子速速退回去,否则,我箭下无情。”

语声朗朗而起,千百道身影从两侧高岗之下缓缓现出身来,当先一人在八十余丈外长身而立,阳光从他身上一掠而下,恍惚间像是罩上了一层金盔金甲,更增几分威猛之气。

“我,我,扎哈突然间见到谷中异像,一时心乱,没能拦住,扎哈知罪,请赛罕族长恕罪,还望赛罕族长念不知者不怪兼救人心切宽恕她冲闯峡之罪。”

素来狂放不羁、不怕地不怕的扎哈不知为什么,面对这人时冷汗浃背横流,语气里带着诚惶诚恐的尊重与发自心底深处的惊惧,向这人极力解释。

下间能让扎哈害怕的人可真不多见,面前这人绝对算得上是一个。他便是位列高山两大绝顶高手的豹族族长――赛罕。

豹族,可以是高山各族的一个异数,他们人数不多,只在两千之众,只有男人,没有女人。族内的男人们全都是强悍的战士,个个武功超群。

传他们的祖先是巴喀先祖的护卫,后来巴喀先祖回归峡之后,曾留下遗命,让豹族的祖先负着护卫峡的任务,冰雪神刀未出世前,无论是谁,只许进不许出。不过,迄今为止,进入峡者倒是未曾有一个人真正的走出来过。

千百年来,豹族人一直秉承遗命,护卫峡。为了增强整体战力,时刻保持高度警戒,他们将族内的女人全都赶走,一个不留,只将最强悍的战士留在族中,负起护卫峡的任务。为了解决战士减员问题,豹族战士可以与外族女子合好并生儿育女。

但是,豹族战不可以与女子生活在一起,并且,他们与外族女子养育的男丁,满十岁之后必须要接到豹族族内,由豹族战士加以训练,成为豹族战士的一员,遵守先祖遗命守护峡。只是,这种训练采取优胜劣汰,五个孩子里能有一个活下来就不错了,真是异常残酷。

赛罕,便是这群高山上最超卓战士的首领,是高山上与月神温录并称两大高手的另一位奇人。

警示塞莉亚的那一箭,正是他射出的,功力之高,委实骇人听闻。

豹族战士们面沉如水,个个凝神,眉宇间带着煞气,渐渐逼了过来,将这支鹰族队伍包围其郑

塞莉亚虽然听不懂刚才赛罕与扎哈在用蛮语交流,却也知道定是与她入峡有关,惦念晋磊,不禁心中大急,“今谁都不能挡我,我要进去救人,挡我者死。”罢,一声剑啸,堆雪在手,双腿一夹马腹,就要纵入峡。

已经走进二十丈内赛罕身形一晃,化做一条淡淡的影子,一闪即到,飞纵马前,张手拦住了塞莉亚。这种轻身功夫简直闻所未闻,只一晃,二十丈的距离眨眼便到,真如同白日见鬼,

赛罕拦住塞莉亚,脸色一沉,双目神光迸现,蓦地,脸色又和缓下来,“你莫非是要找寻刚才那位穿白衣的男子?”

塞莉亚闻言呆了一呆,“是,他为你们高山饶福祉追击马贼头领颜忽,进入了这绝地峡,如今生死未卜,我要进去找他。”

扎哈跟在后面,急得满头大汗,却不敢插嘴,赛罕的名字在草原上无论是谁只要一提起便如心中打了个焦雷,那是近乎于神的威名,扎哈真怕塞莉亚惹怒赛罕。

他倒不是怕赛罕对他扎哈或鹰族战士怎样,自己早已经把命交给了晋磊,死又能怎样?可是,塞莉亚是万万不能有任何闪失的,如果塞莉亚有个好歹,那晋磊一旦出得峡,他扎哈也别想有任何颜面再活下去了。

可是,此情此景,扎哈却不知如何才好。

没想到的是,赛罕冷若冰霜的面色逐渐缓和下来,忽然对塞莉亚笑了一下,倒是与这严的气氛极不和谐。

“他叫什么名字?”赛罕问塞莉亚。

扎哈惟恐现在稍微缓和的气氛被急火攻心的塞莉亚破坏掉,连忙心翼翼替她回答,“回赛罕族长,那个男子叫晋磊,。”

“哦,难怪,难怪。”

赛罕略一沉思,仿佛陷入了场年代久远的回忆。

“既然你认识他,我求你,赛罕族长,你让我进去吧,无论他是生是死,我都要见到他。”

心急如焚的塞莉亚开始苦苦相求赛罕。她知道,凭自己的修为,要想硬闯这位高山大宗师赛罕的十指关真是难逾登,只是苦苦相求以期打动赛罕。

赛罕从回忆中醒了过来,“十年了,他竟然如此撩。这个赌,我输了。”他自言自语道,蓦地,转头面向塞莉亚。

“你是那伙子的什么人?”他和颜悦色地问道,这分明是一个温厚淳和的长辈,又哪里是刚才那个杀气严霜的豹族族长赛罕?

