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一指开修行
山中的日子除开完不成任务时的恐怖之外，竟然难得的有些平和与宁静。每天除了在黑夜中摸索着在山路上前行只为在晨练中不迟到，除了每天在早上面对着放射红色瑞光的山壁跟着练苍云散手，除了听听白发满头的先生宣讲经史子集以及道藏，除了每天屁颠屁颠的跑去找文殿中某个先生请教经史子集的的释义和在脑海中不停的回味道藏的奥义，除了吃过午饭在武殿中翻阅各种武技和志异直到吃完晚饭下山，其余的时间都只有拿来不停的背诵那听人不断遗忘的《西升经》了。
平淡如水的生活里不能说完全没有收获，最起码在如此好的伙食之下成歌上山的时间有原来的接近两个时辰缩减到现在的一个时辰，最起码成歌能够在寅时准时长身从蒲团上而起，最起码成歌在不知不觉间发现腰带应该要松一松了。
不得不承认修行的路上，资质真的很重要，只是这个东西承认起来让人觉得有些无奈，或者说更是有些残酷。每次入夜以后成歌盘坐在青石上不停的拿着那本《西升经》日夜不停的背诵抓耳挠腮，自己的身体却没有任何的变化。每天夜里兄弟们都在睡梦中时，成歌依旧一直在翻看着这那本颠来倒去无数遍的破书。甚至有好几次成歌已经决定放弃了，把这本破书愤然扔进了这水潭中，然后再心绪平静下来之后还是无奈的潜入潭中把这本书捞出来。只是数次之后紫道树做成的书没有任何的损伤，成歌已经没有了任何脾气，只能凭着习惯和不服输的韧性坚持着当这无心的和尚来念着这看起来独独对自己毫无起色的西升经。
日复一日的背诵西升经，到现在已经有整整的两个月了，成歌的身体却依旧没有任何的反应。就算是身怀六甲的妇人，这两个月以来身形也应该改变了不少，可是成歌整整两个月了愣是没能够憋出一个屁来。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的成功的踏入修行的大门，都能够把天地灵气吸纳入体，可是成歌的身体却仍然如同破麻袋一样没能存贮任何的灵气，难道是当时的鹰鼻子和溺死鬼看走眼了？成歌只是一个没有任何修行潜质的废人？
想到这，成歌就算再乐天的心态也有些黯然。
收拾好东西成歌在温习过今天所传授的道藏之后，再次踏入文殿的大门。没有任何犹豫直奔七楼而去，找某个先生吹牛去了，索性开始破罐子破摔了。
“王老头，在不在啊？”成歌熟稔的推开七楼的某一间书房，满不在乎的叫嚷着某位讲习先生的名字。推门而入竟然发现这个老头在竟然趴在书桌上呼呼的大睡，光亮的涎水顺着袖口滴落在书桌上，鼻子也因为压在书桌上而有些发红，顿时显得非常可爱。
成歌看着这个憨态可掬的老头儿，瞬间也被逗乐了。轻声的把手背在后面关上房门，蹑手蹑脚的来到老头儿的书案之前，近距离的细细的打量着老头的这幅模样。眼珠一转，嘴角闪过一丝诡秘的笑容。拿起桌上的紫毫在砚台中沾了沾墨水，仔细端详着老头的面容，纠结了半天终于轻轻的落下了第一笔。
片刻之后，成歌已经完成了一副大作，放下紫毫笔将一应物品放回原处。然后再次凑近的看了一眼王老头脸上的图案，不忘留下一个满意的笑容，蹑手蹑脚的打开房门钻了出去然后再轻轻的关上。
略微等了片刻，成歌开始重重的敲门。哦，不对，是开始重重的砸门。被这重重的敲门声所惊醒，王老头从睡梦中清醒过来，连忙用袖子在自己的脸上胡乱的一抹擦去那些光亮的涎水。
“谁啊，如此无礼，敢打搅夫子的清梦。看我不用这戒尺好好打他三百下，看他还敢不敢再招本惹夫子。”一边嘟囔着一边睡眼惺忪的打开房门，用眼角眯着扫了一眼面前镇静出奇的成歌，一副没醒的样子道：“成小子，你敲门敲这么大声是赶着投胎呢？还是急着去死啊？”
成歌看着王老头这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差点忍不住就要笑出来了，故作镇定道：“王老头，你这如此悠闲让我有些羡慕啊。”
“什么王老头，要叫我王夫子。”王老头揪着这个已经重复过很多次的问题再次教育成歌，尽管这样是一点用都没有。被口水涂花了的图案再配上王夫子这严肃的表情，别提有多滑稽了。
成歌的肚子有些抽筋，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有任何的异样。但是成歌已经一句话都不敢说了，生怕自己一说话就会忍不住的大笑起来。只能用手按着肚子，默默的看着滑稽的王老头。不，应该是王老头口中的王夫子。
