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悔婚

抬眼偷偷看向皇上,只见他面带微笑,却是捉摸不透这笑意究竟是喜是怒。

好在,皇贵妃开了口,“好了皇上,您就别再吓唬人了,看把秦大小姐给吓的。”

“朕很吓人吗?”皇上似乎很不满意皇贵妃的说辞,却见皇贵妃依旧亲昵的替皇上揉着肩,笑道,“不吓人,只是帝王威严,连臣妾都敬畏着呢,更何况秦大小姐还是个小丫头。”

“就你会说话。”皇上邪睨了皇贵妃一眼,语气却是带着几分宠溺的,“我看这丫头有你当年的风范。”能说会道!

皇贵妃便跟着附和,“是呀,所以臣妾对这丫头也喜欢的紧呢J上,您说,宸儿那副冷冰冰的性子,是不是跟秦大小姐这讨人喜的模样,正般配呢?”

“恩,般配。”皇上几乎是想都没想便顺着皇贵妃的话应了这一句,这也的确是让秦南音吃惊不小。

却见皇上双眼含着几分淡笑,“怎么?真以为朕会打你的注意?”

言下之意,是皇上从未想过要将她纳入后宫?

原来,是所有人都误会了呀!

如释重负,秦南音不由的露出无比灿烂的微笑,“没有没有,皇上品味出众,哪能看上民女呀!”

“哼,少拍马屁了。”皇上轻笑着冷哼,随后便站起了身来,转身冲着皇贵妃道,“今日就让这丫头在你这住一晚,朕去皇后那边看看。”

“是,臣妾恭送皇上。”

“民女恭送皇上。”

直到皇上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秦南音才冲着皇贵妃行了礼,“多谢贵妃娘娘相助!”

皇贵妃上前,将秦南音扶起,这才道,“不必谢我,要谢,就谢谢你自己。”

秦南音自然是不明所以,却听皇贵妃接着道,“倘若你今日找的不是我而是皇后,大约就真的要进宫为妃了。”

这么严重?

见秦南音依旧一副惊讶的表情,皇贵妃忍不住轻笑,“怎么?还是不明白?皇上如今正值壮年,虽立下太子,却可从未想过传位之事。”

只这一句,秦南音终于是明白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既然未曾想过传位之事,那皇上不管有没有立下太子,他还依旧是一国之君。

而为君者,治天下,平后宫,把持朝政,靠的就是权衡二字。

后宫之中,有皇贵妃与皇后娘娘相权衡,朝堂之上,有诸位重臣相权衡,而皇子之中,有麟王与太子相权衡。

既然秦家已有一女嫁给太子一方,那就绝不会再嫁过去一个。

而今日这宴后留宫四个字,想来也只是给她秦南音,亦或是说给秦家一个考验。

若是秦南音宴后找的是皇后,那就变相说明秦家已然成了皇后跟太子一方的人,皇上自然不会让其得逞,必会将她纳入后宫,甚至,会想办法对付秦家。

可她来找了皇贵妃,说明秦家对朝廷权利之事并不上心,亦或者说,秦家仍是中立的一方。

如此,皇上自然是能安心些了。

想通了这些,秦南音莫名的有些后怕,得亏这二选一的选择题她是做对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真当是君心莫测!

这一晚,秦南音翻来覆去,未曾入眠。

第二日一早她便急急忙忙的告退离宫,回到秦府才知道,秦夫人也是彻夜未眠。

“怎么样?皇上没把你……”担忧的话,却未能再说出口。

秦南音赶忙拉着秦夫人到一旁坐下,安慰道,“没有,我昨晚歇在贵妃娘娘那边呢,只是赐婚的圣旨,恐怕这两日就要下来了。”

听到秦南音并未被皇上宠幸,秦夫人还是松了口气的,却对那赐婚有所疑问,“皇上,将你许配给谁了?”

“麟王。”秦南音如实回答,“皇上大约也是想着权衡太子跟麟王手里的筹码吧。”

“是麟王啊……”秦夫人轻叹了一声,倒也未曾表现出失望或是喜悦,只道,“都以为会是四皇子呢。”

毕竟相比起麟王而言,太子更受皇上的宠爱,旁人觉得皇上会偏心太子也不奇怪。

但,还是那句,君心莫测。

秦南音并未出声,却听秦夫人压低了声问道,“那,皇上可还与你说起过别的什么?”

