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正当防卫
江希浅死里逃生,心惊肉跳的把车停了下来。
捷达是正面落地的,头部的车窗玻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乒乒乓乓碎了满地。
司机满头是血的晕倒在驾驶座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江希浅惊愕了好几秒,才下意识的朝后视镜看了一眼。
就那一眼,让江希浅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后面那辆把捷达撞到飞起的黑色幻影,不是顾庭深的又是谁的!
黑色幻影的车头已经变形,透明的防弹玻璃破碎的如同密密麻麻的蜘蛛网,看上去触目惊心。
江希浅‘啊’的叫了一声,随后疯了一般的推开车门下了车,穿着高跟鞋就朝黑色幻影奔来!
由于奔跑速度过快,细高跟在与地面摩擦的时候歪了一下,江希浅的右脚毫无意外的崴了。
可她现在无法顾及,心心念念的,就是车里面的人到底怎么样了。
江希浅丝毫没有感觉到脚踝传来的疼痛,脱了鞋扔到地上就继续往后跑。
这时,后面的车辆已经开了上来,慢慢排起了长龙。
有人发现这里发生了严重车祸,很快打了急救电话。
江希浅跑到黑色幻影前面,透过稀碎的玻璃,发现男人的脑袋正血流如注的伏在方向盘上!
她看不见他的脸,可那双白皙修长的手,即便是染上了鲜血,她依然能认出来!
顾庭深!
江希浅整个人如同坠入冰窟,从头凉到脚,甚至连血液都凝固了。
左右两边的车窗完好无损。
她跑到驾驶座旁边,试图去拉开车门,可怎么也拉不开。
“顾庭深!顾庭深!”江希浅拼命喊着他的名字,声音焦急又悲怆,可伏在方向盘上的男人,似乎没有丝毫反应。
她看不见他是怎么受伤的,也不知道他伤的有多重,一颗心像是被五驾马车从不同的方向拉拽,已经痛到麻木。
眼睛被泪水泡的红肿,无论怎么努力嘶吼,都换不回他半点回应,甚至连他现在是什么状况,她都无从知晓。
所幸急救车很快来了。
当江希浅看到顾庭深像个血人一样被抬上担架,两眼一黑,整个人朝前面栽了下去。
江希浅意识醒来时,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刺入鼻腔。
缓缓睁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洁白。
这是医院!
记忆回笼,她想起自己昏迷的最后一幕,看到的是顾庭深被鲜血灌溉的脸庞!
江希浅猛地从病床上坐起来,伸出左手就拔掉了右手手背上正在给体内输液的针头。
这时,厉幺从病房外面进来,刚好看到正在拔针头的江希浅。
厉幺手里拿着一堆收费单跑过来阻止她,“哎呦,我的祖宗哎,你这是干什么呢?”
江希浅木然的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眸看着厉幺。
往常澄澈的眸底,此刻像是干涸发裂的河床,一道道无声的裂痕让人不忍直视。
“顾庭深,他怎么样了?”江希浅嗓音嘶哑,抓着厉幺的手禁不住颤抖。
在昏迷的时间里,她一遍遍重复着顾庭深满身是血死去的噩梦。
若不是试图拔针时手背上传来的刺痛感,如今这场景,连是梦是醒,她都不敢确认。
厉幺握住她冰凉的手,面色变的有些凝重,“希浅,你先别着急...”
江希浅一看厉幺这脸色,哪怕厉幺的声音再怎么平和,都无法抚平她内心的忧惧。
她抽出手摇着厉幺的肩膀,“我能不急吗?厉幺,你快跟我说实话,顾庭深,他是不是...是不是死了,啊?”
那个‘死’字,江希浅几乎是磨着牙异常艰难的说出口。
厉幺被她晃的脑袋疼,差点被她着急的模样给气笑。
她估摸着这会儿要是跟江希浅说顾庭深死了,江希浅能急眼的立马拖着她暴打一顿。
“你就不能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吗?昏迷多久知道吗?昏迷原因了解吗?”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江希浅没心思跟厉幺打哈哈,当即侧身拔掉手背上的针头下了床,“看来你也不知道,我自己去问。”
厉幺看着她手背上飙出的血柱子,一把将她拉住,将被她掀开的纱布紧紧按住,“嗳?谁说我不知道啊,你放心吧,顾庭深暂且死不了,我刚从收费处回来特地绕到他的病房外去看了一眼,病房里围了不少探望的人,你现在去也不合适,所以刚刚逗你玩儿呢,先休息一会儿吧。”
厉幺一边说一边把江希浅按到病床上坐下,
“你快别担心他了,人家位高权重,最顶级的医疗团队精心呵护,家里亲属一大堆的在探望,哪像你出事了这么冷冷清清,要不是我刚好给你打电话呀,你就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躺着吧。”
厉幺说的虽然夸张了点,但也未尝不是实话。
只是江希浅的注意力都在顾庭深身上,加上她也不是个自怨自艾的人,直接把厉幺同情她的话给过滤掉了,“你说的是真的,顾庭深没死?那他醒了么?”