王夫子看着平静的出奇的成歌，有些狐疑：“你小子以往不是喜欢拿着这个问题跟我死磕么？怎么今天转了性了？该不会是你小子设了什么套等着夫子我来钻吧。”审视的目光灼灼逼人，仔细的考量着成歌的一举一动。
成歌看着越发滑稽的王老头，终于忍不住自己的笑意，用手捂着自己的肚子夸张的趴在地上，发出一阵天崩地裂的笑声。王夫子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用手在脸上胡乱的抹了一把，看着手上乌黑的墨迹顿时面有愠色。抬手引动天地灵气在眼前幻化出一面镜子，看着镜子中由于被自己的涎水而涂花了的乌龟图形。哦，不对，应该是“王八”图形，怒发冲冠差点暴起把成歌按在地上，打的他自己都认不出自己来。
看着就要暴走的王夫子，成歌也不敢做的太过分，生怕这老小子一个气不顺把自己真的按在地上打一顿，那可就得不偿失了。连忙在旁边的柜子中拿出一瓶好酒，满满的给老夫子斟上然后走到王老夫子背后捋的他的后背，陪着笑脸说道：“夫子，您老大人有大量就不跟我这等俗人计较了好不好？来来来，把这杯酒喝了顺顺气，不要生气了。”
虽说王老夫子年纪一大把，童真之趣更甚于孝，有了酒喝立马就收敛了拉的老长的脸蕴起满脸的喜色。也不管脸上的墨迹，微眯着眼睛对成歌问道：“说吧，找夫子我有什么事情？”
成歌很苦恼的看了王老夫子一眼，面容有些扭曲有些郁闷的说道：“还不是为了那本经书，我都看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是没有任何感应啊。看着跟我一起来的那些小子们早就悟通此中关节，登入封天之途，心里焦急难耐，迟早会被他们甩在后面。”
王老夫子瞥了成歌一眼：“原来你小子也会心慌着急啊，我倒是很疑惑你到底修炼的什么功法。虽然说你是资质平平但是也不至于两个多月没有丝毫的进步。”
成歌从怀中抽出被蹂躏了两个多月不减任何折痕的《西升经》，无奈的递到王老头的面前：“喏，这就是那本该死的经书。”
王老头接过经书刚好背面朝上，用手一摸心里猛地一颤，沉声道：“这到底是什么宗门留下的秘营，竟然会用万年紫道树来做书页，真是如此的骇人听闻！”
成歌心中大奇，连忙追问道：“什么是紫道树？很珍贵吗？你会如此的惊讶，这可不是王老头你常说的君子淡然处变不惊的风格啊。”
王老夫子数息之后才平复了波澜的心境，看着成歌凝重的说道：“紫道树是所有修者梦寐以求的宝物，能够刻印下法则道印，而且百年以上的紫道树能够让修者在修行中宁静神形，对命疆的大修行者也有着莫大的作用。寻常百年以上的紫道树已经一叶难求，这竟然会用万年紫道树做书页，这可是会令封天境的大修行者也大呼暴殄天物。一尺万年紫道树可令封天修者一步登天，竟然被用来做书页真是匪夷所思！”
成歌也是一脸惊骇的看着看着这本看起来如此不起眼的书，心中波澜万顷惊涛骇浪。王老头翻过书页看见书的正面赫然有三个大字：《西升经》。顿时一脸骇色，差点把书从手中扔出去了。
“这、这、竟然是《西升经》，竟然是.......”老夫子的发须皆颤，显然神情十分的激动。成歌被老夫子的表现吓到了，从来没有见过一直处事淡然的老夫子有如此的表现。
疑惑的看着老头有半盏茶的时间，成歌忍不住嘴唇动了动：“老头儿，这《西升经》到底有什么不凡的地方竟然能够让你变作如此的摸样？如此的失态？”
王老头沉声道：“你身边的人都能够修行这本书？你们在修行的过程中有没有看过用西极天金刻划的总纲？就是红色的金箔，能够发出璀璨霞光的？”
成歌当机立断道：“绝对没有！”顿了一下成歌接着又来了一句：“等等，你说什么？红色的金箔可以放射霞瑞仙光？”成歌拉着老头来到文殿的窗口，指着百丈外的武殿旁边的山壁上红色的印记说道：“老头儿，你看看是不是那个？”
王夫子心神激荡也没有注意成歌言语上的不敬，遥遥的看着远方的那块山崖，心里猛地一跳，失神的喃喃道：“那就是了，错不了,错不了啦。”说完，颓然的摆了摆手。
看着老头子今天一反常态，做出这么多奇怪的举动，成歌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对着老头子一声大喊：“老头子........”
