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黎国

沉默半晌,她突然变抬头看他,脸上扬着笑意,双眸隐约可见点点星光,“王爷的心,有多大呀?竟能容得下两个人。”

她虽然在笑,他却看得极为沉闷,思忖了半晌才沉声开口,“父皇绝不会让本王离开黎国,孤竹国国主也绝不会容许芷柔嫁来黎国。”

所以,他跟芷柔绝无可能,他这一世所娶的人,只有她秦南音!

他以为,他这样的解释已经足够好了。

只要证明了他跟芷柔的不可能,就能解了她的后顾之忧,不是吗?

而她脸上的笑容,在听到这样的解释时,差点就僵在了嘴角,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重新绽放了笑容,“原来如此。”

原来,是因为他跟那个芷柔郡主不可能在一起,所以他才选择了她?

原来,她是备用的那一个……

他隐约觉得奇怪,有些不放心的问道,“明白了?”

“恩,明白了。”她柔声应声,竟是显得那般乖巧。

“当真明白了?”他依旧有些怀疑,总觉得她此刻的笑容透着怪异。

她却点了点头,歪着脑袋道,“明白了呀!王爷跟芷柔郡主不可能在一起的嘛!”所以才选了她这个备胎,她完全明白呀!

听她这么说,他心中的质疑才稍稍褪去了些,于是,伸手轻抚她的脸颊,“所以今日之事,莫要放在心上,再过几日,便是你我的大婚之喜,你好好养着身子,恩?”

“恩。”秦南音无比乖巧的点了点头,“王爷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恩。”他沉声应着,却是凑上前来,在她的眉心应下一个吻,“不许胡思乱想。”

这一吻,让她微微恍了神,等回过神来时,他已不在,而眉心的那一吻,也早已凉透了。

此时的上官墨宸,站在秦南音的院墙上,双手负于身后,把弄着左手腕上的红绳,一双眉凝着难解的锁,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

“爷。”韩越站在他身旁,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秦南音的房间,这才看向上官墨宸。

便听上官墨宸冷漠着吩咐道,“这几日,你都在这儿守着。”

“是。”韩越领命,却有疑惑,“爷是担心秦大小姐又会离家出走?”

“倒是看不出她有这心思。”只是,他心中不安而已,总觉得,他快要失去她了……

第二日,秦南音仿若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一派悠闲的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晒着太阳。

左边坐着清儿,给她端茶倒水剥瓜子,右边坐着若君,替她执扇遮阳光。

秦南音一边吃着瓜子一边扪心自问。

这种日子不好过吗?

啊?

这种日子不好过吗?!

她为什么要去忧心上官墨宸跟那个什么芷柔郡主?

他们爱谁谁吧!

她只需要悠闲的过着她的日子就好了!

正当她一门心思积极向上时,若君却是不和适宜的开了口,“小姐,昨个儿王爷来过了?”

“……干嘛突然这么问。”原本心情还算不错,可听若君提起上官墨宸,她这心情便是一落千丈。

便见若君冲着不远处的树上微微扬了扬下巴,“今早起来,便见韩越在那儿了。”

秦南音顺着若君所指的方向看去,院外有棵梧桐树,枝叶茂盛,早已高出她的院墙。

只是,并未看到韩越。

不过若君说在,那便应该是在吧。

于是微微耸了耸肩,“管他呢!”

倒是清儿起了好奇心,“王爷昨夜来过?可是跟小姐说孤竹国郡主的事儿?”

秦南音点了点头。

“怎么说的?”清儿继续发问,秦南音长叹了一口气,这才道,“就说他跟那个郡主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因为皇上不会让他去孤竹国,孤竹国呢,也不会让郡主嫁到黎国来。”

“原来如此,那我算是放心了。”清儿果真像是松了口气似得,一旁,若君却微微挑眉问道,“王爷当真是这般解释的?”

“是啊,怎么了吗?”

闻言,若君浅浅一笑,“那我想,若君终于明白为何王爷会让韩越守在这儿了。”

那样的解释,不是等同于火上浇油?

