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突如其来的文斗
时已近秋，山上树叶也悄然变色，淡绿、墨绿、淡黄、杏仁黄、水红、枫叶红……满山遍野五彩斑斓。
山间，淡黄色的雏拖着长长的尾巴在树梢间徜徉。青石上独立的白鹤蒲扇着羽翅。
山腰处，一队白衣生踏着风飞行，从一座人身虎面的天神雕像鼻子前一飞而过。甲板上的少年们都在说，那雕像就是昆仑天神陆吾。
巧号缓缓航行在云梦泽上。
云梦泽有着星罗棋布的汀洲沙渚，水波冲上小渚，荡漾起浪花，在夕阳中泛起粼粼金光，腾起梦幻般的水雾。
少年们同时发出了啧啧地赞叹之声。
在看水中，那鱼群清晰可见，像是游在水中又像是游在空中。
忽然，水面出现了旋涡，旋涡中一个半人半鱼的怪人分水而出。
那鱼人皮肤白皙透亮，长长的耳朵上有飘逸的透明软质，呈浅浅的淡蓝色，耳鬓间的鳞片反着光。鱼人银白色的头发扎成一束垂在腰间，腰部以下便是鱼状了。
鱼人举着三叉戟，发出一声低吼，但见一个个鱼人从漩涡中露出身来，看那样子是在列队欢迎巧号。
“快看呐，那些美人鱼在欢迎我们呢！”
陆十川激动地抡圆了胳膊，试图从人群中吸引那些美人鱼的注意。
甲板上朝着美人鱼招手的人实在太多了，为了争夺美人鱼们的注意，各出奇招。甚至有人施展了法术，从指间冒出淡黄色的火花，吸引了鱼人的一波注意。
“这里，美人鱼！”
安零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美人鱼，兴奋地靠在栏杆上。
“啾啾……”安零搓搓手，将拇指和食指放在口中打了个长长的口哨！
那些美人鱼听见哨声，竟然朝安零转过了头，还朝她挥动了手中的三戟叉。
陆十川见安零的法子有用，强烈要求安零传他吹哨子的法门。他学会口哨之后，一边吹着哨子，一边扯着嗓门大叫。
“啾啾……美人鱼，美人鱼……”
一片喧闹声中，忽然传出了一个短促的声响。
“啧。”
那不屑一顾的声音在吵杂的喧闹中变得特别刺耳。
“什么美人鱼，他们可是南海鲛人。”
陆十川正在兴头上，忽然被人呛声，心中有些不快。
“等等，等等。我当然知道那是鲛人。谁会不知道那是鲛人！”陆十川忽然想起来，在神界确实应该用“鲛人”这种专有名词，只有凡人才会用美人鱼这种低级叫法。只是他在凡界的时候顺口叫习惯了。
安零认出那少年就是刚才带她进入风水门的那人，没想到他也在巧号上。
少年似乎没有察觉陆十川的不满，反而追问：“那你知道鲛人分为几种族群？每个族群又有那些特别的习性？”
“这有何难。”陆十川昂着头。
他爸爸是博士，虽然在神界只是斗虫司的小职员，但平常热爱古生物，家里相关的书籍数不胜数，潜移默化中，陆十川对这些稀奇古怪的生物也颇感兴趣。
“鲛人族共分四大族群，分别是银鲛、蓝鲛、黑鲛和赤鲛。银鲛是所有鲛人中最为温顺可亲的一族，因为起源于南海，所以又被称为南海鲛人。他们织出的纱可是神界大名鼎鼎的鲛纱，他们的眼睛里可以孕育一种珠子，被称为鲛珠……”
陆十川得意洋洋地说完，又道：“知道鲛人可没什么了不起，你要是能说出五种会飞的鱼，那我就服了你。”
飞鱼是《四洲海图扩编》里才会提及的内容，而《四洲海图扩编》是三年生的课外读物。不过像这样的豆芽学科，学生们基本连书都懒得翻。
陆十川心中暗想，你小子这下怕是得意不起来了吧。
两人的争斗引来不少人围观。像这种比试在神明弟子之间非常常见。如果是对阵比武的话，那就叫武斗，而像这样拼文的，自然就是文斗了。
众目睽睽之下，只听那少年侃侃而谈。
“会飞的鱼，那当然要数文鳐鱼最为着名了。同科的有燕鳐、短尾鳐、虎鳐和舟山鬼鳐，还有光斑子桐鱼、十翼鱼、水的蠃鱼，牛首山的蝉翼飞鱼、山的小豚飞鱼……”
