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惨痛的回忆
眉清没有直接回答寻我意，但是她的眼睛了写满了质疑，寻我意见眉清不相信她也不气，继续对眉清说道：“你不会认为我们费这么大力气，冒着违反人族共有法令的危险只是进来逗你玩儿吧。且不说我们能有神不知鬼不觉进来找你的神通，就我旁边站着的这个李悠然，你不会不认识吧，今天中午刚把你送进牢房。如果不是想替你家翻案，我们来就应该直接送你上路了，还听什么故事？”李悠然一脸黑线，把人送进牢房这事就别说了行吗？
虽然李悠然是满腹吐槽，但是眉清显然是被寻我意的这番话打动了，她已经是个死囚了，想害她都不必动手了，整这么一出确实没有必要。而且站在旁边的李悠然，她再熟悉不过了，中午在公开审议会上震惊全场的天才回溯师，有她在，哥哥的案子还怕翻不了案吗？当下她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李悠然看着眉清的眼睛从充满质疑到重燃希望，知道这都是寻我意的功劳。寻我意原本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她可以直接过来说明来意，带走眉清。但是她并没有，因为她知道那样的眉清即使被带出牢房也可能是一具行尸走肉，她需要重新激起她的愤怒，或者说是希望。
至于帮助她们家翻案，李悠然相信寻我意也会帮她的，但是是自己帮还是让别人帮，就不一定了。比如，让秦润真动手。
寻我意看到眉清眼里重新充满希望，这让她松了一口气。毕竟眉清的过往充满磨难，若是心已经被生活敲碎，把她人救出去又有什么用呢。 在想到眼前的人可能会帮助自己一家报仇，眉清的神态立马变了，脸腰都直了起来，不再佝偻的颓废的坐在墙边。她右手摸了摸自己左手的手腕，发现毫无东西后才恍然自己的手链在收监时已经被狱卒们都拿走了。那是他哥哥送给他的手链，这么多年来一直陪伴在她左右，每当遇到重大的事情，她总是习惯先摸一摸自己的手链，让哥哥给自己勇气。
现在没有了哥哥给自己勇气，她也一样要勇敢的走下去。
眉清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口说道：“那我信你，我会把我们家的所有事都告诉你。”寻我意给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她可以讲了。寻我意觉得自己也是挺残忍的，要把人伤疤全部揭开让她再痛一次。不过仔细想想，反正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啊，于是美滋滋的继续听故事。
眉清重新整了一下思绪，将这尘封了六年的往事娓娓道来。
寻我意也不嫌地上脏，直接坐了下去，摆好姿势好好听故事。
眉清的声音很好听，带着眉山女子独有的清脆：“哥哥和父母都很疼我，我们家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但是家庭和睦，也从未缺衣少食。哥哥喜爱读书和赏石，冬天我们就窝在暖阁里看书，夏天就去河里摸石头。哥哥握着我的手，一笔一笔的教我写字。他说女孩才更要读书，读书以启智，总不至于永远做井底之蛙，坐井观天。我们一家一直过得很幸福，直至，哥哥前往王城参加国考。”
眉清的声音似是哽咽了，但是她又很快恢复了，于是她继续说道：“哥哥途中在花城休整，刚离开花城就遇上了暴雨，哥哥就在一个凉亭避雨。好巧不巧，就遇上了那甘娘。据哥哥说，那天，他看着一个撑着伞的姑娘漫步走在这雨中，雨打湿了她身上的轻纱，风又把它们吹的左右飘荡，她漫步走来，耳朵上带着碎晶做成的耳饰，走近的时候，碎晶相互碰撞的声音，混着雨声，悦耳又动听。”
“碎晶是哥哥最喜欢的一种石头。但它并不是一种石头的种类...它只是各个水晶在制成其他物品后遗留的残渣。但是哥哥喜欢碎晶，哥哥说它们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石头，原本一块完整的水晶被人为破坏，七零八落，只剩下这些细碎的残躯，代表着它们原有的姿态，纯粹而干净。” “是不是很可笑，我哥哥，因为下雨天遇到了一个带着碎晶耳饰的，避雨的女人，就一发不可收拾的爱上了她。即使知道了她的身份，我哥哥也依旧深深爱着她，甚至觉得自己就是她的救世主，是她的英雄。他们注定在那一场雨中相遇，从此她就是他的碎晶。”