就算昨晚秦南音没有当场发作,但脸色一定是不好看,结合秦南音曾出逃的前车之鉴,王爷定是担心她会再次出逃,才让韩越一直盯在这儿呢!

若君聪慧,秦南音自然也不傻,只当听不懂就是了。

韩越愿意在那树上呆着,那便让他呆着,反正她晒她的太阳,吃她的瓜子糕点就可以了。

日子便是这样一天天的过去,婚期越来越近,府中上下也渐渐忙碌起来,仿佛为了这抽事,府中上下所有的人都有着忙不完的事儿做。

就在这忙忙碌碌之中,迎来了婚期。

“新郎官来了!新郎官来了!”

秦南音身着凤冠霞帔,音儿静静的坐在床上,听着门外那无比热闹的动静。

没多久,房门便被打开,那热闹的声音瞬间将她包围。

眼前虽被红盖头遮着,可她仍是能感觉到有个人影缓步行至她面前,将一块红色的绸缎塞进她的手里,

绸缎的另一头,被他握着,便是这么轻轻一拽,她就起了身,跟着他缓步走出她的闺房,她的院子,她的娘家……

坐上了花轿,从今以后,她便是他的人,随夫姓,成为他麟王府的当家主母。

一系列繁琐的理解之后,秦南音终于被送入了洞房,而上官墨宸还需去招呼客人,于是乎,这小小的屋子里,便只剩下了秦南音一人。

就连清儿跟若君都只能在屋外等着。

忽然,就听屋内秦南音传来一声痛呼,若君跟清儿皆是一惊,相互看了一眼,这才急急忙忙的推开了房门。

“小姐,你怎么了?”

“小姐……你……”

若君的询问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便觉后颈一阵剧痛,竟是就这么晕了过去。

“小姐!”清儿忍不住惊呼,“你这是做什么!”

“嘘!”秦南音赶紧将房门关上,这才招呼着清儿,“还不赶紧帮忙,把她衣服脱给我,再将这喜袍给她换上!”

当真以为让韩越看着她,她就走不了了?

呵呵,图样图森破!

“小,小姐这么是要做什么呀!”清儿虽是不解,可手下的动作却毫无怠慢,没多久便将若君的衣物给褪了下来,而这边,秦南音也已经褪去了凤冠霞帔,接过若君的衣物换上。

又将喜袍给若君穿上,跟着清儿一起将若君抚上了床,让她靠着床柱坐着,秦南音这才在若君面前半蹲下,摘下头上的一支步摇,塞进了若君的手里,“若君姑娘,你别怨我,你始终是麟王的人,我信不过你,所以,我不能带你一起走,可若将你留下,王爷他一定会罚你,无奈才将你打晕了,也好让王爷知道你也是受害者。这步摇你拿好了,王爷瞧见,定会知晓我的用意,我走了,你保重。”

说罢,便站起身,将那红色的盖头给若君盖上,这才拉着清儿往外走,“咱们先去后院把那几盆花带上。”

话又落下,人已步出新房,也将新房的门给关上了。

而屋内,红色盖头下的一双眼缓缓睁开,嘴角跟着露出一抹无奈的笑。

这个傻小姐,打定了主意又下不了手,这样力道的打击,又怎能将人给打晕呢?

垂眸看了眼自己手上的步摇,便又是一声无奈的叹息,罢了,看来这余下的事儿,还得她来打点。

一路跟着秦南音来到王府的后院,看着四下无人,清儿终于是忍不住问出了口,“小姐,咱们这是,准备出逃吗?”

“你若不想跟着,留在王府伺候若君就是。”秦南音也是低声应着,随后便瞧见了自己的那三盆花草,赶忙小跑上前,捧起两盆便转身看向清儿,“不过先帮我将另一盆搬上马车才行。”

清儿连忙捧起另一盆,这才道,“清儿跟着小姐,小姐去哪儿清儿就去哪儿!”

“乖了乖了!”秦南音应着,却见远处急急走来一名小厮,指着秦南音跟清儿便道,“哎哎哎,你们做什么呢!知道这三盆花是谁的嘛,金贵着呢,谁让你们动了!”