众人齐声赞叹，不觉鼓起掌来，还有人掰着手指笑道：“这下可不止五种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陆十川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了那个北野鹿家的女孩。女孩就站在少年身边，一双水灵的眼睛望着少年，粼粼目光中又是欢喜又是钦佩。
陆十川忽然变得紧张起来。
“这有什么了不起，《博物启蒙》里还有更厉害的人鱼呢！”
这话一出口，陆十川立即后悔了。《博物启蒙》只是本启蒙读物，恐怕连个毛孩儿都考不了！
果然不出所料，而且对陆十川来说，事情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
只听那少年道：“《博物启蒙》里的人鱼并不厉害，不过属鲵科一类罢了。你所说的厉害的人鱼，指的应该是建立了氐人国的炎帝后裔。”
众人笑了起来。
陆十川顿时涨红了脸。
这场文斗还在继续。
“人面鸟身的古神是谁？”、“以炭火为食的族群分布在哪里？”、“能变换形态的生灵有几种？”、“麒麟和望天吼的区别是什么？”……
两人你来我往，争论不休。
渐渐地，巧号靠了岸。
在众人的簇拥下，那少年下了船，跟他一起下船的还有那个北野鹿家的女孩。
陆十川气得七窍生烟。本来看鲛人看得好好的，却莫名其妙被拉进了一场文斗。更何况，结果还如此不尽人意。
陆十川站在甲板上气得大叫：“他是什么人呐！什么人呐！什么人呐”
“你们连他都不知道。”甲板上有人笑着对两人道：“他就是百里含章啊！”
陆十川问道：“百里含章是谁？”
过路人道：“百里含章啊，就是那个十岁便在析城建立了百晓斋的男孩。他可是个文武全才，是这次考学的热门人选！他的名字在三元赌庄里已经有一千多刀了！”
“有什么了不起，这么有本事怎么不去考个状元！阿零，你说是不是！”
安零知他现在心气不顺，便笑着安慰他：“那个百里含章看上去确定有些古怪。不过你也别生气。你懂得知识那么多，是相当厉害了。”
陆十川依旧有些气不过。
安零便道：“这一回合说不定正好是他熟悉的范围。下一次你考他斗虫，他也许就不知道了。”
陆十川一拍脑门儿：“啊呀，刚才一紧张竟然忘了这茬Ｃ小子，下回就考他斗虫！”
两人走出析城码头，顺着宽大的石板拾阶而上。
两旁岸边聚集了一群形形色色拉客的小贩。
这边道：“为庆祝昆仑院招生，小店特别推出金榜题名套餐，三餐全包，特设复习包间，聘请专业老师做考前培训。”
那边又吆喝：“小神明元灵清奇，今年一定能蟾宫折桂，小店不但包早餐，还有免费的考场接送服务。”
……
陆十川东瞧瞧西望望，路过几家豪华酒店的时候，陆十川发出的好几次感叹，不过最终还是全部婉拒了。
“小川哥，你快看看陆伯伯帮我们定的那家旅店在哪儿？”
走上一个斜坡后，安零怀里早已被塞满了宣传单，都快抱不下了。
说是宣传单，其实是一些清凉的叶子，泛着香味的花瓣，会吐舌头的松果，还有一只会说话的绒绒猫在不停地念着广告词。
总之，为了吸引顾客，析城的生意人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陆十川笑着从蛇皮袋里翻找名片。
“老爸说他帮我们订的这家旅馆是析城最独特、最新奇、最美妙的旅馆！”
他说着，从袋子里翻出一张皱巴巴的名片。
名片上用手写体写着：昆仑凹堂旅店。
下面一行小字写着，地址：月沼、上弦、灯影葫芦。
两人互望了一眼。
“这个地址看上去好奇怪，你知道在哪里吗？”
陆十川摇摇头。
“那我们先去看看路牌吧。”
于是，两人朝着小路边的路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