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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一滴血

警告:本章前方高能,非战斗人员迅速撤离;重复,本章前方高能,非战斗人员迅速撤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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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泰尔斯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被奎德扼醉咙,提在了半空。

泰尔斯挣扎着,紧紧抓着奎德扼住自己颈部的手,但浑身的力气似乎都使不上劲。

他死命地张大口,但就是吸不到一点空气。

双脚不住踢打。

头部开始发晕。

耳边,一切的声音像是隔了一层厚布一样传来,科莉亚在哭喊着,莱恩瑟缩在墙洞里不住发抖,凯利特吓呆了一样坐在墙洞前呢喃。

辛提和尼德则怒叫着,无畏地冲了过来,一个抱着奎德的大腿,一个用小手击打着奎德的肚子。

辛提飞了出去,撞倒了水缸,水流得整个院子都是。

尼德被奎德狠狠地一踹,尖叫了一声,倒在地上起不来。

泰尔斯没有时间和心情,去惊讶于尼德的勇敢和凯利特、莱恩的怯懦(辛提的举动他心中有数),他死死地用手指甲抠着奎德的手,从脖前抠到颈后。

他想要挣脱,想要呼吸到一口空气。

突然,指甲在奎德的右手背上陷了一下,像是抠到了一块空洞的伤口。

泰尔斯没有犹豫,脸部已经憋红了的他,双手指甲死命地抠了进去。

“啊!”

奎德痛叫了一声,松开铁箍一般的双手,把泰尔斯狠狠地甩飞到墙壁上。

泰尔斯只觉得头晕目眩,喉咙剧痛,扶着破墙,忍不住地咳嗽。

奎德抓着自己的手掌,上面,被娅拉用刀钉穿的伤口,又开始流血了。

“该死的娅拉·萨里顿!该死的小鬼!”

奎德强忍着疼痛,怒吼一声,恼怒和酒意同时上涌。

“啪!”

狰狞的奎德猛地回头,只见十七屋的恩索拉,正连滚带爬想要逃出门外,只是刚刚被奎德踹塌的门板,支撑不住他的重量,断裂开来。

“哈哈,你想跑?”

奎德狞笑着,大步扑上,抓住恩索拉的左腿。

“不!不要!”

恩索拉哭喊着,被奎德倒提起来。

“小鬼,你打过铁吗?有?没有?哈哈,没关系,我教你啊!”

泰尔斯痛苦地爬起身,只来得及看见奎德用双臂,抡着恩索拉的左腿,把他的头部向着自己背靠的墙壁砸来。

泰尔斯只来得及本能地侧过头一让。

头顶一声闷响,像是泰尔斯有一次见过的,一个卖艾尔伦瓜的蔬果摊贩,把瓜果砸开的声音。

对了,就是那个被他们偷走皓月神像的摊贩。

科莉亚的哭喊变成了刺耳的尖叫。

泰尔斯呆住了,他来不及把眼睛闭上。

红色和白色的液体,远远地溅上泰尔斯的脸,温热,也寒冷。

从地上爬起来的尼德目睹了这一切,他崩溃得大叫,然后向着通往十七屋的狗洞跑去。

奎德张开嘴吸了一口气,一脸陶醉,就像他吸进去的不是空气,而是上品的黑松酒似的。这个披着人皮的恶魔转过头,扔下恩索拉剩下的部分,怒笑着看向尼德的方向。

那一刻,泰尔斯心里想的是,尼德个子小,很灵活,他一定能在奎德之前,钻过狗洞去的。

钻过那里,一切都会好的。

钻过那里,就安全了。

钻过那里。

钻过去。

钻啊。

但在尼德半个身子钻进去之前,奎德就抓住了尼德的双腿。

“你是那个什么钱都交不出来的小鬼?”

奎德嘿嘿笑着:“那要你有什么用呢?”

尼德哭喊着大叫,被奎德从洞里拖了出来。

“叫啊,叫得不够惨--可惜啊,可惜水缸坏了——嗯,不能玩抓鱼了。”

奎德摇摇头,驱散脑里酒精带来的眩晕,看着刚刚从地上醒转的辛提和他身边的水缸,嘟囔了一声。

“那就简单点吧。”

在尼德的哭喊和踢打中,奎德把他面朝下,摔到地面,然后抬起右脚,向六岁乞儿的背部中心,狠狠地踩下。

“不——!”

“咚!喀啦!”

与泰尔斯撕心裂肺的怒吼同时而来的,还有让人心碎的清脆断裂声。

泰尔斯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

“咚!”

这是奎德的第二脚。

“咚!”