这话问的突然,也委实蹊跷,秦南音眉心轻蹙,带着探究的语气问道,“说了挺多的,娘您问的是哪一件?”

“咳咳,没,我也不过是随便问问。”秦夫人轻咳了一声,竟不再纠结,只道,“我昨夜担心你,一夜未睡,现在倒是有些乏了。”

“那,娘您好好休息,我送您。”说着,便起身。

秦夫人点了点头,往门口走去,“你也不必送我了,看你这脸色昨夜大约也没怎么好睡,今日我让王妈她们都休息了,你也好好休息一下吧。”

王妈是教导秦南音规矩礼仪的。

秦南音应了声,目送着秦夫人离去,却总觉得秦夫人是有事在瞒着她。

赐婚的圣旨,比秦南音预想着来的快许多,她这一觉还未睡醒,便被清儿给摇了起来,就连穿衣梳洗都是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之下,清儿给一手包办的。

半眯着眼被清儿一路领着来到前厅,就见厅外摆满了一片红彤彤。

没来得及细看是什么,人就已经到了厅内。

“安儿,还不快来见过麟王。”

秦震天的语气听上去有些紧张,不知为何,面对太子他都没这么紧张。

秦南音这才看向此刻坐在上首的上官墨宸,俊朗的五官依旧,可眉宇间却透着如同昨晚一般的冷漠。

欠身行了礼,道了声见过麟王,便静静的站到一旁。

麟王身侧,还站着一名宦官,只见他手中拿着一本红色的簿子,冲着秦南音面带微笑,道,“秦大小姐,皇上下旨赐婚,今日奴才是奉命陪着麟王前来送彩礼,婚期定于两个月之后,秦大小姐觉得如何?”

“但凭皇上做主。”秦南音乖巧应道,反正她如今也算是想明白了,身份使然,总归是要嫁的,嫁给上官墨宸,总比嫁给皇上好。

想到这儿,她便又忍不住抬眼偷看上官墨宸,此刻的他眼观鼻,鼻观心,坐在那儿仿佛如今这大厅内所谈之事如他无关。

冷漠的让人怀疑她之前是认识了一个假的上官墨宸!

不过,这样也好,最好就是日后嫁到麟王府,这家伙还是这幅漠不关心的态度,对她不理不问的,她才乐得清闲自在呢!

那宦官与秦震天又寒暄了几句,这才冲着上官墨宸回禀,“王爷,事情都交代的差不多了。”

“恩。”上官墨宸淡淡应声,随后放下手中茶盏,起身准备离去。

秦家众人纷纷行礼恭送,却见上官墨宸的脚步在经过秦南音后便停了下来。

“今晚月老庙灯会,秦大小姐可去?”

面无表情的询问,寒眸透着疏离。

他这话,明明就是邀约了吧,居然还是这么一副别人欠了他钱的模样。

她可不吃他这套。

撇开了眼,秦南音微微嘟嘴,扬声道,“回王爷的话,昨日民女未曾休息好,今晚准备早点睡。”所以,什么月老庙灯会的,她就算要去,也绝对不会跟他一起去!

“恩。”上官墨宸淡淡应声,“晚些本王命人来接你。”说罢,大步离去。

留下秦南音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他是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她都说了她要早点睡了!

气鼓鼓的站在原地,秦南音心里很不服气。

却听一旁秦震天的声音传来,“麟王向来是这样的脾气,你又何必与他使小性子。”

闻言,秦南音不由的想起昨夜皇贵妃所说的话,她也说,麟王向来冷漠。

可想起几日前上官墨宸对她温柔轻笑的模样,心里总归还是有些落差,“我哪儿知道他一直都是这样!”

