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露出一张充满戾气的脸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怕。
后来,在别人口中得知了那天的事。
那是一个太阳被乌云遮蔽的午后,天上淅淅沥沥的下着毛毛雨,一群十几个人闯进村里来说是来投奔亲戚,他们叫得出胡老爹的大名,知道胡家上一辈的情况。
而且打头的那个人还是胡耀祖。是胡老爹那一辈儿的大哥留下来唯一的儿子,村里有很多上了年纪的人都认识他,胡耀祖也曾来过几次,撒泼打滚玩闹了一番,让人对他印象深刻。
原本村里陌生人不让随意进入的规矩,被着一个脸熟的人打破。
十几个陌生脸的青年汉子有条步稳的进到村里,他们背着包袱,将扣在头上起到避雨作用的斗笠压得低低的,有些人就只看到了他们的下巴。
他们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胡家,敞开着的大门像是在欢迎他们一样。
那时的白氏正坐在房檐下摘菜。
她抬起布满细纹的温柔脸庞,带着惊讶起身:“耀祖?你怎么来了?”
“我”胡耀祖张嘴只吐出一个字,脸上的表情立马变得凶恶起来,他几步走到房檐跟前,想笑又笑不出来的道:“你家老头儿在家吗?”
“你找他又有什么事?”白氏把自己的不耐烦压在心底,抬首看向始终将帽檐压得很低的陌生人,“你怎么领了这么一帮人到家里来?”
“赫赫赫。”
陌生人群中发出一阵桀桀怪笑。
一人推开前面挡着的大汉,解开消瘦下巴上系着细细的带子,他揭开斗笠甩到一边,露出了那张脸。
“吓——”
一直好奇看着的白氏倒抽了一口凉气,她脚下不稳的连退了数步,指尖颤抖的指向雨中的人,“曹曹青。”
“还有我,”另一人同样甩了斗笠,露出一张充满戾气的脸。
他是个光头,上面还有戒疤。信步闲庭的慢慢靠近,一边的嘴角扯得老高,道:“不知道白大娘可还记得我?”
白氏已经退到墙角说不出话了,她脑子里拼命的想,这张陌生中透露着熟悉的脸,是谁?
那满脸癫狂气的人背抄这手,又吊儿郎当的道:“哦,果真想不起来了。我提醒提醒你。五年前,一个叫靠山屯
她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自然是怕的,尤其是知道了这人的身份,外加上一个恨不得胡家倾覆的曹青,一时想大喊出声,但家里就只有自己与儿媳妇。白氏磨蹭着往堂屋门口移,一边恍然大悟的道:“是,是兔娃吧?好多年不见,我,我去找你胡大伯回来,招,招待你们。”
与其说是拖延时间,不如说白氏是在大喊,希望隔壁人家能听到,最好是能找人来。
“古峰——”
院中的曹青急躁起来,他跑进来屋檐下,做贼心虚的压低声音:“快点动手吧,让老太婆喊起来要招惹来村里人,到时候就不好办了。”
他不是哑巴了吗?
白氏再次惊心,维持不住表面的震惊,真真害怕起来,大喊:“来人啊,救命,强人来了——唔。”
迎面被踹了一记,白氏捂着肚子倒在地上呻吟,心里惶恐不安放大,眼中不由自主的落下泪来。她哀求着看向唯一熟悉的人,胡耀祖。
可那人在接触过目光后电到了一样连连后退,隐在一群陌生人后。
蓦地,白氏不知道看到的是雨水,还是自己绝望的眼泪。
几年前一直叫胡兔娃,现在改名古峰的人,桀桀怪笑这半蹲在地上:“啧啧啧,先把大门锁了。白大娘知道怕了呢,我可从不会感觉到怕,无论是你们好欺辱我娘时,还是落进南河那个孬种手里,亦或者在大街上像狗一样生存。”
“你还啰嗦什么?等会儿人就要回来了。”
曹青的声音犹如利刃磨在玻璃上。落在白氏耳中就像来自地狱的声音,她希望这时候有人来,又怕有人来,要是,要是小满在就好了。
“等不及的话,”胡兔娃从背后抽出刀,递到曹青面前,眉头高吊这,蹿腾道,“有本事就亲自动手,我可不太恨这个老东西。”
曹青:“你我来就我来,要不是他生养了胡栓子那个狗杂种,我们曹家不会落到尽头这个地步,他们全家都该死,别忘了你有今天也是拜他们所赐。”
他话音话音未落就挥刀去砍。
“啊——”
‘’砰砰砰’
忽然响起敲门声。
“哬,”白氏呼吸停顿,死死盯住悬在头顶不动的刀刃,怕一错眼刀就落下来。她还没活够,还没有看到孙子孙女成家,她不能死啊。
整个人因害怕抖个不停,淅淅沥沥的雨声也掩盖不住牙齿打颤的声音。
砰砰的敲门声还在继续,隐隐约约传来为什么关门的询问声。
院子里的人都有点儿慌,面面相觑这相继从包袱里掏出长短不一的刀。
曹青拿刀的手都在抖,拧着脖子看向胡兔娃“人回来了,怎么办?”