老夫子一惊，猛地回过神来，瞪了成歌一眼。没有理会成歌的恶作剧，自顾自的走开拿起刚刚放下的酒杯自顾自的斟满一杯，然后缓缓饮下任酒液在喉头中流过。让微微的辛辣感平复自己的心境，静静的苦思这一切的惊人之处。
成歌满心的疑惑却无人可以解答，只能呆呆的看着王老头的沉思。嘴里一直不停的念叨：“到底是谁能够有如此大的手笔，想不通，猜不透哇.........”
直到良久之后，成歌终于没有了耐心，不想两个人面对面的发呆，也不忍心打扰正在失神的老头儿，拿过老头儿无意识的放在桌上的那本《西升经》就欲出门去。
老头终于回过神来，盯着成歌道：“你小子不是找我有事么？怎么现在先跑了？”成歌翻了一下白眼，瞅了一下老头子道：“你看你那样子像是记得我找你有事么？”
老头拍了一下脑门，猛翻白眼道：“那你小子这点耐心都没有还怎么能够修道？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能够修道？”成歌生怕老头子一个出神又要半天才能回过神来，连忙接着说道：“是啊是啊，跟我一起来的那些兄弟都修行成功了，就我一个人苦苦钻研了两个月了还没有任何的动向。”
老头子又是一愣：“什么？你说什么？跟你一起来的都修炼出来了？有多少人修炼出来了？”成歌垂头丧气道：“别的人我不知道，跟我一起的来的五个人都修炼出来了。”听到这句话，老头子心里又是猛地一跳。或许是今天被惊讶到的次数太多逐渐淡然了，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异动，却说出了一句让成歌差点喷血的话。
“成小子，你知道你为什么没有修行成功吗？那是因为你的资质太差！”老头子直接无视了成歌愤怒的目光，继续灌了一口酒。
成歌攥了拳头，青筋暴起握了两握还是颓然的放开了拳头，颓然道：“我知道我资质差，不都说勤能补拙吗？为什么还是不能有哪怕略微的寸进？”
王夫子对着成歌道：“你小子资质差也就算了，脑子也是笨。你是不是天天对着这本《西升经》的总纲练来练去，还是没能够记住任何一句一词？”
成歌心里一惊，急忙追问道：“难道不能这样？那到底应该怎么去修行？”
老夫子这时正忙着用袖子擦着脸上的墨迹：“你真是个榆木脑袋，不过我看你现在的样子也算是傻人有傻福。你也不想想，那些黑衣人天天强迫你们在这广场中练苍云散手仅仅是为了让你们强身健体？你小子不知道也算是你的福气，天底下没有谁能够拿着《西升经》的总纲不眠不休的背诵上整整两个月，虽然没有任何的记忆，但是这背了终归还是背了。就像那清泉从石上流过，看似没能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日积月累之下终究有一天这石头会被磨圆的。记得能够持之以恒的诵念，以后这好处你自然会体会到的。”
被老头子一番没头没脑的话搞得晕头晕脑的，成歌迷糊的问道：“老头子，那你说怎么才能修出自己的灵力？怎么才能够踏上修行之路？”
王老夫子又抿了一口酒，面上微有醺色微微的一笑：“你小子啊，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本来以你的资质是不能够修炼这令无数的修炼者垂涎三尺的《西升经》，但我也没搞懂这方天地的主人为什么会把西极天金放在你们都可以看到的地方却又不跟你们任何人提醒，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小子，也许这就是你的转机了。”抬起因为喝酒而微微发颤的手指点了点窗外的西极天金，“我也不知道这样对你到底是还是不好，或许连我自己都猜不透这一切的因果。我就指点一下你，一切都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伸出依旧因为喝酒过多有些发颤的手指，轻轻隔空点向成歌点去。
一指点开，不带一丝烟火气。
一指点开，跨过数尺虚空，一指点开的是一个普通少年的修行之路。
成歌在这平淡至极的一指下，似有所感，闭目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