听她这样说,秦震天自然以为秦南音是在说自己失忆了,于是长叹一声,道,“恩,也确实不怪你。”说到这,视线便落在了上官墨宸刚刚才消失的门外,“麟王六岁时亲眼目睹母妃被赐死,自那之后性格便一直冷漠怪异,常年不与人交谈,直到十岁那年皇上得知当年麟王母妃乃是被冤枉的,这才觉得亏欠,将他过继到正得宠却无子嗣的皇贵妃膝下,皇贵妃倒也将他当自己孩子般疼爱,麟王的性子才算是稍稍好了些,十五岁那年,他又领兵上战场,与敌厮杀了六七年才平息了战事,得以回京,自那后,麟王浑身上下又添了些戾气,杀伐果断,早年间进麟王府做事的,稍有差池就被会被打个半死扔出来,如今虽未曾听闻过,但那也是因为在麟王府做事的都不敢有怠慢,你这性子,若是嫁进麟王府后还这般胡闹,只怕麟王怪责下来,为父也保不住你。”

最后一句虽是威胁,却是隐隐透着关爱的。

秦南音这才软了性子,恭顺的点了点头,“知道了爹。”

秦震天知道自己这个女儿自失忆后性格便十分乖张,与从前判若两人,理应是好好说教说教的。

可如今看她这般乖巧恭顺的模样,又是不忍心,这才摇了摇头,“唉,麟王既然邀你同赏花灯,你便下去好好准备准备吧。”

“哦。”秦南音应声,这才欠身行了礼退下。

只是回去的路上却一直在想着秦震天的话。

如此说来,上官墨宸性格冷漠是真的,他对自己摆臭脸,也是正常,那,前几日他对她那般温和,岂不就成了不正常了?

忽然想起初见那日,她被下了药,正巧就遇见了街边的上官墨宸。

可,当真只是凑巧吗?

脚步不由的停住,秦南音蹙眉咬唇,她怎么觉着,自一开始相遇,她就是被算计了呢?

日落西山,夜幕降临,麟王府的马车准时出现在秦府大门前。

秦南音顶着清儿盘了许久的发髻,着一袭藕色的苏绣月华锦衫,脚踩金丝绣鞋,可谓是精心打扮了一番。

上了马车,却是没有见到上官墨宸,似是看出了秦南音的疑惑,车夫便轻声提醒道,“王爷已在月老庙。”

哦,人家先去了啊。

秦南音撇了撇嘴,点了点头,这才坐下。

马车朝着月老庙的方向缓缓行驶,一路上都可见年轻的男女三五结伴,朝着月老庙的方向走去。

之前听清儿说过,这三年一次的月老庙灯会最为热闹,许多的年轻男女在此邂逅,成就佳话。

等于说,这月老庙灯会,就是古代的相亲市场,未婚的男男女女来这儿相亲,这已婚的呢,则来赏灯凑热闹。

显然,秦南音是属于后者。

因着人多,马车行的缓慢,许久之后才到达了灯会。

只是让秦南音没想到的是,在这个人丁远不如现代兴旺的古代,居然也能见识到人山人海。

放眼望去,乌压压的一片人,街边两旁悬着各色花灯,小商贩们自然也不会错过这个集会的好时机,在街旁叫卖着各种小玩意儿,不远处还有一些卖艺的江湖艺人,表演着在秦南音看来并不稀奇的杂技,引得围观者纷纷拍手叫好。

挤在人群中朝前走,秦南音戴着方才兴起买的脸谱面具,心里是千百万个不情愿。

这么多人,也没什么好看的东西,早知道她就该坚持己见,待在家里睡大觉的!

最可恶的就是那个上官墨宸,约她来,自己却不见踪影,若不是怕被爹娘责骂,她此刻绝对会掉个头就走!

正暗骂着,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面具之下的视线并不太好,对方又还挺高大的,秦南音只看得到人的胸口,看不请脸。

最讨厌的还是清儿给她竖了个厚重的发髻,让她连抬头都觉得累,索性没好气的谇了声,“好狗不挡道!”

“若本王没有记错,这是秦大小姐第二次辱骂本王。”低沉轻缓的声音的传来,秦南音一愣,这声音,是上官墨宸?

猛的摘下面具,就见上官墨宸正温柔的看着她,嘴角,还噙着,笑?

“你,你笑什么?”明明白日里还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此刻却笑得这般温柔可亲,一定是有什么不好打算。

分明被他的笑熏得脸红,秦南音却还是瞟了一记白眼过去,平生没什么别的本事,就是比旁人更加记仇。

他冷眼看了她两日,总不能要求她给他好脸色看吧?