“呵,”胡兔娃狞笑,从曹青手那双扭曲的如鸡爪子一样的手里拿过他几乎握不住的的利刃,压在白氏脖子里。
他道:“去,把敲门的人放进来。”
就见站在院中的一个人快步而去。
脑海几乎被恐惧侵占的白氏在心中暗暗祈祷,千万不要是家里任何一个人。
‘吱——’
大门开启的声音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你是谁?”
清脆的男声打碎了白氏的祈求,她瞪大了眼睛,伸手朝虚空中抓,“二宝——不要,嗯不要进来。”
听到二宝的声音,白氏不顾脖子上的刀,被打的匍匐在地上,一双浑浊的眼睛透过雨幕死死盯着影壁。
只听几声闷哼,传来打斗声。
二宝一身泥污的踉跄着从影壁后走出来。
出乎意料的转变,让胡兔娃也有点慌神。
他弯腰抓住白氏的头发,把刀刃入进她脖颈间的皮肉,殷红的血顺着银白的刀滴在地上。
二宝双目欲裂,定在影壁前不敢再动弹一步。
“你们是什么人?放了我奶奶,要银子还是要物?条件随便开,不要伤人。”
二宝的头脑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很多个脸上挂这横肉的人挡在前面虎视眈眈的看着他,只在人缝见看到屋檐下半坐在地上的白氏。他慌了,想冲进去,又怕这些人真的伤到奶奶,一在重复可以给银子。
“在敢废话一句就杀了这老东西。”
两片破瓦摩擦一样难听的声音从曹青嘴里蹦出来,他的脸同样邪恶。
二宝瞬间攥紧双拳,惊呼出声:“是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曹青冷笑:“呵呵,你看看就知道我想干什么。”
他拧这脖子对看戏的胡兔娃尖声喊道:“杀了她。”
“嘿,如你所愿。”
手起刀落,那凌厉的冷光一闪而过。
只‘啊’了一声,白氏趴在地上,背上豁开一个大口子,鲜血瞬间就洗礼了她。
“奶奶——我要杀了你们。”二宝肝胆俱裂,所有的冷静都在那道闪烁过的白光中崩溃,他瞬间血红了眼,赤手空拳的扑进来。
只会点拳脚和些许精神力,他掀翻了几个人,被抓住压在地上,摁下雨水中的眼紧紧盯着白氏看。
回视他的那双浑浊眼睛在流泪,嘴巴无力的一张一合,能看的出来在说不要。
二宝呜呜的哭出声,却努力的撑着眼睛不让自己退让半分,地上聚齐的雨水溅到脸上,他心口一痛,被踢翻在地,面朝上,又是那道让人绝望的白光,闪现了一下就没入他胸前。
“二宝——我的孩子啊。”
努力伸长了手,白氏滚在地上一寸寸蠕动,却还是够不到近在咫尺的孩子,血从她背上流到地上,从房檐下到蒙蒙细雨笼罩的院子,长长一条血迹,细细的雨水化不开。
她眼睛里没有了害怕,也没有了闯进来的畜生,可是也不敢大喊。白氏极尽单一的脑海中只剩接近在流血的二宝。胡兔娃把刀从曹青脚边捡起来,再度递到他面前,脸上的笑容刺眼。
他道:“去,多补胡宝禄几刀,你不是恨他吗,就桶那么一下可能死不了呢。”
曹青把刀夺在手里,恨声纠正:“我恨胡小满,恨所有姓胡的人。”
“在啰嗦下去就没时间了,惊蛰那个杂种或者是胡小满他们任何一个回来,兄弟们就得都交代在这儿,动手。”胡兔娃催促着推了曹青一把,脸上的疯狂让人误以为他的目光会吃人,那是见了血的兴奋,是杀人后的快感。
痛不欲生的二宝眼中泛白,鼻翼中急促这呼吸着,身体因流血四肢抽搐,他奇异的发现除了痛意外耳朵眼睛听不见也看不见,只是冷,只是心里那口气憋着,他不停的祈祷,祈祷奶奶不要再往自己身边爬了,快躲起来。可是嘴巴发不出声音了。
而将刀柄握的死紧的曹青,狰狞这一张脸,已经来到二宝身边。
他提起刃上带红的钢刀,看着地上任人宰割的羔羊,觉的自己可能是太兴奋了,有点想哭、笑了几声犹嫌不过瘾,像刚才那样,高高举起狠狠的戳下去。
噗呲一声,他脸上呲了热血,下意思的闭上眼,再睁开眼,却发现刀下的人是白氏。
这老婆子什么时候扑上来的?
