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爱之都（10）

南寻带着文件袋出现在顾司宸面前的时候，他仿佛已经什么都明白了。心里升起的不是惊慌或是绝望，反而是莫名的平静。

他是觉得该来的还是会来，不管他如何不择手段去阻止，到最后仍然无济于事。

但是他仍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倒了一杯咖啡推到女生面前，若无其事地说道：“突然到我这里，有什么急事吗？”

南寻没有碰咖啡，只是默不作声。

“怎么不喝？”顾司宸笑过，“至少可以暖暖身子，我加了糖，不苦的。”

迟疑了半晌，南寻最终端起杯子喝了几口，随后抿抿嘴角，终于将话说出了口：“是你吗？”

“什么？”顾司宸淡淡地笑着。

南寻凝视着他的眼睛，喉咙上下哽咽了好几次才狠下心将话说出来：“我爸爸发生车祸的原因跟你有关吧。”

“……我？”顾司宸渐渐收起了笑容，眼神也变得同过去一般阴郁，“你的意思是，是我害了你父亲？”

南寻将手中的文件袋扔到顾司宸面前，里面的照片全部散落在桌子上。她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悲伤与绝望，以及在得知一切后的痛不欲生，“你不要在装下去了，已经够了，摘掉你虚伪的面具，我已经什么都知道了。我不想亲自揭发你，所以……你去自首吧。我不想看到你害人！”

真的什么都知道了吗——

顾司宸面无表情地望着哭喊着的女生，与之前刻意装出来的温和不同，此时的他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眼神冷得几乎可以凉透骨髓。

“你现在是这样想的吗？”

“不然是什么？你害了我父亲出了车祸，他到现在也好没醒……你为什么要害他啊？”

“对啊，是我害他的。”顾司宸理所当然地承认，语气异常平缓，“叶黎亦会出车祸是我造成的，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是帮凶！他是让我母亲死的不明不白原因的人！你说我会放过他吗。”

南寻不可置信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她整个人在此刻感觉到了黑暗般的无望：“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不可能吗？”顾司宸冷笑一声，“叶黎亦以前是名法医，我想这是你知道的。就在八年前，叶黎亦受邀回国到北京工作，这件事你也知道的吧——”

“就是那年，我亲眼看到我的母亲被我的舅舅侮辱……我躲在门后看着我母亲的反抗，到最后她惹恼了那个男人，男人将她杀死。那时候我无能为力，我恨死了自己的弱小……警察来了，他们将母亲的尸体带走，我以为他们会调查清楚我母亲逝世的原因。可是呢？我等来的是什么！是一份假的验尸报告！”

顾司宸说完，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一张A4大小的白纸，上面标注的是‘验尸报告’：“女死者梅惠素死于意外。死者身前有疾病在身，所以死亡原因是犯病时导致窒息。”

而法医鉴证的签名栏上的名字是，叶黎亦。

南寻的脸色变得苍白，双手捂住脸，有泪水顺着指缝间流淌下来。她很清楚这是她爸爸的笔迹，也清楚他以前确实是名法医，更加清楚当年他从中国会来的时候就辞去了法医当了医生。

——但，自己的父亲真的这样做了吗？

见女生一脸的不可置信，他继续说了下去：“这份假报告很可笑的让所有人都相信了，我母亲就那么冤死了。我想告诉他们实情，但我知道他们是不会信我的。我只能隐瞒下去，看着我的舅舅，看着那个虚伪的人在我面前说着安慰我的话……看到他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一天天忍耐着心里的仇恨，我怕我会控制不住杀了他。但直到那天，我已经没有办法忍受了——”

他曾经对她说过，那些害他掉进深渊里的人，他永远都不会原谅。

现在终于明白，他指的是他的舅舅，还有她的父亲叶黎亦。

“你竟然连你的舅舅也……”

“他该死。”男生露出凶狠的神色，“假若换成你是我，你敢说你不恨他们吗，不会跟我做出同样的事情来吗？我为什么要对那些毁掉我人生的人心慈手软！”

“就算你想报仇，你可以报警，让法官重新判案啊。为什么要害死人，这样你同样也有罪恶的。你太残忍了，一般人根本不会像你这样可怕！”

“我可怕？”顾司宸因她的话开始有些慌乱，嗤笑着哽咽着开口，“……我问你，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

南寻狠心地咬住嘴唇，泪水流下来，“我怎么可能会爱上一个杀人犯。我怎么会对你动心呢……谁会爱上像你这种人！”

男生的眼圈迅速地泛红起来。

最后他站起了身来，面无表情地从她身边走过。

恍惚中她听到顾司宸在经过她身边时，轻轻地一声“对不起”，然后再是房门被关的声音。

而她还是坐在椅子上，苦笑着流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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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更七点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