却见上官墨宸的笑容越发宠溺,“昨日你我婚事未定,本王总不好对你太过不同。”

他对她的态度,别说是皇上,哪怕是被太子察觉到了万分之一的不妥,今日也就没有这赐婚一事了。

秦南音没想到他居然给出了解释,当下却是嘴硬道,“那你只管一视同仁就好,对我特别做什么。”

“你知道的。”他依旧是那般温柔淡笑着看着她,眸中尽是暖意。

秦南音却是一愣,随后一张小脸更红了。

他所指的,该不会是因为他们已经有过了夫妻之实,所以他才会对她特别些?

“咳咳。”轻咳了一声,缓解自己此刻的尴尬,秦南音赶忙转移了话题,“我可是带着面具的,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是我?”茫茫人海,亏得他一抓一个准。

“秦大小姐衣着打扮出众,不难认。”她今日的打扮从头到脚,看得出都是精心装扮过的。

被他这一说,秦南音便又不服气了,“那什么,你可别误会,这是我那丫鬟非得给我整的。”可不是她为了来见他才特意弄的。

“知道。”他倒是很会顺着她,还想说什么,却听远处一阵嘈杂传来,抬眼看去,就见热闹的大街上,一辆马车正破开人群驶来,惹得一众百姓怨声四起。

“真没公德心。”秦南音有些不悦的蹙眉,此处这么多人,不论马车里坐的是谁,都应该下车步行才对。

“是太子府的马车。”上官墨宸沉声开口,此刻的表情也已变得如白日里一般冷漠。

这回,秦南音倒是理解的,面对太子那群人,她也笑不出来。

那马车越来越近,上官墨宸低声问了句,“不走吗?”

看秦南音的样子,可一点都没有准备要让那马车的意思。

“你不方便与太子起冲突,你让吧。”她明白他的立场,虽是与太子作对,却不便与太子正面起争执,更何况还是当着诸多百姓的面。

不过,她可就不同了,如今谁不知道秦家大小姐失忆后性情大变,什么都不记得了,太子府的车长什么样子,她可认不出。

知晓秦南音的心思,上官墨宸沉声一笑,“调皮。”这才随着避让的人群站到了街旁。

马车越来越近,车夫的厉喝声也越来越响,可秦南音偏偏当做什么都没听到,面具掉了,她半蹲下身子拾起。

“吁……”马车终究还是停了,车夫蹙眉怒骂,“你这丫头,是聋了还是瞎了!”

不急不缓的拾起面具拍了拍,秦南音这才转身看向那车夫,“你这车夫,定是又瞎又聋,尽往人多的地方赶。”

被秦南音这一句,车夫顿时气不打一出来,“合着你是故意拦车的,小丫头,你可知这里头坐的是谁?是不是嫌命长呢?”

秦南音仿若当真不知道马车里坐的是什么人一般,探着脑袋往车夫身后瞅了瞅,车帘放下了,自然是什么都瞧不到,于是冷笑了一声,“瞧你这幅狗仗人势的样子,怎么?这车里坐的莫不是天王老子?”

“放肆!”车夫一声厉喝,却听她秦南音比他喝得更大声,“你才放肆!瞎了你的狗眼也敢冲我乱吠!小心我秦家人撕了你的嘴!”

秦家人?

车夫一愣,这才颤着声询问,“您,您是秦大小姐?”

没等秦南音回答,车帘便被人掀开,只见太子一双冷漠看向她,似笑非笑,“原来是秦大小姐。”

“哟,原来是太子殿下啊!”秦南音做出吃惊的模样,“怪不得连一个小小的车夫都敢如此目中无人了。”

指桑骂槐,上官玄烨怎会听不出来。

索性下了马车,连着车内的秦霏月也跟着下了车,秦南音这才微微欠了欠身子,“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

算不上是恭敬的礼数,只是太子也未曾在意,只点了点头,却听秦霏月淡笑道,“姐姐一个人?不如,与我等同行?”

虽是邀约,可那语气跟态度着实是让人不爽,秦南音并未应她,却是反问了一句,“昨晚宴席忘了问了,妹妹这头痒,可是好了?”