白氏猛的一抬头,吐出一大口血,青白的枯皱脸皮上已经挂上了死不瞑目之像,曹青骇然,蓦然松开手,连退几步。
只有痛苦的哀嚎和哗哗的雨水,也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一炷香的时间到了。”
“时间到了,你跟他们先走,”胡兔娃脸上的表情变了变,边说边去拉拽白氏的腿,拽了几下,竟没能撼动分毫。他烦躁的先捡起凶器,余光瞥见一双死死瞪大到极致的眼睛,那里面还反射着余光。
胡兔娃心里一凛,放弃了拖拽白氏腿的打算,转而去踢了一脚她身下护着的二宝。
砰的一声,天空上响起一声鞭炮炸裂的声音。
这是一个信号。
缩在一边躲了多时的胡耀祖脸色惨白,一头一身的雨水,他掐着已经燃尽的香烛,一边跌跌撞撞的往大门前跑,边道:“胡冬至肯定已经在进村的路上了,咱们快走。”
试图在补刀的胡兔娃,到底是没将白氏从二宝身上拉开,他喘着粗气,暴躁起来,“胡家最得力的后辈都将落在我手里,我倒是真想看看胡小满以后还怎么嚣张,还有她那张伤心的嘴脸,哈哈哈。”
胡家院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早已有人听到,隔壁邻居在门前探头探脑,猛然闯出来十几个急促的人,只来得及叫唤了一声就被砍翻在地。
胡兔娃他们本就没有想着低调的逃跑,见人便砍,在村中如入无人之境,如此嚣张的气氛吓退了一大波人,刘猎户带着护卫队的反抗在他们这群拿着刀的人面前,不堪一击。
不顾阻拦赶上来的大宝也没能逃过此劫,从背后被砍翻在地,他躺在泥泞的路上,眼睁睁的看着那群人风卷云集的离开。
当时的大宝也在想,惊蛰去哪儿了?要是小满在这里该多好。
从作坊一路赶回家的胡老爹,进了门就瘫软在地,他看到血泊中倒这两个人。
“啊,老婆子。”
那一双浑浊的眼睛里黑是黑白是白,一动不动的任由雨水砸进眼眶,她在哭,胡老爹却在也没办法从她眼中看到自己。
直到更多的人赶过来,他们说二宝昏迷不醒,胡老爹哭,说大宝受了很重的伤,胡老爹还是哭,说老太婆死了,胡老爹不哭了。
他静静地守在床尾,看着许多人哭喊着为老太婆收敛仪容,她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无论怎么压都闭不上。
胡老爹猛然扒开围在床前的人,趴在她耳边,用手捂着她的眼睛说:“小满回来了。”
似乎听到一声出气,在掀开手掌,那双眼睛就真的闭上了。
老头子轰然大哭,椅着白氏的尸体叫她别死。
可是白氏连个叹息都没留下,闭上眼,任由胡老爹哭到晕厥。
浑浑噩噩到了天黑,死都被牵挂着的人终于回来了,胡老爹看着她哭,看着她闹,心里没有一点起伏,他觉得吵,让人出去,说是要跟老伴儿单独待会儿,就看着睡着的人,从黑夜到白天,他没有许多的话,只想好好看看她。
门外突然传来‘啪’的一声响。
是巴掌掴在脸上的清脆声。
“我在问你话。”
“住手。”。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胡老爹缺少表情的脸上,两条浓眉缓缓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