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北有海（4）

陆景川回到家的时候，母亲已经睡下。陆画素的床头开着壁灯，很昏暗的光，但对与有夜盲症的母亲是足够的明亮。

他从小就随自己母亲陆画素的姓。

他回到自己的卧室，打开窗户，看着街边的路灯周围有翅膀透明的飞虫在灯光之中飞舞，空气中飘荡着不知道名的花香。夜空上月光皎洁，星辰黯淡，稀疏地落进他的眼底。

生活在北京十多年，但这座城市不是他的故乡。

他真正的故乡是在南方。

那个南方的小镇上的夏天，总是潮湿又闷热。梅雨时节时天空变得阴郁而沉重，风声哀愁。冬天很少有雪，即便有，也是落地即化。温暖的南方树木终年青翠，树影似乎带有特别的馨香。在风中抖落绿色的叶片。

小时候会跟着邻居家的孩子到河边去捉蝌蚪，晒得肤色绯红，笑容间还夹杂着纯真与懵懂。而他最喜爱的，无法忘怀地就是夜晚故乡的天空，很明亮，仿若钻石般闪耀的让人惊叹。

母亲陆画素一下班就会带糖给他，过的很幸福。而自己的父亲安度没有工作，他总是板着一张脸，看上去令人觉得可畏。父亲还时常酗酒，醉酒之后还会不断地埋怨母亲。但在他七岁那年，父亲喝醉之后忽然摇椅晃地走到陆景川面前，他并不知道父亲怎么了，刚想碰父亲，却迎面一记惨烈的耳光。

他惊恐地睁圆眼睛看着父亲向后退了一步。

“真是个兔崽子……怎么婆婆妈妈的！老子怎么就生了你这东西……生活花费还那么大，连老子的酒钱都快要被你弄没了！”

陆画素恰巧此时回来，直面看到安度的咆哮虐打男孩和男孩呆滞的眼泪。她吓得立即冲过去，把安度推到一边的椅子上，抱起角落里的陆景川。安度整个人醉醺醺的站起来，上前向陆画素打了一巴掌，嘴里骂道“臭婆娘……”又想向陆景川踢一脚，这个时候陆画素迅速拿起桌旁的空酒瓶向安度的额头砸去……

他的父亲最后死了，玻璃碎片刺透到他的太阳穴。母亲杀了父亲，可陆景川自那到现在，一点没有因为没有父亲了而伤心。母亲她匆匆忙忙举办父亲的葬礼带他到北京生活，一个人苦心照料他到现在……

陆景川在夜幕下长长叹了一口气。

那座南方小镇已成为回忆，但不管已经过多少年，他都记得小镇晚上的夜空的星辰，就像那个少女的眼，很明亮。让他从她的眼里看到了他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