看来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这才敢来她面前找不痛快来了!

果然,一提起此事,秦霏月脸上的笑意便是瞬间一僵,奈何太子在旁,她那恶毒的性子不好发作,只有暗暗瞪了秦南音一眼。

秦南音只当没看到,灿烂一笑,“我与麟王约好了,就不叨扰太子与太子妃了。”

说罢,转身便要走,这人都已经被她设法拉下马车了,那马车也已经掉头走人了,她也算是功成身退。

哪知上官玄烨一抬手,便是拦住了她的去路。

“正好本太子与麟王也许久未曾一起逛过了,今日难得热闹。”言下之意,是非得跟她一起走咯?

秦南音蹙眉,正想着该用什么理由拒绝,就听一旁上官墨宸的声音传来,“没想到太子殿下也有兴趣来这花灯会。”

救星来了!

一个转身,秦南音准确无误的站在了上官墨宸的身边,下意识的伸手挽住了上官墨宸的胳膊,便是冲他甜蜜一笑,“麟王怎么来迟了?”

那装蒜的模样,倒是可爱得紧。

他淡然恩了一声,当着上官玄烨的面,也未曾收回手,任由她抱着,却是看向上官玄烨,道,“太子新婚,臣弟就不叨扰太子与太子妃了。”

“不叨扰,你我兄弟二人也许久没有说过交心话了。”不阴不阳的语气,讨厌的不得了。

这个上官玄烨,摆明了是要跟着她们了。

秦南音不由的轻咳了一声,“太子殿下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呢,我跟麟王准备幽个会,你能不能不凑热闹?”

非得让人把话说得这么难听才肯不做跟屁虫是不是?

她的话,引得太子一声冷笑,“秦大小姐如今有人撑腰,果然说话都硬气了。”这话当然是在讽刺,毕竟前两日,秦南音对他说话时还是毕恭毕敬的。

可这种等级的讽刺,秦南音显然是不会放在眼里的,没脸没皮的应了一声,“那是自然了,太子府的车夫都能那么嚣张,我说话硬气些,太子应该不会如此小心眼的与我计较吧?”

“太子乃是储君,自不会与你计较。”上官墨宸沉声开口,引得太子冷笑三声。

一旁的秦霏月挑眉笑了开来,“皇上今日才下旨赐的婚,没想到麟王与姐姐已然一唱一和如此恩爱了,不过别怪本宫这个做妹妹的没有提醒,这两人相处,还是要知根知底比较好。”

她眸中带着嘲讽,说话间不时看向秦南音,意有所指。

秦南音伸出小手指挖了挖耳朵,这才看向秦霏月,“妹妹说的知根知底,该不会是指几日前你给我下药的事儿吧?”

她便是这么大大方方的说出来了,倒是让原本想刺激她的秦霏月震惊不小。

事实上,秦南音并不觉得这件事她有什么不可说的,冷笑着看秦霏月那满脸震惊的表情,就听身旁上官墨宸淡然开口,“要说此事,那还得多谢太子妃成全。”

“什,什么?”秦霏月不明所以,就见上官墨宸转过头看向秦南音,随后轻柔一笑。

一笑?

秦霏月只以为自己看花了眼,这麟王,竟是冲着秦南音,笑?

“吃惊什么,那日替我解毒的,就是麟王。”秦南音十分得意的解答了秦霏月的困惑,“他日我与麟王大婚,妹妹可要带着太子来多喝两杯啊!那,你们慢慢逛。”说到这便侧头看向上官墨宸,“我们去那边。”言罢,也不理会上官玄烨跟秦霏月此刻究竟是何表情是何心思,拉着上官墨宸便大步离去。

直到确定上官玄烨跟秦霏月并没有跟来,秦南音才松了口气,抬头撇了眼一旁的上官墨宸,那一脸温柔笑意,居然让她有些不适应。

才发现自己竟还一直挽着他的手臂,匆忙放开后脸上一阵尴尬,这才冷哼一声,“别,别误会,我方才那是故意气太子跟秦霏月的。”

“我知道。”他仍是那般轻柔的淡笑,抬眼看向不远处,“那儿有花魁表演,可要去看看。”