秦南音不敢应答,虽说穿了若君的衣服,可她的模样毕竟是跟若君差太多了,若君又是上官墨宸的人,指不定这王府上下的人都认识,可不能被瞧见了模样。

于是,高捧着两盆花,将自己的脸藏在了花叶之后。

还是清儿机灵,上前挡在了秦南音的面前,冲着那小厮道,“你吼什么吼,这三盆花本就是我家小姐……哦,不对,是我家王妃的,只是放这后院里寄养着,如今王妃进府了,便吩咐我同若君将这三盆花抱回院子里去,你也知道这三盆花金贵,我家王妃当然是想自己照看的。”

那小厮一听,这才了然,“原来是王妃下的令,那小的就不该阻拦了,”说着,便让开了道,“两位姐姐小心着慢些走。”

“恩,我家王妃还说了,这几盆花你照看的极好,等过几日就给你封赏。”清儿临走前还加了这一句,惹得那小厮连声道谢,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根。

秦南音跟在清儿身后,只觉得好笑,“平日里傻头傻脑的,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挺机灵。”

清儿也跟着轻笑,“那还不是小姐教的好,清儿不过是看样学样罢了。”

“恩,嘴甜。”心情极好的两人一路有说有笑,路上偶尔遇见府中下人,倒也未曾惹来怀疑。

行至马厩后,秦南音更是想法子换了身小厮的衣衫,驾着马车,带着清儿阿布还有那三盆花,成功的离开了王府。

车帘被掀开了一脚,清儿偷偷回头望着越来越远的王府,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嘴,“小姐,咱们就这么走了,你舍得吗?”

秦南音驾着马车,倒是一派悠闲自得的模样,“有什么可不舍得的。”话虽如此,可心底终究还是有些不舒服。

清儿不服气,干脆钻出了马车,做到了秦南音的身旁,“小姐放着好好的麟王妃不做,为什么一定要走呢?王爷不是说了,他跟那个孤竹国郡主是不可能的嘛?如今您这一走,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呢?走得这么急,连银子都没准备……”

清儿还打算继续喋喋不休,秦南音却一抬手,打断了她,“清儿,你可知道男人的感情,跟女人的感情,有何不一样吗?”

不明白秦南音为何突然问起这样的问题,清儿未曾尝过滋味,自是娇羞的摇了摇头。

秦南音驾着马车,嘴角噙着笑,一双眼看着远处,却是冷冷清清,“我倒是曾听人说起过,男人的情感,像极了洪水猛兽,来得快,去的也快,所以麟王为了我,可以不顾性命。而女人的情感,像是潺潺细水,来的轻缓,却陷得极深,所以,这回我若不走,下回,就走不掉了。”

便是连这次,心里都不痛快,没了原先那天高任鸟飞的激昂。

清儿只听得懵懂,却并不了解,只知道秦南音说这回不走,下回就走不掉了。

于是,点了点头,“那小姐,咱们去哪儿?”

“前两次都是往南走,结果都被抓了回来,可见,南边与我八字不合,所以,咱们这回,往北走!”

“往北?清儿听说,北边有一大片草原,那里没有房子,都住在一个大大的布包包里头,可稀奇了!只是……”话到一半,清儿忽然便转了个口风。

秦南音不以为然,随意问了句,“只是什么?”

清儿眉心微蹙,竟是透着几分惧意,“只是这往北的路上,有山贼时常出没,半年前张家的小姐就是在往北探亲的路上被山贼掳走了。”

“吁……”

秦南音顿时拉停了马车,一脸木然的看着清儿,“有山贼?你怎么不早说?”

“……小姐你也没问我呀!”

她也不是将将才知道是往北走嘛!

秦南音深吸了一口气,知道此事的确是怪不得清儿,要怪,也只能怪她事先没做好功课。

可,之前韩越在院子里盯着,若君又日日在她身旁,倘若她露出一丝丝要走的苗头,只怕今日连王府的大门都出不了。

为此,她连清儿都瞒着,哪还能去做什么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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