第三脚。

辛提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大叫着,抓起一片水缸的碎片,冲向奎德。

奎德只是哈哈大笑着,一腿踢飞了辛提手上的碎片,然后抓着辛提身上粗麻衣物的衣领,把他也提起来。

原来我,我什么都做不到。

泰尔斯低下了头。

墙角,恩索拉的身体还在无声但是怖人地抽搐,尼德脸朝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以为我在保护这些孩子们。

但我什么都做不到。

什么都做不到。

辛提一边怒号一边踢打着,奎德越来越高亢的笑声则变本加厉。

“小鬼,你叫嘛,继续叫啊,我最喜欢听你们叫了,没准我心情一好,就会放过你们了。”

泰尔斯的眼前一片昏暗,一个熟悉的场景回到他的大脑里。

“偏差行为,这是我们对于有悖社会规范的人类行为的称呼,一般人习惯称之为犯罪。但我们必须知道,犯罪只是偏差行为里很少的一部——我们关注的不是行为本身,而是这种行为在社会层面,在集体层面上的意义和理解——涂尔干是很早提出社会规范一说的学者之一,也是从功能主义角度看待偏差行为的——”

“有这样一种观点,对于偏差行为者的执法和惩罚,是权力主体形塑人民,塑造社会结构的基本手段之一——”

这是泰尔斯前世的记忆碎片,就在刚刚,他又找回了一部分。

“恶魔!你这个恶魔!”

就在这时,辛提一边怒号一边踢打着,把泰尔斯眼前的景象又驱散了。

“对!我就是恶魔!”奎德嬉笑着,“你说,恶魔会怎么炮制你呢?”

泰尔斯深吸了一口气。

该死的混蛋。

他的脑筋正前所未有的清楚明晰。

他知道该怎么做。

他应该这么做。

他咬紧了牙,反身冲向屋角。

他知道的。

泰尔斯抓起屋角的一块石头,狠狠掀开,把手伸进石头后一个隐蔽的洞里。

快点。

快点摸到啊。

“算了,看你这么有种,就把你留到最后好了。”

奎德笑得两边嘴唇都不对称了,他狠狠地拉着辛提的右腿,直到对方嘴唇苍白,直到——

“咔啦!”

——直到脱臼。

奎德扔下辛提,还在对方已经脱臼的腿上,狠狠踩了一脚。

辛提压抑但是依旧强忍不住的惨嚎,传到泰尔斯的耳朵里,让他加紧了搜索的速度。

奎德离开院子,朝着屋里走来。

半塌的屋顶,落下皎洁的月光,照在奎德的笑脸上。

莱恩抱着双臂,眼睛死死盯着身下的地板,尽力把身子往墙洞里再缩一点。

凯利特颤巍巍地爬出墙洞,想要把已经无声嘶哑的科莉亚,拉出来一起逃跑。

但科莉亚像是已经吓瘫了,啜泣着,一动不动。

凯利特不敢看辛提那边,只是哀求一样,拉着科莉亚。

但科莉亚下一刻猛地抬头,发出小羊也似的哀叫。

凯利特意识到了什么,他一回头,见到了奎德狞笑的脸庞。

他只觉得自己裆下一阵湿润。

抓到了!

泰尔斯摸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狠狠地往外一抽。

然后。

然后?

然后他就被神情愉悦的奎德,从背后一把抓住了右臂。

“你以为我会漏过你吗?小鬼?我就知道,你是这群徐蛋里最狡猾,最奸诈的那个!哈哈!”奎德的手逐渐用力,得意地狞笑。

不。

泰尔斯感受到右臂被收紧的疼痛,奋力想要转身,同时想要把左手上的东西刺向奎德。

“看啊!”奎德像是发现了什么珍宝一样,身体一避,让开泰尔斯的刺击。

然后,从男孩的左手上,夺过来一件东西。

“一把——匕首!哈哈!小鬼,你居然想用一把匕首来对付我?哈哈哈哈哈,你准备怎么做?扎我的大腿吗?”

奎德一把将泰尔斯拉起来,狂笑着。

不!

不!

泰尔斯绝望地想,匕首,那把自己从落日酒吧里偷来的无鞘匕首。

那是最后的希望。

“哟!”

奎德惊奇地看向了泰尔斯身后。

那里,是泰尔斯从洞里抽出匕首时,用力过猛,而带出的一枚钱币。

“看我找到了什么?”

“一枚银币?”

“银币!哈哈哈,果然是该死的小鬼!你私藏了一枚银币!”