秦南音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果然瞧见那儿有一处展台,台上有几位打扮艳丽的女子正在翩翩起舞,台下看客不时叫好。

“花魁,可是青楼里最漂亮的?”她貌似是听说过这个词的。

上官墨宸很是耐心的解答,“除了貌美,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也是极其精通的。比起那些大家闺秀,这些青楼女子也唯有出生不好而已。”

语气中,依稀透着几分惋惜,凭着女人与生俱来的直觉,秦南音觉得有点不对劲。

抱着好奇且八卦的心态,秦南音点了点头,“既有如此佳人,那的确是要去看看的。”说罢,也不等上官墨宸,便自顾自的朝着那展台走去。

展台外早已围满了人,好在见惯了现代商场打折时人挤人的壮观场景,凭着矫健的身手,秦南音没多久就已经挤进了内圈,站到了展台前视野最好的位置那儿。

台上舞姿依旧,举手投足风华偏偏,几名舞姬身着淡粉色的薄纱裙,随着舞姿摆动,依瞎能瞧见那贴身的肚兜,引得四周一众没见过世面的男人们兴奋叫喊。

一舞作罢,几名舞姬行过谢礼后便退下,展台两旁却又想起了琴瑟之音。

“是若君姑娘!”

台上人还未现身,台下却已有人唤出了即将上台之人的名讳。

看来,这位若君姑娘,应该风头不小。

正想着,一名女子踩着琴音掩面上台,行至台前,便猛然抬头,一双水袖往两旁打开,只这一个动作,就可看出这女子的舞蹈功力比起先前那几名舞姬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投、掷、抛、拂,长长的水袖在她手上如同拥有了生命,随着她的身形翩翩飞舞,看呆了一众看客。

那些原本还因为舞姬暴露的穿着而疯狂的男人们,此刻竟然也都静静的欣赏着美人的舞姿,时不时发出几声赞叹,显然是已被那若君姑娘的舞蹈而征服。

就连秦南音也看呆了。

如斯美人,在那被花灯簇拥的舞台上翩然起舞,真真是像极了那在天宫中起舞的嫦娥仙子。

“这位若君姑娘,便是你口中的那位花魁吧?”也似乎只有她,才当得起方才上官墨宸那般的夸赞。

上官墨宸站在秦南音的身后,微微点头恩了一声,只是还未说话,就见若君姑娘一袭长袖飞来,正好掠过秦南音的头顶,被上官墨宸抓在了手心。

“这位公子抓了妾身的水袖,今晚可就不许走了。”不但人漂亮,舞好看,就连声音也是细细柔柔,娇滴滴的,格外惹人疼。

哪像她,风风火火,实打实的女汉子一枚,旁人打量她半天也最多给她五官端正四个字!

莫名就觉得自卑,秦南音低头,往一旁让了让。

四周那些男人们被若君姑娘方才那一席话已经弄得心痒痒,明明人家若君姑娘都不是对他们说的,可看他们那表,简直比上官墨宸还要兴奋。

话说回来,上官墨宸的表情却是一点都看不出兴奋的模样,将水袖仍了回去,若君姑娘准确呜呜呜的接在手里,便听上官墨宸道,“若君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领了。”

“公子好生心狠,便是这般当众驳了人家的情。”说罢,扭捏着身子,垂眸嘟嘴,拨弄着自己那一双水袖,看着委屈极了。

见不得美人受气,一旁已有人开口唤道,“若君姑娘如此盛情,这位公子又何必驳了人家的面子。”

“就是啊,与若君姑娘春宵一夜那可是诸多达官贵人千金难求的事儿,公子今日是行大运了,就别婆婆妈妈的了!”

旁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上官墨宸却只当没有听到。

一副淡然的面孔,侧眼看向秦南音。

被他这一看,旁人便都随着他看了过来,秦南音一愣,满是尴尬的皱眉,“你,你看我作什么,人家若君姑娘盛情难却,你从了就是了!”

