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骤然冷
给朝暮包扎之后，两人就回了天界。天帝知道朝暮回来，急忙把他叫了过去。只剩下夕染一人，她无事可做，直接回了连逍殿。
连逍殿的人看到夕染，抹了抹眼睛，才敢叫她。
“夕染上仙。您怎么这么快回来了？”殿门口的小童看夕染身上一片血迹，惊呼道。“天啊，上仙你受伤了，快去包扎一下吧。”
这小童声音真是大，他这么一说，殿里的人都被叫出来了。夕染看围过来的人，感觉头都痛了，一脸无奈的和大家解释。
“这血不是我的，我没有受伤！”
夕染好说歹说解释，殿里的人才放心，围着夕染好一顿打量，确定她没事。夕染以为确定没事之后，人就都会散了，可他们拉着夕染不放，愣是要她说说和朝暮上神下凡的事儿。
夕染看着一个个期待的眼神，瞬间哑了口。这都是朝暮闹得，他在天界太有名，搞得她也不得安生了。她今天要是说不出什么奇闻怪事，恐怕众人不会放过她。
这时，远处走来个人。夕染看清了来人是连逍，灵光一闪，朝他挥手。
“连逍！”
连逍正奇怪怎么都围在了一起，刚要过去看看，就听到夕染叫她。他这才看清围在中间的是夕染，自然也看到了她身上的血迹，眉头一皱，快步走去问她。
“怎的把自己搞成这样？”
连逍脸上略带愠色。他就知道不能放她出去，怎么也要搞出一些事儿来。夕染一看连逍这表情，就知道他误会了，连忙摆手，说这血迹不是她的。这下连逍的脸色才微微缓解。
夕染以为把连逍叫来了，连逍一定不会允许殿里人不干活一起听故事的。果然，连逍遣众人去干活了……他让夕染单独给他讲讲。
这下夕染彻底崩溃，只好把人间的事儿告诉他。夕染也犹豫过，是不是很多事不能说，但是一想连逍是她最亲近的人，便也觉得没有关系了。
连逍听到隐炎把夕染掳走，朝暮为了救她还受了伤，脸色突然变得严肃。他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对夕染说。
“朝暮上神对你也太好了一点。”
夕染听着不明白，觉得连逍肯定是误会了，哈哈笑着说。
“若是任何人被掳走了，他也不能不管吧。同为神仙，他也是很好心。”
夕染一点也不觉得不妥，连逍看她这样子，缓缓叹气。
她终究没想起来。朝暮这么做，可是有的受了……估计现在已经被天帝叫走了吧。天帝曾告诫过众神不能与隐炎有来往，更不可与隐炎有争斗。夕染被掳走有情可原，可是朝暮……是违背了天帝的忌讳。
他没有告知天帝，就贸然行动。万年了，他还是那么紧张夕染吗……
连逍想着，微微叹气。
“明日带一些草药去给朝暮，你也该去感谢他。”
夕染欣然应下，她也正想这么和连逍说呢。虽然朝暮的伤无碍，但是毕竟是因为她受伤，而且还流了那么多血，于情于理，她都要去看看才行。
第二天一早，夕染就挑好了药材，急忙忙就朝锦朝岛赶。朝暮如今官复原职，锦朝岛也不再封闭，她以为能很容易就进去，可是到了却被门童拒之门外。
那门童一脸悲伤的样子，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
“上仙，我家上神今日闭门谢客，还请上仙改日再来吧。”
夕染听了，也有一点沮丧。他病的那么严重？都闭门谢客了？可是不见到的话，不能将药材亲手给他，不能多嘱咐两句，还是心不安。想来想去，夕染还是忍不住问门童。
“你家上神病的那么严重啊？”
夕染话刚说完，那门童就像要哭出来了，一抽一抽地说。
“被天帝赐了十个天雷，能不严重吗！”门童说着，还不忘抱怨两句。“要不是我家上神去救那个糊涂上仙，和隐炎争斗，也不会被天帝罚了。上神也太冤了……”
说着，那门童就自顾自地哭起来了。夕染听完就愣了，怪不得昨天连逍师父说那些话了。十个天雷啊，要是她受的话五个就要现原形了吧……
朝暮啊朝暮，你这是何苦？夕染看了看手里的草药，悲哀地想。这欠的情哪里是一份草药能弥补的？她怎么能还得了啊……
夕染不顾门童的阻拦，提着药草就走了进去。小门童也顾不上哭了，立马要去拦她，可是还是晚了一步，夕染已经走进了内院。
内院里，桃花树下。朝暮坐在藤椅上，白玉桌上是一壶好茶，正冒着寥寥白雾。藤椅上的人面色苍白，除此之外看不出任何异样，仿佛世间一切与他无关，他也只是暂作休息一般。
夕染缓缓停了脚步，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却开不了口。还是小门童追了上来，跪在地上像朝暮请罪。
“上神，这位上仙硬要闯进来……”
朝暮这才缓缓睁眼，看了看夕染，脸上是云淡风轻的笑容。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门童，说了声无妨，便让他出去了。
夕染在原地，眼睛静静地打量着面前的人。朝暮也不说话，任由她打量。
虽然看起来无碍，其实不是吧。十个天雷，谁能安然无恙？夕染活了这么多年，最讨厌的就是欠人情了，因为人情是最难还的。朝暮还对她笑，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夕染更是来气。气得都想要哭了。
她拼命忍住，弱弱地说。
“你……你明知道会被惩罚，怎么还那么做……”
朝暮听了，好一阵没有言语，脸上表情也并无变化。他看了看夕染手里拿的药草，温笑着说。
“连逍殿的药大约比锦朝岛还要好几分，你若是不拿来，我还没有尝过。”
夕染听了抿着嘴，她知道朝暮在转移话题。可是这样她心里更难受了，更不知道如何是好。索性，把药拿了出来，端到朝暮面前。既然已经发生，那就只能让他快点好了。
朝暮看了看眼前的药，又看看夕染，语气和缓地说。
“你很愧疚？”
夕染好久没有说话，点了点头。朝暮看她这样，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把药端到了一边，直视着夕染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你是想要还人情？”
夕染依旧不说话，点头。
朝暮感觉心有些刺痛，虽然早就料到了是这样的结果。可是为什么还是失落？他到底在期待什么……虽然她这么说，可是还是不死心。他还想问一件事。
“那如果有人深深伤害了你，让你痛不欲生。你会原谅吗？”
夕染听了，一脸疑惑地看向朝暮。她不知道朝暮怎么了，怎么问这么奇怪的问题。明明在说感谢，怎么说到原谅了？夕染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爱憎分明的人，对她好的她会同样对他好，不好的她也会还回去。
“不会。”
夕染轻轻说道。
她不存在原谅不原谅这一说，好的坏的，她都会还回去，就是这样。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从朝暮眼里看到了一丝绝望。很深很深，无法自拔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