泰尔斯想用左手挣扎,但一个七岁孩童的力气完全不够,只能在奎德硬得跟铁皮的腹部上一下一下徒劳地砸。

那枚银币,是红坊区那名女贵族的馈赠,泰尔斯想说自己没撒谎。

铜币,那位鹅绒的夫人的确只给了自己十二个。

银币,一枚。

泰尔斯绝望地胡思乱想着。

但一切都到此为止了。

自己失败了。

“作为你敢撒谎的代价——”

奎德没有理会泰尔斯不痛不痒的拳打脚踢,只是狞笑着,用匕首把那枚银币挑起,在半空中甩了个面,然后用匕首的另一面接住。

这枚王国的闵迪思银币,份量十足,即使在今天也少有。它的正面刻着闵迪思三世国王——这位星辰王国历史上,甚至是东西大陆历史上都少有的贤君——的头像,以及一句用古体花纹字镌刻的铭言。

王者不以血脉为尊,血脉却因王者而荣。

这行字泰尔斯根本看不懂,它的真正意思,还是泰尔斯大胆地问那位女贵族,而得到的回答。

呵呵,泰尔斯心里默默地想,自己还想要学认字,学读书,学这个世界所具备的知识和智慧呢。

结果。

奎德又用匕首托着银币,甩了几个刀花,他点点头,很满意自己玩刀的手艺,看来还没退步。

接着,他把泰尔斯往外拉了几步,把银币扔进了靠着院子的火堆里。

“作为撒谎的代价——那就赏你这枚银币吧。”

泰尔斯看着火堆里逐渐发黑的银币,突然意识到奎德要做什么了,他越发疯狂地踢打着。

就在此时,泰尔斯突然用余光瞟到,跛子莱恩,那个一贯以来都怯懦,胆小的莱恩,正颤巍巍地摸到奎德身后,举起一块石头。

不。

泰尔斯悲哀地想。

莱恩没怎么打过架。

那块石头。

太小了。

太小。

“嗒!”

莱恩的力气不够,石头只砸中了奎德的后颈。

但足够引起奎德的注意。

“跑!莱恩!”

“快跑!”

泰尔斯,和另一侧痛苦地抱着自己右腿的辛提,都大喊出声!

但莱恩是个跛子,他的腿在乞讨时,被一个脾气不好的盗贼打断了,缺医少药的乞儿之后就成了跛子。

莱恩惊惶地后退,转过身,一瘸一拐地奔逃。

泰尔斯被奎德拖着,跟着他追向莱恩。

莱恩很快就被奎德追上了。

奎德怒极反笑。

“瘸子!”奎德张大嘴巴,野猪一样狠狠地喘着气,“刚刚砸得真痛快啊。”

“扑通!”

莱恩被他踹倒在地上,眼里满是恐惧和后悔。

“我——我——”

没等惊惧到极点的莱恩说完话,奎德就飞起手上的匕首,狠狠扎在莱恩的右手腕上!

“啊啊啊啊——”

莱恩的惨叫震耳欲聋,连泰尔斯都颤抖了一下。

“你不是瘸子吗?断了一条腿!”奎德疯狂地大喊道:“那怎么也该上下对称一点啊!”

然后,奎德抽起匕首,脸上的笑意越发浓重。

他一手把泰尔斯推倒在地上,转过身专心对付莱恩。

只见他狠狠一膝盖,砸到莱恩的肚子上,举起匕首,对着他已经被刺穿的手腕。

像锯木头一样。

开始。

切割。

泰尔斯痛苦地闭上眼睛。

“不!不!啊!啊!别!那!啊啊!”

莱恩的惨叫,已经变成了无节奏的持续哀嚎。

辛提的怒吼在耳边响起。

泰尔斯没有去看依然在啜泣的科莉亚,也没有去看悄无声息的凯利特。

求求你,让这一切快点结束吧。

快结束啊。

等到莱恩不间断的哀嚎,变成痛苦的呻吟,已然麻木的泰尔斯,感觉到自己又被奎德抓起了衣领。

一阵滚烫袭来。

泰尔斯睁开眼睛,只见眼前是那柄匕首,上面托着那枚银币。

被火烧得滚烫发黑的银币。

烧灼的火气袭来。

“张开嘴。”奎德狠厉而冷漠地道。

边上,莱恩抱着血淋淋的右手,眼珠里已经没有了感情,只是木然地侧躺着,身子时不时颤抖一下。

他的右手掌,只剩一点皮肉,连在手腕上。

泰尔斯收回目光,冷冷地看着奎德。

“不肯吗?”