本来就觉得与人家若君姑娘想比,自己是哪儿哪儿都比不上,这会儿他还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往她这儿引,让她恨不得立刻离开此处。

谁知,她的话却惹得台上的若君姑娘一阵轻笑,“哎呦呦,好酸的味儿,原来公子早有佳人作陪,那若君就不叨扰公子了。”说着,若君姑娘便看向台下众人,“三日后蜀香楼的花魁宴,还请诸位公子多多捧场哟。”话音落下,欠身行礼,这才翩然离去。

舞台上的主角走了,台下的看客们也就散了大半,另有舞姬上台表演,却再也吸引不了那般多的注意力。

“吃醋了?”上官墨宸沉声开口,淡然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秦南音被他这一问,瞬间红了脸,好在四周花灯绚烂,倒也看不太出来,只是轻咳了一声,缓了自己的尴尬,这才道,“你可别听那若君姑娘瞎说,我牙口不好,平生最烦吃那些酸的。”说罢,便转身朝着另一个放向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上官墨宸不由的一声轻笑,微微摇头,叹了一声,“嘴硬。”这才缓步跟了上去。

再往前走,便是月老庙了。

此处的人群,已然都是些尚未嫁娶的年轻人,各个手里都拿着一根从街边小摊上买的手指粗细的红绳,男男女女,有说有笑,好不热闹。

“姑娘,去月老庙求姻缘,没有红绳可不行。”一旁,有位花白头发的妇人手里拽着一根红绳,递给了秦南音。

秦南音一愣,这才道,“我不是去求姻缘的,我只是……”话还未说完,那妇人便将红绳塞进了秦南音的手里,“不求姻缘,也当是凑个热闹,三文钱。”说完,便已摊开了口讨钱。

强买强卖啊这是!

可惜了,她出门可没带银子,正欲将红绳还给妇人,却见上官墨宸已然放了碎银在那妇人手上,“不必找了。”

“哟,这,多谢,多谢这位公子!”妇人欢喜的赶忙跑开,秦南音却是很不乐意的瞪了上官墨宸一眼,“败家!”

似乎是习惯了她这样的小眼神,上官墨宸并未在意,继续跟在她身后,沉声道,“想来秦大小姐进了麟王府后自会当家。”

所以他现在稍微败一点,无妨。

“谁要进你麟王府了。”秦南音没好气的哼了一句,却听上官墨宸在她身后一阵轻笑,“秦大小姐莫不是想抗旨?”

只是看她这小身板,也没那么大的胆子吧?

他这话,带着几分嘲弄,虽无恶意,却彻底惹毛了秦南音。

猛的回头,怒视着上官墨宸,压低了声道,“你知道我早晚会走的!”她不属于这,只要寻到了回去的办法,或早或晚,她都会走。

只这一句,上官墨宸脸上的笑意便在顷刻间消散。

一张脸变得无比冷峻,并不说话,只是淡漠的看着她,似乎是要逼她收回方才的话。

秦南音被他看得有些心虚,她也不知道自己发的是哪门子脾气,冷静下来想想,穿越这事儿哪是那么容易就成的,可怎么偏偏在他面前张嘴就来呢!

难不成真是因为方才那个若君姑娘,所以,她有些吃醋了?

不不不,她说了平生最烦吃的东西就是那些酸不拉几的东西,怎么可能吃醋呢!

更何况,她与上官墨宸除了那意外的一晚之外并无过多的交集,好端端的,她怎么可能吃他的醋!

越想越烦闷,秦南音索性冷哼了一声,“懒得理你。”便转头跑开了去。

而这一次,上官墨宸并未跟上。

月老庙外人头攒动,月老庙内更是挤得连移个步子都难。

想退出去,可涌进来的人群让她连回个头都成了奢侈,只好随着人流继续往前走。

没多久,就见前方手持红绳的男男女女将红绳交给了几名身穿袈裟的大和尚,大和尚身旁有拿着纸笔的型尚,接过红绳,大和尚似乎会问几个问题,而型尚则会飞速的在纸上写着什么,随后红绳系在纸条上,丢进一旁的大木箱内。

这是什么讲究?

秦南音还未明白,一旁却有人开始谈论,“这姻缘箱可是灵得很呢,我那堂姐三年前来此将红绳丢了进去,之后我堂姐夫便拿着那红绳去找到了我堂姐,他们俩的孩子今年都会走路了呢!”