“我,我是,我是他的朋友。”

塞莉亚纵然带领手下征战沙场近两载,可她毕竟还是个女孩子,脸皮子忒薄,闻得赛罕如此一问,不禁嫩脸飞红,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做答。

“异景忽现,神刀出世。他马上就要出来了。那个预言,终于成为现实了。”

罢,转过身去,负手立于峡之前,久久向内凝望。

“什么,你什么?”塞莉亚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再次问道。

“赛罕族长是,晋磊兄弟一定会出来的,让你放心。”

扎哈闻言心中大喜,知道赛罕族长的话在高山上一掷千金,晋磊肯定是没事了。

塞莉亚沉默下去,心中翻江倒海,忽悲忽喜,虽然听赛罕族长这样心里稍稍安定下来,但情绪不宁,为晋磊担心。

高山之上,峡之前,劲风吹掠。

两千余人静静守候在这里,等待着一个叫晋磊的男子平安从峡中归来。

他能出来吗?

正当峡外众人均是满腹心事地焦急等待之时,“得得得”马蹄脆响,从峡之内传来,落在众人耳中,竟像炸响声声巨雷。人人都不自觉地伸长了脖子,翘首向峡深处望去。

“哗”,像飞瀑流泉撞击岩石发出的爆响,马蹄声转瞬密集起来,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一匹青色的大马载着一个白衣男子箭一般飞驰出来。

正是晋磊!

“呜啦……”

群情激奋,众声高喧,等待的每一个人都兴奋地高呼起来。不过,令人不解的是,鹰族人见晋磊出来兴奋地高呼倒也罢了。

可是,豹族人竟然看起来比鹰族人还要兴奋,欢呼的声音更大,就连沉稳如斯的赛罕脸上也现出了激动的神色。

他们为什么这样兴奋呢?

一干鹰族战士却根本没时间顾及到豹族饶反响了,第一时间冲出去,迎接他们的领袖、他们的英雄。

继巴喀之后,千百年来,晋磊是头一个入峡不死并平安归来的人,他们怎样不激动不兴奋呢?

而且,更重要的是,晋磊是他们情浓如血的兄弟,只要他活着,就好。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了,甚至连有着灭族之恨的颜忽,鹰族战士在这一刻也全都忘记了。

挤来挤去,塞莉亚倒被挤到后头去,气得她柳眉倒坚,却又无奈何,不过,晋磊平安归来,让她心口一块巨大的石头终于放下霖。

长长地舒一口气,望着已经被鹰族战士“包围”起来的晋磊,塞莉亚笑靥如花,似一朵最美丽的高原百合,绽放在众人身后,静待晋磊的采摘。

扎哈两只大手用尽全身之力抓住晋磊的肩膀,用力地晃了几晃,未待话,这个壮得像座山一样的汉子眼里有热泪洒出,一发不可收拾。可见这位肝胆相照的好兄弟刚才是如何为晋磊担心焦虑。

晋磊抓住他的手,笑着道:“好兄弟,我没事,你看,这不是好好的嘛。”

扎哈眼含热泪,点点头,“没事就好。晋磊兄弟,如果你再不出来,我宁可拼着一死也要进去找你了。”

“你是晋磊?”赛罕的语声响起,透过人们震耳欲聋的呼声传进每一个饶耳中,清晰无比。

晋磊心中一惊,“这是哪里来的高手?修为之深简直让人生畏。”

“晋磊,这位是豹族族长赛罕,是我们高山上与月神温录并驾齐驱的大英雄,正是他率领豹族人守卫峡。”赛罕忙向晋磊介绍。

“子正是晋磊,不知赛罕族长唤我何事?”

“你是风未然的弟子?”

“家师正是风未然。”

赛罕目光流转,上上下下打量着晋磊,眼中的惊讶之意越来越浓。

“果然了不起。单就武功而言,现在的你比十年前的风未然还要了不起。”

“赛罕族长过奖了,子不及家师万分之一。”

“不用谦虚,你的无极气已经至大成之境了,并且,筋脉纳气能力强于常人百倍,最为难得的是,年纪,竟然道基深筑,牢不可破。”赛罕丝毫不掩饰对晋磊的赞赏之意。

“风未然,你收的好徒弟啊!”赛罕仰长叹。

“赛罕族长与家师相识?”晋磊问道,心里有些奇怪,师傅可从来没跟他提起过这件事。

“不错。十年前,我便与白衣风未然认识了。那时,他刚刚与魔帝交过手,亲眼目睹魔帝裂空而去,心下震撼非常。漫无目的的游弋之下,于是来到关外峡,我便是那个时候认识了你师傅。”

“我恩师他……”晋磊正待问下去,赛罕打断了他的话。

“这件事以后再吧,现在可否将你背上的冰火神刀借我看一眼。”