奎德摇摇头,嘿嘿一笑:“那眼睛也是可以的。”

言毕,他就抓着匕首,以及托在匕首上,烧得发黑的银币,贴近泰尔斯的眼睛。

烧得乌黑的闵迪思国王,离他的眼睛越来越近。

那行铭文也越发清晰。

王者不以血脉为尊。

血脉却因王者而荣。

就在即将贴上他眼珠的一刹那。

“啊!”

泰尔斯怒吼一声,猛地一挣,咬住了奎德抓着匕首的手掌小指!

奎德痛得嘶了一声,身子后仰,银币从匕首上落下,落到泰尔斯裸露的胸口处。

一阵滚烫从胸口袭来!

“啊——不!”

剧烈的烧灼感!甚至引起了剧痛!

泰尔斯被银币烧得忍受不住,松开了咬着奎德的牙齿,伸手就去捞胸口的银币。

“混蛋!”奎德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小指,怒意勃发。

“那就给你留点纪念!”

他一拳击倒男孩,然后猛地扑上去,压倒泰尔斯,用匕首死死地压着烫黑的银币,抵在泰尔斯的胸口。

“嘶——”这像是烙铁被急速冷却的声音。

只是冷却的材料,是血肉之躯。

“啊啊啊啊啊——”

泰尔斯怒号着,随着胸口烧心灼骨的温度,还传来一阵焦味。

他浑身的肌肉,又开始燃烧一般的疼痛。

奎德压着银币,整整按了有五秒钟,盯着泰尔斯不断痛苦变形的脸庞,才感到解气,松开了泰尔斯。

泰尔斯一挣脱,就猛地扯住已经黏在胸口的银币,不顾还烫手的温度,连皮带血地扯落。

带着烧焦的皮肉,以及被泰尔斯扯出的鲜血,银币滚落在地上,叮当作响。

泰尔斯的血液落到地面上,很快干涸。

而他则躺倒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地流出。

可恶,他明明是成年人不是吗。

为什么,为什么也忍不住想哭?

“可惜,吞下去或者按在眼皮上多好。”

奎德小心翼翼地挑起银币,继续扔进火堆,“没关系,我们下一轮再来。”

泰尔斯狠狠闭眼,胸口的烧灼感似乎没有减弱,而是增强了,越来越烫。

似乎有一股力量在涌动。

在积累。

只要让我,让我,让我割开奎德的喉咙,就好。他在心底里默念着。

当泰尔斯再睁开眼时,只是冷冰冰地盯着奎德。

奎德看着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突然觉得有些无聊。

“喂,小鬼,不想玩了吗?”奎德踢了一下泰尔斯。

泰尔斯只是冷冷地望着他。

来吧,他想,这次,无论是眼皮还是鼻子。

随你烫。

反正,自己穿越过来,什么也做不了,不是么?

奎德望着泰尔斯的眼睛,确认了对方眼里的冷漠。

奎德讨厌这种冷漠,他当年在收黑账的时候,最烦就是这样的债务人。这意味着无论他怎么折磨对方,也什么钱都收不上来。

无聊。奎德啐了一口,恶狠狠地想,趣味都被破坏殆尽了。

浪费太多时间了。

但他转头看见墙洞里另外两个乞儿时,眼前又是一亮。

在科莉亚的哭嚎声中,以及凯利特的恐惧目光下,奎德把手伸向了第六屋其中的一个墙洞,伸向那个唯一的,也是最小的女孩。

泰尔斯的瞳孔瞬间聚焦了,辛提惊惶地看着这一幕,连莱恩也放下自己的断手,抬起了头。

不。

不!

那是科莉亚。

那是他们最小的孩子。

那孩子!

他胸口的灼热越发烫人,身体的肌肉也像是烧灼起来一样。

科莉亚只是嚎啕大哭。

她只有四岁啊。

混蛋。

你怎么敢!

“科莉亚!”

“恶魔!朝我来!”

“你敢!你不能!”

泰尔斯、辛提、甚至抱着断手的莱恩都疯狂地爬向奎德,却只是被他一腿一个,扫开在墙角。

“你不许伤害她!”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死死地挡在墙洞前。

那是刚刚,被吓回了破洞的凯利特。

此时,他勇敢地扑上来,想要护住科莉亚。

但泰尔斯只是痛苦地摇摇头。

不,你不够的。

凯利特的拳头被奎德轻易地抓住。

“别打扰余兴节目。”奎德呵呵笑了一声,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任何迟疑,没有任何阻碍地,割开了凯利特的脖子。

凯利特睁大了眼睛,似乎不相信眼前发生了什么事。

泰尔斯瘫倒在地上,莱恩开始神经失常也似的又哭又笑,而辛提,只是狠狠地锤击着地面。

奎德把气管破损,动脉喷血,说不出任何话的凯利特,推倒在一边。

科莉亚哭得越来越凶。

“别!别抓我!我很乖的!我没有伤寒!我没有!”