“是吗?若是阿牛哥哥也能寻到我的红绳来找我,那就好了。”

小丫头说着,便是羞涩的笑,秦南音也大致听明白了。

红绳扔进那姻缘箱,纸条上所写的应该是个记号,若心上人寻到红绳找对了人,那自然是一段佳话。

毕竟,那姻缘箱内万千红绳,要寻到那根正确的,的确不易。

正想着,人流推着秦南音来到了一名大和尚面前。

“姑娘芳名?”

秦南音一愣,就见一旁的型尚已然提笔准备写着什么。

于是,她将红绳递给了大和尚,“系张白纸上去吧。”说罢,便顺着人群离开。

这么少女心泛滥的事儿,实在是不适合她。

好不容易从月老庙的后门破开了人群走了出来,对着月色,秦南音重重的舒了口气。

被人挤了这一晚,还不如回家睡大觉呢!

正要走,却听一旁传来一声轻唤,“秦大小姐。”

不急不缓,是上官玄烨。

秦南音心下一惊,这回可是惨了,上官墨宸不在,这太子殿下该不会是来找她麻烦的吧?

下意识的四下看了看,人虽不如月老庙内那么多,但也能称得上大庭广众,这上官玄烨应该不会乱来。

给自己吃了颗定心丸,秦南音这才面带笑意,冲着上官玄烨欠身行了礼,“民女见过太子殿下,怎么太子殿下一个人在这儿?太子妃呢?”

“秦大小姐不也一个人吗?”上官玄烨淡淡问着,“麟王呢?”

“哦,方才月老庙内人多,一不留神走散了。”秦南音扯着谎,不过是想告诉上官玄烨,他的死对头可就在这庙内,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出来了,他想乱来的话,可是要三思而后行的。

“呵,是嘛。”太子一声冷笑,看上去并不大信秦南音的胡言乱语,却是冲着山下那条花灯街看去,“可本太子来时,正巧遇到麟王与蜀香楼的若君姑娘一块儿走了。”

上官玄烨的话,让秦南音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这还没成亲呢,上官墨宸就给她戴绿帽子了,最关键的是,居然还被上官玄烨看到了!

咬了咬唇,秦南音周身的气压低沉。

回过头来的上官玄烨看着秦南音的表情,便是轻蔑的一笑,“麟王向来多情,秦大小姐不必在意。”

瞪了上官玄烨一眼,秦南音干脆往一旁的石椅上一坐,“太子殿下特意在此等我,总不会就是跟我谈论麟王是不是花心大萝卜的事儿吧?”

“恩,秦大小姐是个爽快人。”上官玄烨也跟着坐下,正是坐在了秦南音的对面,“既然如此,那本太子也就长话短说了。”

秦南音没说话,只是看着上官玄烨,等着看他出什么幺蛾子,便听上官玄烨微微一笑,“悔婚。”

“开什么玩笑!”秦南音鄙视的瞪了上官玄烨一眼,“我又还不想死!”

婚是皇上赐的,悔婚就是抗旨。

她要么是嫌命长才去悔婚!

“呵,死不了。”上官玄烨轻声哼道,“你只管去告诉父皇,你已非处子之身,不配嫁给麟王。”

“哇,太子殿下,你这分明是让我去找死啊。”秦南音的身子微微往后仰了仰,做出了防备的姿态。

“秦大小姐,本太子既为储君,那便是日后的帝王,你觉得,以麟王如今处处给本太子添堵的本事来看,本太子日后登基,会饶了他吗?”

很显然,不会。

没等秦南音回答,上官玄烨便冷笑开了,“不会,非但不会,本太子还会灭了他麟王府的门,秦大小姐,本太子现在这般劝你,也是为了你好。”

“呵呵,那可真是失敬了。”秦南音跟着他冷笑了两声,“嫁给麟王之后我会不会死不知道,不过我若是跟皇上说了我并非处子的事儿,只怕这日子就不好过了,小女子目光短浅,只懂得顾及眼前的生活,就目前而言呢,小女子还想活得舒坦些,不想给自己找罪受。”

“所以……秦大小姐的意思是,不肯咯?”

话音落下,上官玄烨的眼里,已然杀气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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