厉幺沉默了几秒,在江希浅充满期待的目光下,决定实话实说,“貌似是还没醒,我不小心听到从病房出来的两个医生的对话,说是伤的有点重,大量玻璃碎片划进了脑动脉,虽然做手术拿了出来,但脑部出血量很大,但术后恢复不那么乐观,甚至有可能...”
江希浅盯着厉幺闪烁的目光,心跳的很厉害,“有可能怎样?”
厉幺深吸一口气,“说是...即使醒来,也有可能会脑瘫。”
脑瘫!
那么风姿卓绝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能接受如此残忍的结局!
江希浅的身体像是失去重心没有任何支撑,整个人瞬间垮掉。
“希浅!”厉幺看着她本就苍白的脸,此时更像是失去了所有血色,如同一片枯萎的树叶摇摇欲坠,她心脏皱缩的赶紧伸手扶住江希浅的肩膀,颤着声音道,“希浅,你别着急啊,医生说的是最坏的结果,不一定会发生的,顾老板他是天选之子,这种事情一定不会发生在他身上的。”
江希浅听不进她任何一句话,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一串接一串,无声的滴落在地板上,被泪水冲刷的眼睛,平静的像是一汪死水,甚至连声音,都充斥着令人绝望的平静,只一双唇激烈的颤抖着,“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啊。”
厉幺鼻酸的把江希浅的脑袋放到自己的胸口,抚摸着她一头长发,轻声安慰,“希浅,不是你的错。”
这样的安慰有多苍白无力,厉幺心知肚明。
警方已经查过监控录像,这起交通事故,从责任划分上来看,江希浅确实没有任何过错。
可那辆捷达明显是冲着她去的,若不是顾庭深开着车从后面找了个刁钻的角度把捷达车撞开,此时的江希浅怕是已经香消玉殒。
顾庭深那么严重的伤,说是代江希浅受的也不为过。
这里面的逻辑,正常人稍微动动脑子,都能想明白,不是任何一句安慰能起作用的。
江希浅的自责与痛楚不能减去分毫,但她脑子尚且清醒,当即从厉幺怀里钻出来,抹了把眼泪问道,
“始作俑者呢,那个捷达司机醒了没有?我和他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开车撞我?他到底是什么人...”
她一连串的问题还没问完,突然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
厉幺与江希浅对视一眼,很快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两个穿着警服的高大男人。
俩人在江希浅昏迷期间就来了解过情况,厉幺之间见过,这会儿很快把人请进了病房。
两位警官来向江希浅了解车祸发生时的具体情形。
寒暄过后,江希浅调整心情,努力回忆了当时的情况,并配合警方做了笔录。
叙述完具体情形,江希浅问道,
“警官,我能不能问一下,捷达车司机现在怎么样了?他为什么要撞我,是不是受人指使?”
负责做笔录的警官回答的中规中矩,“那位司机暂时还在昏迷,尚且没有脱离生命危险,我们调取监控录像分析过,他的确有故意肇事的嫌疑,至于他是否受人指使,我们暂且无从知晓。”
江希浅点点头,想到另外一个问题,“那辆捷达,是改装后的套牌车,对吗?”
“是的,这一点,我们也正在追踪,案子一有进展,我们会第一时间和取得您联系,”警官站起身同江希浅握了握手,“江小姐,感谢您的配合,打扰您休息,十分抱歉。”
也不知道警官哪句话戳到江希浅的泪点,她眼眶一红,“不客气,我相信警方一定会尽快还原事情的真相,另外,即便捷达司机就这样醒不过来,黑色幻影车主也不应该负法律责任,对不对?毕竟他只是启用了第三方正当防卫。”
警官原本想说检方会给出公正的判决结果,可看着江希浅的泪眼,那些看似正确实则冷酷的话突然就吞了回去,继而郑重的点头道,“理论上是这样。”
厉幺在一旁听着也是啧啧称奇。
这丫头脑子真是清醒的可以,都这种时候了,她还能想到顾庭深用不用负法律责任的问题。
俩人说什么分手了。
这俩人像是分手的样子吗?
一个为了救对方生死未卜,安然无恙活下来的人肝肠寸断处处维护。
警官走了,江希浅强装振作的心归于虚空。
病房安静了几秒,江希浅问道,“顾庭深的病房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