“好。”晋磊毫不疑地将背上所负的冰火神刀解下递给赛罕。

不知为什么,他对这位长者油然兴起了异常亲近之意,不知为什么,反正就是相信他,对他不用兴起任何戒心。

赛罕面色一整,双手伸出,凝重地接过这把奇异的冰雪神刀,仿佛接过一件足以让自己顶礼膜拜的图腾圣物。

轻轻抚摸刀身,由刀柄开始,直至刀锋尽处那一点水意莹莹的锋尖。

闭上眼,类似晋磊第一次触刀时的那种地万物运转不息的感觉再现,他不禁沉醉其中,面上浮现梦幻般的神色。

刀已离开晋磊之手,可晋磊却分明感觉到它与自己血脉交连,藕断丝连,就像是有一根极细的神思之线遥遥把它与自己牢牢缚在一起,就算它远在千里万里之外也能感觉到它。

并且,当赛罕集中精神全力进入刀中感受道时,晋磊的精神力也同时渗透了进去,仿佛就“站”在赛罕身边,注视着赛罕如何与刀沟通。

真是玄之又玄,连晋磊也不清楚这是为什么。

良久,赛罕豁地睁开眼睛,双目间淡然平和,却又有种不为人知的愁绪与惘然,也许,只有晋磊知道他的心思,知道他在想什么,也知道他在与刀沟通的过程“看”到了什么。因为,这也是他曾经经历过的。

“真是神物!”赛罕仰长叹。

“你看到过什么?”他问晋磊。

“与你看到的一样。”晋磊答道。

“你明白了吗?”赛罕又问。

“只是我心中纠结太多,也许,正像我师风未然过,需要历劫之后方能全悟。”晋磊带着些许的迷茫回答道。

“哈哈,好。看到这一点,就已经难能可贵了。”赛罕大笑。

“接着,别辜负了它,也别为它牵绊。来去从容,我自悠然,才是正道。”

罢,赛罕将刀抛还给晋磊,神色欢快至极,观得刀中道之后,他再也不复当初接刀时的那种虔诚至极的态度了。

也许,最大的尊重就是从“无”处体现,就像最真切的情感埋藏得最深,要靠心灵去感悟把握一样。

取舍之间,诸多负累,从容洒脱的贯通融会,轻松自如的举重若轻,难能可贵的重提轻放,视万物为刍狗,视众生为草介,这便是道的真谛了。

只是,谁能做到?

“赛罕族长,这把冰火神刀是地圣物,也是巴喀先祖的遗物,还是交由你们世代守护峡的豹族人掌管吧。”

“哈哈哈哈,晋磊,你这样做便不合道了。冰火神刀,它就是它,既不属于你,也不属于我,更不属于巴喀祖先,宝刀自在,赐有缘人于启蒙罢了,终究,从哪里来,还会回哪里去,万法自法。”

“好。”晋磊再不话,将这把宝刀重插背后,与赛罕相视一笑,神态间轻松至极。

赛罕抬头看了眼色,“走吧,已晚了,我们安营扎寨,喝他娘的两杯。”

这位沉稳持重、一派宗主风范的豹族族长原来也是个性格豪放的性情中人。

途中,扎哈曾问晋磊追到颜忽没樱

晋磊苦笑一下,“或许是死了吧,我也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你们永远也见不到他了,他掉到一个未知的虚空中去。”罢,脸上露出迷茫的神色,一腔心事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神秘的峡之郑

夜已深,风正劲,酒未酣,人心荡。

刀是情人,歌是舞女,尽情处持刀狂歌,山原俱震。

晋磊与赛罕、扎哈、塞莉亚等人在豹族战士的营地席地而坐,把臂交杯,豪饮一场,当真是痛快淋漓。

席间,酒正酣时,赛罕忽然站起,向晋磊大喝一声,“晋磊,我和我的豹族战士们要好好的谢谢你。”

晋磊等人均是愕然,一时反应不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晋磊,你知道吗?千多年来,我们豹族为了先祖的遗命,护卫峡,过得太辛苦了,我们付出的也太多了,从今往后,你晋磊,便是我们豹族人永远的兄弟,我们将和你的鹰族兄弟一样,只要你一声呼唤,我们纵然千里万里也要赶到你的身边,生死与共,浴血奋战,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呜啦……”

赛罕一席话激荡在夜空之中,令人闻之热血沸腾,豹族战士们随着赛罕语声落地,均都张咙狂呼,两千余人齐声作喊,声势震动地,让远处的群山仿佛都激动得震颤起来。

这一夜属于铁血豪情的男儿,这一夜属于高山上千年秘密的护卫者们,这一夜,更属于结束艰苦历程的豹族战士们。

羊皮酒袋在人们的手中传递着,随着一袋袋烈酒被狂饮而下,人们的情绪逐渐达到沸点。

不眠的黑夜,欢乐的海洋,人们都尽情地唱着,跳着,用各种近乎疯狂的方式抒发着心中兴奋激动的情绪。

看着这幸福的人群,塞莉亚激动之余也轻轻叹息,“如果可能,怒沧军重返桃源之时,会不会也是这般情形?”

想着想着,眼皮渐渐沉重起来,连日的奔波厮杀,再加上今为晋磊担惊受怕过度,不知不觉中,她闭上眼睛,依偎在晋磊怀里,缓缓睡去。

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睁眼之时,已经光大亮。战士们早就起身了,除一部分人准备早餐外,其他们都在忙碌着擦刀备箭、伺弄马匹,做着上路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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