“太好笑了，真是太好笑了”眉清讲到这儿竟忍不住捂起肚子笑了起来。“我哥哥啊，对甘娘来说，那就是一嫖客。我哥哥付钱，她给我哥哥快乐。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吗？没有啊，在甘娘眼里，我哥哥和其他人都一样啊！可我哥哥不管，他以为甘娘对他说的那些话，那些温柔，都是独一无二的，他以为甘娘爱他！太可笑了啊，不过是甘娘赖以生存的手段罢了，我哥哥却当了真。真是一个大傻瓜啊。”
眉清从刚才的笑中缓了过来。这是她第一次给别人诉说这段残忍的往事，一开始寻我意让她说，她内心其实是拒绝的。但是现在，她反而想一述衷肠，于是也不管寻我意和李悠然了，自顾自的一直说着。
“哥哥最终还是赶去考试了，但是他给爹娘寄了一封信，请求爹娘可以把甘娘赎回去。怎么可能啊，且不说家里当时没有那个钱，就是有那个钱，爹娘也不可能赎她啊！爹娘一直希望哥哥以后可以做一个正直的好官，要是他还没考上，就花钱赎了一个青楼里的妓回来，那大家都怎么想他啊。但是爹娘又害怕这事影响我哥哥考试，就假装自己赎了，给哥哥回信了。他们以为哥哥只是见了漂亮女子一时鬼迷心窍，等他考完回来也就忘记这事了。”
“但是没有，哥哥被圣上派为丹县的县丞，他回来那日，第一句话问的就是，甘娘在哪里。在得知爹娘根本没有赎甘娘后，他勃然大怒，马不停蹄的赶往花城去接甘娘了。他去的那天，穿着崭新的官服，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还骑上了汗血宝马，准备去迎接他心里的挚爱回来。但是到了花城之后，他就被李城文和甘娘羞辱。他还傻傻的以为甘娘是被李城文胁迫的呢，更加立志要救她出来，蠢的不行。”
“他哪儿是李城文的对手啊，李城文的哥哥，你们都知道吧，中正大将军底下最忠诚的狗。”
“自那事之后，我家总是厄运不断，最后斩断我哥仕途的，就是一次诬赖的案件，我哥被那李城武玩儿的团团转啊，乌纱帽都丢了。我哥失魂落魄的又去花城找甘娘，只是这一次他没抗住甘娘和李城文的冷嘲热讽，也无颜再见养育自己多年的父母，投了圣女河。”
“父亲原本就身体不好，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一时没缓过来，也去了。为了救父亲，我们已经搭上所有身家了，父亲去了后，就剩我和母亲两个人，家徒四壁。母亲当了她身上最后一点首饰，我们有了一点儿钱，因为我爹之前开磨坊，我多少学了点，于是我们又重新盘了一家小店，多少能赚点。那时周围的人其实对我们母女还好，即使在他们眼里我哥既是贪官又草菅人命，但是毕竟我哥和我父亲都因此去了。如今孤儿寡母在那儿讨生活，他们倒觉得有点儿同情了。那时候我和母亲每日都不做声，一天天的，除了做豆腐就是做豆腐，谁都不提发生过的事，每天就庸碌的活着，不去想过去，也没有期盼未来。”
“但是有一天晚上，母亲抱着我对我说，她说，儿啊，若不是你还没有一个好归宿，娘真想也跟你爹和你哥走了啊。”说到此，眉清已经泣不成声了，但她还是呜咽的讲完了后面的事：“但是没想到，已经这么惨的我们，还能更惨。那李城武知道我们的存在，竟然派手下的混混来砸店，又诬赖我们做的豆腐，他们明明都在说谎，可是每一个人敢出来帮我们！！没有一个人！我和母亲两个女人，既没有保护自己的实力，也再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他们，他们本来想非礼我...但是我娘以死相护，他们又不想闹出人命，所以才暂时放过了我。那帮混混逼我签下了卖身契，若是一年内还不上一百两白银，我就得做他的小妾。”
听到此处寻我意心中只有无尽的怒火，这群禽兽，她一定不会让他们好过。
眉清已经泣不成声了，缓了好几次才能开口说话“不管我们做什么，他们都会阻拦，所以我们根本不可能一年赚到100两。我本来已经死心了，但是娘她不让我放弃，我们，我们就做一些苦力活，虽然赚的少，但是娘说，那是希望。你们知道吗，我娘，她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从来没有啊...以前家里还有仆人在照顾着我们，但是现在，我娘却要给人送菜、挑水。娘一天好像就会老上一年，我看着她脸上多的褶子，手上多的冻疮...我的心在滴血啊...我们就在那儿苦苦挣扎着。终于，压倒我的最后一根稻草出现了。娘死了。娘听说在山上挑担子上下山可以赚到更多，她就去了。但是她身体终归瘦弱，且我们常常吃不好饭。走在半腰的时候，我娘就因为身体不支，连人带货一起滚了下去。等我赶到的时候，娘已经咽气了，呜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