奎德抓住科莉亚的头发,把不着哭着的女孩,像拎宠物一样,拎出破墙洞。

然后他伸出匕首,从火堆里挑出那枚银币。

“混蛋!该死的混蛋!”

泰尔斯闭上眼睛,用尽全身的力气怒吼出声。

他痛恨自己。

痛恨这个该死的世界。

然后。

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奎德。

在女孩绝望而疯狂的挣扎中,把第二次烧黑的银币,用匕首按在了科莉亚的脸上。

耳边是孩子们的啜泣声。

科莉亚的哭声甚至已经不连贯了。

怎么会这样?

泰尔斯死死地躺在地上,好像已经放弃了一切希望,一动不动,眼里尽是灰蒙蒙的绝望。

只有胸口,那被烫伤的地方,一阵阵灼热传来。

奎德把匕首和银币都从女孩的脸上挑起,带起女孩的一阵尖叫。

他喘了口气,环顾一圈,突然觉得有些无聊了。

赶紧解决这边,去找其他的小鬼吧。

等等,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对兄弟会,不太好?

奎德的酒意开始渐渐消退了。

管他的呢,既然里克和他的打手们没出现,就是没问题。

他闭上眼,摇摇头。

然后想双手并用,来拗断手上女孩的脖颈。

咦?

举起左手的时候,奎德突然觉得奇怪,自己刚刚不是拿着匕首,把银币压上女孩的脸的吗?

匕首?

他没有多想。

奎德继续抬起左手,抹上科莉亚的脖颈。

就在此时,趴在地上的泰尔斯,已经绝望的他,右手似乎摸到了一件东西,让他微微一颤。

匕首?

他也没有多想。

泰尔斯颤抖地爬起来,把手藏在身后

一切就这么发生了。

在辛提的眼里,只见前一刻还在地上颤抖着的泰尔斯,猛地扑起。

“去死!”

七岁的穿越者,奋尽两个世界,两种人生的疯狂,朝着奎德的脖子,一捅,一扭。

“烦死了!”

奎德早就看到了他的动作,只是不在意地反手一肘。

然后,泰尔斯就被不耐烦的奎德,一肘击飞。

“砰!”

泰尔斯的头磕在一处破洞的边上,眼冒金星,但他还是顽强地抬起头,看向自己的手。

那里,握着那把从落日酒吧偷来的匕首。

刃锋带血的匕首。

一切都好像静止在那一瞬。

奎德愣了一下,惊讶地低下头,看着被击飞出去,在地上不住咳嗽的泰尔斯。

奎德惊讶的眼神没有持续多久,他就意识到了自己身上发生的事。

他突然松开科莉亚,然后难以置信地,伸出颤抖的手,摸向自己的颈部。

入手一片温热、湿润和粘稠,这感觉,顺着锁骨往下蔓延,快速传导到胸膛、腹部。

在奎德的眼里,那个该死的小鬼——泰尔斯吃力,但是坚定地,从地上缓缓爬起,握在手上的匕首,随着右手在微微颤抖。

但却是频率稳定地,颤抖着。

那一刻,奎德有些慌了。

他双手胡乱扑上自己的脖子,惶恐地摁住颈部那个喷涌鲜血的大洞。

但颤抖的手和下巴像是都在反抗他的意图,鲜红得像颜料一样的动脉血,喷涌而出,势不可挡。

奎德咬紧牙齿,只觉得腿下有些发软,于是后退了一步。

但这一步,让他整个人都软倒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胸口上的灼痛还在持续,但是泰尔斯抬起头,在科莉亚和辛提恐惧而震撼目光下,在莱恩分辨不出情绪的笑声中,冷漠,但是坚定地看向奎德。

他一字一顿地开口。

“下地狱去吧。”

“废物。”

奎德的牙咬得更紧了,他的怒火重新涌起。

但是与之前不同,随怒火而来的,是眼前的一切景象,都在变暗,变糊,变远,变小,都在——土崩瓦解。

他的眼珠凸出,似乎要瞪出眼眶般,死死瞪着泰尔斯。

然后,他把微微颤抖的手,那只被娅拉刺穿的手,一顿一顿地,伸向泰尔斯的方向,嘶哑地开口。

“该死的——小鬼——”

带着血的手,掠过泰尔斯冰寒的脸庞。

这就是“血斧”奎德·罗达,在埃罗尔世界最后的遗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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